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她们曾经是人类。”梅芙喃喃地补充道。
听闻如此结论的希尔娜先是一怔，她眨了眨那双翡翠般的眼睛，目光在昏迷的修女们和面前两位少女之间来回游移。
看了看躺倒一地的修女们，又望望一高一矮两个达成共识的少女。
明明每个字都听得懂，连在一起却完全无法理解。
CPU在燃烧。
眼见希尔娜可怜巴巴的望向自己，梅芙苦笑一声，却是没准备解释。
现在连她自己都有些迷茫了。
如果只是潜入的魔族，那不过是战争中的小小环节。
至于把人类变成魔族的手段？
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这已经是排除所有不可能之后的唯一结论了。
她也不是没有幻想过这种可能性，甚至也做了些相关的魔法研究，却是毫无进展。
在此之前，她坚定地认为这种涉及到种族本质的操作，几乎就是神明的领域了，哪怕是她也不可能触及。
放在平时她也许会因为这一发现而欢欣鼓舞吧。
只是现在……
修女的哀鸣，少女的扭曲，以及那毫无生气可言的双瞳，一一在脑海中浮现。
无辜的人被当作武器，只为取她的命。
这与种族无关，只是一群人利用了另一群人去达成自己的目的，仅此而已。
这些绝不是梅芙所期望的模样。
“所以，圣女大人准备怎么做呢？”
“不知道。”梅芙从思绪中抽离意识，摇摇头，“咱们根本不知道还有多少奇怪的修女出了问题。”
这个问题，就和家里偶然发现一只小强是一样的道理。
你只能知道有了，却不能知道有多少，更不可能靠自己就将她们全部一网打尽。
“所以，我有一个点子。”
“嗯？”梅芙轻哼一声，望向牧师小姐。
“既然通过血液就能分辨出来，那我们就一个一个试，直到将所有魔族都揪出来。”
“不，不行。若是分开检验处理，就有走漏风声提前潜逃的可能性。但聚集在一起，又有鱼死网破，波及无辜旁人的可能。”
虽是心情复杂，梅芙仍是拖动着大脑跟上了思路。
“没错，所以我们得悄悄滴行动，爆炸滴不要。”克莱菈摇摇手指，微微一笑，“趁着晚上的时间将她们全都揪出来。”
喂喂喂，虽然咱业余爱好炸魔王城，但这里最能炸的人到底是谁啊？
不过她说晚上的话……
“因为晚上，她们都会集中在修道院和教堂一带吧。”
梅芙托着下巴，忽然眼前一亮。
“冰果！圣女大人果然聪明呢！”
“所以你想在夜里偷偷溜进去，然后把其中的奸细都抓出来解决掉，是这样吧？”
“嗯嗯！”克莱菈突然攥住娇小的拳头，补充道，“这几次刺杀不成的她们如果还有些企图，就一定会抓住夜晚的机会做些什么的。”
“这次，一定把她们全部解决掉。”
……
……
“我会负责好修道院这一部分，至于教堂那里就交给圣女大人和希尔娜小姐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就不通知城防军啦——那些笨笨的家伙才不适合加入这种任务里呢。”
“所以能做到这一点的，也只有两位了。”
“拜托了！”
梅芙倚靠在教堂对面的小巷中，一边在脑中回想着牧师小姐言语，一边小口小口啃着手中的巧克力甜甜圈。
普通人类中混入改造魔族，这种事态绝不能继续拖下去。
加之她虽是又被炸飞，却是格外耐摔而完全没有受伤，因此三人也是很快将计划执行的时间定在了当晚零点。
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相当完美的计划。
周密到梅芙几乎就要怀疑，这真的是能被临场想出来的么？
但牧师小姐的解释却是那么合理。
“明明遇到那个刺客的时候，人家就开始查这些东西了好不好！倒是圣女大人，对这些一点都不关心！”
也是。
直到早晨克莱菈翻出档案之前，她都一厢情愿的认为这只是魔族们的又一次大水冲了龙王庙。
甚至还尝试与她们沟通来着。
“芙芙怎么了？你今天都还没有好好休息呢。”
希尔娜的声音在阴影中响起，带着些关切。
“嗯，有一点吧。”梅芙又咬一口甜甜圈，含糊不清道，“只是一想到要对她们动手，就有些难受。”
“她们明明也只是普通人而已，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的。却被莫名其妙的卷入这些事件里，变成了别人的工具。”
前世的归属，今生的同胞。
不论是什么情况，恐怕今晚就得见血。
有些话，不吐不快。
骑士小姐的回答却有些出乎意料：
“其实这些我都不太明白啦，什么阴谋之类的东西。”
她缓步从小巷深处走出，静立在巷口的阴影中，望向街对面灯火摇曳的教堂。
夜风拂动漆黑的斗篷，将修长的身姿完美勾勒。唯有腰间的佩剑在月光照拂下，隐隐泛起银光。
“但她们之前袭击了芙芙，还两次差点害你死掉。”
梅芙一怔，点点头。
“这就够了呐。她们伤害了你，我就会毫不犹豫地向他们挥剑的呢。”希尔娜转过头来，翡翠般的绿瞳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不论是人类，还是魔族，都是一样的呢。”
为了保护咱而挥剑么？
还真是够浪漫主义的呢。
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呀。
不过咱记住了哟。
微微侧目，希尔娜的面庞却是被阴影所遮盖，看不清楚。
午夜的钟声在教堂尖顶轰然敲响，十二下沉重的轰鸣震颤着潮湿的夜雾。
“嘻嘻。”梅芙轻笑一声，伸手戴上了兜帽，将最后一块甜甜圈丢进嘴里，向着巷子外走去，“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呦。”
“差不多到约定的时间了呢，咱们走吧。”
当教堂的最后一记钟声余韵彻底消散时，巷子中赫然出现两个黑影。
两人的影子在身后交叠，短暂地融合，又随着步伐分开，旋即消失在了教堂外的一片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