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用了半天时间就打听到了那家藏在巷子深处的“星际网吧”——那是他们以前常去的地方。徐铭没有刻意躲藏,他选择这里,或许是不想她担心,潜意识里也在等她找到自己。
站在网吧对面的梧桐树下,徐裳倾攥紧了手中的遮阳伞。她太了解徐铭了,那个倔强的少年一旦下定决心,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喜欢她。
这一点,徐裳倾心知肚明,却总是装作懵懂不知。她也明白徐铭的心思:一个男人想要赢得心爱的女孩,会为了她赢得整个世界。现在,他正处在与命运决战的关键时刻。
整个暑假,徐裳倾偶尔会“路过”网吧。透过烟雾缭绕的玻璃门,她能看见那个蜷缩在角落的身影。徐铭瘦得惊人,原本合身的T恤空荡荡地挂在身上,脸颊凹陷,眼下泛着青黑。他像着了魔般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出急促的节奏,偶尔停下来揉揉太阳穴,灌一口早已冷掉的咖啡,又继续埋头苦干。
徐裳倾咬着嘴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无数次想冲进去,却每次都强忍住了。她不能打扰他,不能成为他的软肋。
直到暑假的最后几天,她再也忍不住了。
推开网吧厚重的玻璃门,浑浊的空气扑面而来——劣质香烟、泡面汤料和汗臭混杂在一起。徐铭蜷缩在角落的座位上,整个人几乎陷进破旧的电脑椅里。他的头发油腻凌乱,嘴唇干裂出血,手指机械地敲击着键盘,屏幕上的代码一行行滚动。
“啪!”
一双白皙的手突然按在了键盘上。
徐铭缓缓抬头,涣散的目光逐渐聚焦。
徐裳倾站在他面前,眼眶通红,胸口剧烈起伏。她穿着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素净的脸上没有一丝妆容,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发梢还沾着雨水。
“……小倾?”徐铭的嗓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声音。
徐裳倾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他,眼中的水光在昏暗的网吧里闪烁。半晌,她猛地拽住他的手腕:“跟我回家。”
徐铭下意识地往后缩:“不行,我还……”
“徐铭!”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他这才低头打量自己——瘦得几乎脱相的手腕上骨节凸出,T恤领口松垮垮地露出嶙峋的锁骨。这段时间他几乎没照过镜子,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憔悴成这样。
“……再给我三天。”他低声恳求,试图抽回手。
徐裳倾却攥得更紧了,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我每天站在对面看着你,看着你一天天消瘦下去……”她的声音颤抖着,“我怕打扰你,怕影响你的决心……可你现在这样,是要把自己活活熬死吗?”
徐铭喉结滚动,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下一秒,徐裳倾突然跨坐到他腿上,双手捧住他消瘦的脸颊,在他错愕的目光中直接吻了上去。
这个吻毫无章法,带着泪水的咸涩和决绝的意味。徐铭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了。
旁边正在上网的学生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几秒后,徐裳倾松开他,用手背抹去眼泪,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现在!立刻!跟我回家!”
“你……亲我?”徐铭呆若木鸡。
徐裳倾眯起眼睛:“怎么?只准你趁我喝醉偷亲我?”
“你……你没醉?”
“谁规定喝醉就一定要不省人事?”她气鼓鼓地瞪着他,“况且你亲得那么用力,我差点喘不过气,怎么可能没感觉?”
徐铭的耳根瞬间烧得通红。
“现在可以跟我回家了吗?”
“……好。”
徐铭刚站起身,突然眼前一黑,天旋地转间,他倒在了徐裳倾的怀里。
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闻到了熟悉的体香,那是专属于徐裳倾的香气。
再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医院洁白的天花板。手背上插着点滴,徐裳倾趴在床边睡着了,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徐铭轻轻动了动手指,她立刻惊醒,猛地抬起头:“你醒了?”
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徐铭心里涌起一阵愧疚:“……对不起。”
徐裳倾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的:“医生说你是严重睡眠不足,营养不良,加上过度疲劳……”她的声音哽咽了,“再这样下去,你会猝死的。”
徐铭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我只是……不想输。”
“输给谁?”
“……输给配不上你的自己。”
徐裳倾怔了怔,随即气得捶了他一下:“傻子!”
