来自北境的矿产、南方的香料、东部的丝绸,以及西海岸的海产,无不在此汇聚,再流向帝国各地。
商队络绎不绝,港口帆影如织,财富如流水般源源不断地涌入这座繁荣的领地。
作为帝国最富庶的领地之一,莱茵领不仅拥有庞大的贸易税收,更掌控着数条关键商路的通行权。
莱茵伯爵的家族世代经营商业网络,与各大商会、贵族乃至境外势力保持着紧密联系,使得莱茵领的财富远超寻常贵族领地。
金币在这里不仅是货币,更是权力的象征——谁掌握了莱茵领的贸易,谁就扼住了帝国经济的命脉。
然而,巨大的财富也意味着无尽的觊觎。
无论是贪婪的贵族、狡诈的商人,还是潜伏在暗处的势力,都时刻紧盯着这块肥美的蛋糕。
历代的莱茵伯爵都深谙此道,因此他们不仅广结盟友,更不惜重金打造精锐的护卫力量,确保自己的财富与地位稳如磐石。
只不过传到莱昂哈特这一代时,情况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变化。
当帝国军主力讨伐天烬龙时,莱昂哈特所在的莱茵领——这个帝国最繁荣的贸易枢纽——也遭受了波及。
尽管远离主战场,但天烬龙引发的魔物暴动仍冲击到了与伊莱克领接壤的莱茵领边境。商路被迫中断,贸易停滞,恐慌在城镇间蔓延。
莱茵伯爵不得不紧急调集兵力,加固防御,以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
与此同时,周边那些蛰伏已久的贵族们终于按捺不住,纷纷向元气大伤的莱茵领亮出了獠牙。
他们趁着帝国无暇南顾之际,以“边境联防”“物资调配”等冠冕堂皇的理由,蚕食着莱茵领的商路权益和贸易份额。
这些贵族表面上同仇敌忾,暗地里却各怀鬼胎。
有的强行征收“过境税”,有的暗中扶持商会另辟商道,更有甚者直接以“协防”为名在边境要塞驻军。
每一家都从莱茵领这块肥美的蛋糕上,撕下了鲜嫩的一块。
这些精心策划的蚕食虽未动摇莱茵家族的根基,却如同钝刀割肉般令其元气大伤。
昔日富可敌国的金库如今捉襟见肘,纵横交错的商路网络被硬生生撕开数道缺口,就连世代经营的商会联盟也出现了松动的迹象。
帝国的动荡与贵族的蚕食,让莱昂哈特不得不重新审视家族的处境。
他需要一条新的出路。
而就在此时,一则消息悄然传入了他的耳中:帝国二皇子伊格雷斯·冯·阿尔特海姆,即将前往伊莱克领任职。
周围的贵族们对此嗤之以鼻。
在他们眼中,这位二皇子不过是个毫无实权的闲散皇子,既无大皇子奥古斯特的军功威望,亦无朝堂上的派系支持。
许多人甚至抱着看戏的心态,等着瞧这位“被流放”的皇子如何在贫瘠的边境挣扎求生。
然而,莱昂哈特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
陛下为何偏偏选择伊莱克领?
二皇子他是否真的如传闻中那般“毫无野心”?
多年的商业嗅觉告诉他,这或许是一个转机。
于是,他暗中行动,辗转找到了与二皇子私交甚好的年轻主教——帕雷尔。
他需要一个中间人。
而帕雷尔,正是那座能联系二皇子的桥梁。
……
莱茵领边境,暮色渐沉。
“铁橡木”酒馆的招牌在晚风中吱呀作响,昏黄的灯光从布满油渍的窗格里渗出来。
推开厚重的橡木门,混杂着麦酒、烤肉与汗臭的热浪扑面而来。
大厅里挤满了南来北往的客人:
风尘仆仆的商队护卫围坐在壁炉旁掷骰子,金属护甲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几个本地农夫正为最近的粮价争得面红耳赤。
角落里,披着斗篷的旅人小心擦拭着短剑,烛光在他脸上的伤疤投下狰狞的阴影。
酒保托着沉甸甸的锡盘在人群中穿梭,木地板随着他的脚步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昏暗的角落里,摇曳的烛光在帕雷尔年轻的面庞上投下一道阴影。
他身着一件毫不起眼的褐色粗布长袍,与酒馆里其他旅人别无二致。
然而那双带着笑意的翠色瞳孔,却与周围醉醺醺的酒客们格格不入。
三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将他团团围住,为首的那个光头大汉正用粗糙的手指摩挲着酒杯边缘,眉头紧锁。
他左眼上那道狰狞的刀疤在烛光下显得格外骇人。
“帕雷尔老弟......”大汉压低声音,粗犷的嗓音里透着迟疑,“去伊莱克领......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弟兄们怕是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啊。”
他身旁的两个同伴也跟着点头,其中一个忍不住打了个酒嗝。
帕雷尔不紧不慢地抿了口麦酒,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斑驳的木桌,发出有节奏的轻响。
“布莱克老哥,你得知道一件事。”
他的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酒馆的嘈杂淹没,却让三个大汉不自觉地凑近了耳朵,“老弟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帕雷尔手腕灵巧地一翻,一抹耀眼的金光顿时在他修长的指间流转。
那是一枚崭新的帝国金币,在昏黄的油灯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布莱克的独眼瞬间瞪得滚圆,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
在这个由银币和铜币主导的市场里,帝国金币的稀有程度堪比贵族老爷们的良心。
一枚这样的金币——足够他们兄弟几个在城里最豪华的酒楼醉生梦死整整半年,甚至还能找几个漂亮姑娘作陪。
“这......”刀疤大汉粗糙的大手不自觉地向前探了探,又在半空中生生停住。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变得干涩起来,“老弟,你这是......”
帕雷尔轻笑一声,金币在他指间翻飞起舞,划出一道道令人目眩的金色弧线。
周围的嘈杂声仿佛都远去了,三个大汉的视线死死黏在那枚翻飞的金币上,宛如一只只饿狼盯着一块肥美的鲜肉。
帕雷尔的手指突然一收,那枚诱人的金币瞬间消失在掌心。
布莱克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道消失的金光,脸上闪过一丝失落。
“老哥啊......”
帕雷尔轻叹一声,语气突然变得语重心长。
他伸手拍了拍大汉布满老茧的手背,“你在莱茵领当个古铜级冒险者,每天拼死拼活能挣几个钱?”
酒馆的喧嚣在这一刻仿佛都远去了。
布莱克怔怔地望着自己粗糙的双手——那上面布满了刀疤和冻疮,记录着他二十年来在莱茵领摸爬滚打的岁月。
“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在跟毛头小子们挤在冒险者公会的通铺里。”
帕雷尔的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连个能称作‘家’的地方都没有,更别说娶个媳妇......”
布莱克想起上周在酒馆后巷,那个卖花姑娘看到他时下意识后退的样子。
布莱克那粗糙的大手不自觉地攥紧了酒杯,眼中闪过一丝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