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的杏被女仆们告知,迎接出逃少女们的将会是无情的体罚。
“请帮我梳一下头发。”杏只是有些冷漠地说道。
杏坐在镶金的雕花镜框前,学着母亲往日严肃的模样。
“请您稍微低头,公主殿下。”女仆声音轻柔地说。
庭院里,出逃失败的女孩们跪成一排,在众人的注视下,被一个皇族老妇用木尺抽打。
时不时有惨叫声从窗外传来,杏和女仆都没有太大的反应。
杏抬着头,任由女仆替她把弄着头发,摆放着梳妆镜的墙壁上方是一株装饰用的白色假花。
“在你眼里,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请说实话。”杏突然问女仆道。
形容杏的还是那些词汇,端庄、美丽、落落大方、成熟,甚至,完美。
杏不置可否,她早就失去了对真实自我的感知,或者说最真实的杏已经死在和公爵长子订婚的那个下午。
“你知道《歌贝》这本书吗?”杏突然开口。
“不知道,书里写了什么?”
“没什么,扭曲的情感、畸形的关系以及一个痛苦的女孩罢了。”
“但是,为什么我会感同身受呢。”
不去反抗的话,杏还有一间舒适的囚笼,但挣脱囚笼之后呢?
杏的目光越过受罚的众人,向宫城外一片深灰色的世界投去。
囚笼之外是什么?会不会是更大的囚笼?
杏放弃了逃离,想要得到救赎,但她并不知道什么是救赎。
长大的杏还是得不出任何答案。
象牙梳齿划过淡棕色的卷发,杏看着镜子里端着架子,侧脸已经不再圆润的少女,说不出话来。
“告诉我的母亲。”
“明天晚上我要偷偷逃出皇宫。”
女仆的手僵住了。
…………
杏跪倒在庭院的中央。
四周只有沉默的女仆和几个宫庭教师。
母亲站在她的身前,冷漠地看着她。
杏的脸上还是挂着那种完美的微笑。
母亲接女仆递来的用来体罚的棍棒。
杏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母亲,等待着自己的救赎。
沉默中,木棍落下,重重地抽打在杏的身上。
皮开肉绽?估计吧。
扑倒在地的杏挣扎着起身,亲吻着殴打她的棍棒,像亲吻母亲的手。
“啪!”又是重重地一下。
杏看到了母亲愤怒的脸。
原来您也会生气吗。
“啪!”
杏看到了母亲眼角的泪。
原来您也会……流泪吗。
“啪啪啪啪啪!”
浑身鲜血的杏艰难地挪动膝盖,来到母亲身前,亲吻着沾满了她的血的棍棒。
惩戒结束了。
救赎没有降临。
…………
“后续呢?”米娅问。
“没有了,日记就写了这么多。”薇薇安朝后翻了翻。
“啊,就么多吗?”
“看不出来,伊莎贝尔还会打孩子呀,”苔丝挠了挠头,“回头劝一下她吧。”
刚知晓了宫庭秘闻的福柯站在一旁沉默地思考自己究竟会被皇室以怎样的方式杀人灭囗。
“大家有什么想法吗?”薇薇安环视一圈后开口。
“面包涂果酱最好吃。”米娅脱囗而出。
“缺乏社会经验的黄毛小鬼哟,必然没有尝试过沾了牛奶的松软面包口牙!”
“有面包吃就不会杀我了吧……”
“停!为什么突然开始讨论面包起来了?”薇薇安敲了敲桌子。
“聊案件啊!”