她俯身抱住他,把脸埋在他颈窝,温热的泪水浸湿了他的病号服:“你从来就没有输过......在我心里,没有人能代替你的位置。”
徐铭闭上眼睛,终于伸手回抱住她。
窗外,正午的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洒落进来。
他知道,是时候回家了。
…………
2002年7月,整个华语乐坛都被一个名字点燃——许玥。
当这位17岁的钢琴天才带着柴可夫斯基国际音乐大赛的金奖回国时,所有的媒体都在为这个亚洲首位女性金奖得主疯狂。报纸头版、电视专访、杂志封面,处处都是她优雅的身影。与前世低调作风不同,这一世的许玥频频亮相各大节目,更顺势推出了首张个人专辑。
徐裳倾在音像店买到这张专辑时,惊讶地发现比记忆中多了整整十首曲目——十首震撼人心的原创钢琴曲,搭配十首用六国语言演绎的经典歌曲。这张专辑一经发布,立即将蝉联音乐榜四周的徐裳倾新歌挤下了冠军宝座。
更让徐裳倾震惊的是,她发现许玥名下竟然同时经营着一家音乐公司、一家艺人经纪公司,甚至还有一个正在快速崛起的网络文学平台。
“这也太夸张了……”徐裳倾倒吸一口凉气。上一世的许玥已经足够耀眼,没想到这一世更加惊人。而这一切的缔造者,现在才十七岁。
忙碌的许玥直到开学前夕才终于抽出身来。这天,她亲自来到徐裳倾家看望正在休养的徐铭。
阳光透过纱窗洒在客厅里,许玥优雅地交叠着双腿,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着局促不安的徐铭。
“我是让你研发手机系统,不是让你玩命。”她的声音轻柔悦耳,却让徐铭如坐针毡,“你是存心想让我背上'压榨员工的黑心资本家'这种骂名吗?”
徐铭讪讪地挠着头,眼神飘忽不定。许玥继续说道:“我高薪聘请了那么多专业工程师,他们是来吃白饭的吗?你一个人就想把所有工作都包揽了?”
虽然许玥的语气始终温和,甚至带着几分调侃,但徐铭却觉得比挨一顿痛骂还要难受。他低着头,盯着地板上跳动的光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徐裳倾小心翼翼地递上一杯菊花茶,青瓷杯沿氤氲着热气。许玥指尖在桌面轻叩三下——这个细微的礼仪动作让徐裳倾心头一跳。虽然对方唇角仍挂着温柔的弧度,但那双杏眼里沉淀的冷光,分明是动了真怒。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许玥吹开茶沫,瓷器碰撞声清脆得像某种警告,“我的筹码可没全押在你身上。”她倾身向前,发间垂落的珍珠发卡在徐铭眼前晃出一道弧光,“你和那些老工程师比还差得远,我要的是几年后——当第一代系统成功后……”
徐铭不自觉地绷直了脊背。
“到时要有个我信得过的人坐镇研发部。”许玥突然用指甲轻敲杯沿,叮的一声脆响,“毕竟成功会让人膨胀……”
“我明白了。”徐铭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许玥忽然将茶杯往茶几上一搁。这个动作让徐裳倾想起她饰演的赵灵儿施法前的起手式——温柔里藏着雷霆。
“好了。现在说说,”许玥的指甲在檀木茶几上划出细微的响动,“是谁刺激得你要离家出走?”
她指尖停在那道浅浅的划痕上,仿佛那里藏着某种密码。
窗外的蝉鸣突然尖锐起来。
许玥听完徐铭的复述,指尖轻轻敲击着茶杯,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果然是她。”她轻哼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这种小伎俩,连台面都上不了。”
徐裳倾有些紧张地看着许玥,生怕她生气。但许玥只是懒懒地靠在沙发上,指尖绕着发尾,漫不经心地说道:“感情要是能被这种手段动摇,那也不值得珍惜。”
她抬眸看向徐裳倾,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不过,既然知道她是什么人,以后就少来往。”
徐裳倾点点头,心里松了口气。她其实一直觉得莫红娟有些奇怪,但碍于同学情面,也不好直接疏远。现在许玥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不会再给对方机会。
“另外,如果你真的急着想成功,还有个机会。”许玥突然转头对徐铭说道。
“什么机会?”徐铭急忙问道。
“高考之后再说,你安心把高中学业完成吧。”许玥摇摇头,卖了个关子。
“呃!好吧。”
许玥站起身,整理了下裙摆,临走前又回头看了徐铭一眼:“好好养身体,系统的事不急,也急不来。我可不想下次见你是在医院。”
她语气轻飘飘的,却让徐铭莫名一激灵,连忙点头:“知道了。”
许玥满意地笑了笑,转身离开。高跟凉鞋的声音渐行渐远,徐裳倾和徐铭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
“许玥变得好可怕……”徐铭小声嘀咕。
徐裳倾噗嗤一笑:“但她说的没错啊。”
徐铭挠挠头,没反驳。确实,许玥虽然气场强得吓人,但每一句话都是有道理的。
窗外,夕阳的余晖洒进来,给房间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徐裳倾伸了个懒腰,突然想到什么,转头对徐铭笑道:“晚上想吃什么?我去买。”
徐铭看着她明媚的笑容,心里那点阴霾彻底消散。
“我都行。”徐铭笑着回应。
“那我看着买。”
看着徐裳倾出门,想起暑假的荒唐,徐铭有些难为情的捂着脸。自己还是太中二了,以为自己是世界中心吗?一腔热血就想把一个团队都搞不定的事情搞定。
不过只有碰了壁,明白自己只是芸芸众生的一员,才会成长,长成一个能给人依靠,有担当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