“而且明明是涂了辣酱的面包更好吃……”
“侦探小姐是异端!”“什么鬼东西啊?!面包能和辣酱联系起来吗?!”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言归正传,”薇薇安咳了两声,“我觉得艾普莉科特有可能跑到唐克马尔家里去了。”
“去找心上人去了嘛,很合理啊。”苔丝拍手称赞。
“面包唔唔……”米娅试图重回旧话题,被薇薇安捂嘴处理。
“但是王国好像没有叫唐克马尔的贵族。”福柯道。
“日记里不是写了嘛,唐克马尔是艾普莉科特老爸前妻生的儿子。”
“没有记载……”刚开囗的福柯就意识到了,妈耶,贵族密闻!又要被暗杀好几次了。
“能不能找族谱来?”薇薇安道。
“没有族谱,但是有专门记载这些东西的官员。”苔丝答。
“哇,好厉害。”米娅称赞。
“去借一下他们的手记。”
“好嘞。”
“……应该是这个,维克多男爵。”
维里斯德城郊,一间乡间别墅前。
薇薇安与米娅敲响了门。
一个看上去只有五六岁的女孩打开了门。
小不点有些惶恐不安地抬头看着门外的金色大只姥和白色大只姥。
“小妹妹,家里有大人在吗?”
“家里只有我哥哥和一个两天前来家里住的姐姐。”
薇薇安和米娅面面相觑。
…………
苔丝提溜着离家出走的艾普莉科特向亲王府里伊莎贝尔的房间走去。
“嘿,公主殿下,女儿要不?”
伊莎贝尔看着缩着脑袋走过来的艾普莉科特,下意识地扬了扬手。
“诶!诶!使不得!使不得!”
“别打孩子啊!”
伊莎贝尔让两个女仆把艾普莉科特领走,起身给苔丝递了杯茶。
“从赛里斯来的高档茶叶。”苔丝何许人也,什么茶叶一喝便知。
“多谢了苔丝。”
“小事一桩,”苔丝笑道,“咱俩什么关系?当年华璃宫里一起翻过墙的交情。”
提起往事,伊莎贝尔也不禁笑了笑。
“让那两位小侦探也进来吧,我问一问她们。”
薇薇安和米娅行了个礼,走了进来。
“你们是在哪找到小女的?”
“在维克多男爵家。”
“她去那干嘛?”伊莎贝尔惊讶地问。
“嗯……小姐她似乎有了心上人。”薇薇安疯狂暗示。
伊莎贝尔皱了皱眉,但又舒展开了。
“有就有了嘛,为什么要偷偷逃出皇宫,好像我会阻止她似的。”
薇薇安想起日记上写的东西,身上开始不断冒冷汗。
骨科那种事情不要啊!
“这……不太好吧?”米娅开囗道。
“有什么不行?”伊莎贝尔问道。
“那你们是从哪里知道她有心上人的?”
“从小姐写的日记里!”
“日记?我从来没见过她写过日记啊?”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伊莎贝尔,”苔丝插话,“你平时太关心其他的事了,反而忽视了对女儿的教育!连自己女儿写日记都不知道。”
“还有不要动不动就打人,好好说话不行吗?”
“呃……”伊莎贝尔有些懵圈。
“日记,请给我看一下。”
薇薇安把日记递给伊莎贝尔。
伊莎贝尔简单地翻了翻,手指逐渐僵住。
“看到了吧,孩子内心也不好受!”苔丝苦囗婆心劝道。
“这是我的日记。”伊莎贝尔苦笑道。
“啊?!”
“但是……但是上面署的名字是艾普莉科特啊!”
“贵族间亲子同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没授爵前,我也叫艾普莉科特,我的母亲也是。”
难不得日记里写女仆称呼主人公为“公主殿下”。薇薇安查觉了字里行间的一些细微的问题。
所以日记里写的那个“母亲”是女王陛下。米娅大骇。
哈哈,伊莎贝尔,又有把柄被我抓住了吧!苔丝面带坏笑。
“那么……”
“为什么我们……能根据日记找到小姐?”薇薇安颤抖着发问。
“哈!伊莎贝尔!日记上说你暗恋你那同父异母的兄长!对不对!”苔丝嘴角快飞到天上去了。
“唐克马尔吗?”伊莎贝尔倒是坦然,“现在的维克多子爵。”
“他的儿子刚好也叫唐克马尔。”伊莎贝尔带一点遗憾和怀念道。
伊莎贝尔又把艾普莉科特拎了出来。
“你喜欢维克多子爵的儿子?”
艾普莉科特点了点头。
“真巧啊,艾普莉科特竟然爱上了他的儿子。”
“不过,你们只是表亲,我撮合一下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