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时间即将走完。八百多个外门弟子中仅有七十六个走完了五百道问道阶。反射着破碎金光的玄重玉像是一条波澜起伏的无尽之路，把一只又一只的蚂蚁永远困死在上面。

仿佛听到骨头不堪重负的咯咯作响，赵煜把左脚也抽了上来，放松的瞬间，三千多斤的力量直接把他的脚死死地摁在了这一层石阶上，他终于站稳了脚跟。

他转头向下看去，已经看不清楚起点，也看不见刘曦仪和李讯的脸，每一层石阶上都零散的站着几个人，都是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汗水忽地淌下，模糊了他的眼。

他眯着眼抬头看，一尊一人高的沙漏就在几步远的面前，各有四个执事分站左右。那里就是问道阶的终点，是一处月台。他距离终点还有四个台阶。后面是来观望的密密麻麻的人，不知道师姐会不会在某个地方看着他。

一想到这，他收回目光，试图抽动了一下大腿肌肉，但很可惜，他的腿像是不属于他的一样，已经完全没有知觉，如同钉子一样死死钉在这台阶上。

赵煜闭上眼，下一刻，浑身肌肉猛地一胀，眼睛再次睁开，眸子如星辰般熠熠生辉，凶悍的气势弥漫开来。

上方的执事们早已对这个不曾运用过一点灵气便走到这步的弟子感到好奇，再次把视线投到他身上。

只见他猛地一抽腿，像是拉断了不存在的藤蔓一样，发出一声闷响，把脚安在了上一层台阶后，又如法炮制的把另一只脚抽了上来，马不停歇地继续下一步动作。

“是武道？”一位白衣执事啧啧称奇道。

“应当是。看他一路走来都是凭借一身气血硬抗这重力，而且刚刚看起来都油尽灯枯了，又突然振奋起来，应当是燃血境的武者，透支了自己的身体和寿命，不然不可能仅靠肉身便走到这里。”

“燃血境武者？很厉害吗？为何放着阳关大道不走，要走旁门左道呢。”

“挺厉害的，我见过的燃血境武者大多都是六七十岁，满身暗伤的老人。而他年纪轻轻就能达到燃血境，可以称得上武道天才。不过怎么也比不上修士就是了。”

日昃时分，赵煜坐在月台角落，手里捏着一张银牌。他走完了五百道玄重玉台阶，做到了大多数修士都没办法做到的事。

沙漏即将滴完。

执事们看着最后一粒沙落下，收起了沙漏。飞身下去给台阶上的外门弟子们发银牌铜牌木牌。

“执事，为何给我的是木牌，而下面那个人比我低了十几个台阶，却拿到了铜牌？这其中是否有误会。”

“他虽落后于你，但从未放弃。你虽领先于他，灵气耗尽后却待在这里优哉游哉地等着结束。论毅力，你不如他。”

类似的对话时常响起，后面执事们也干脆不回答了，分发完牌子便走。

此刻玄重玉的重力重新被阵法屏蔽，缚地阵业已关闭。候在一旁等待的人纷纷上来祝贺、安慰自己的朋友。

赵煜左右看了几遍，没有看到她的脸，淡淡的失落萦然而生。他所做的一切对于她来说或许并不重要。

他扶着柱子，艰难地站了起来。

“不错嘛，干的不错。你小子可真是个怪物。玄重玉加上缚地阵，起码有三千斤重。没想到你居然靠着锻体境的肉身，硬是把这五百个石阶走完了。”伴随着粗犷的声音响起，一只大手在他的背后使劲拍了拍。

赵煜走完这一程，腿本就酸软，给他一拍差点跪了下去。

铁塔见状，连忙扶住他。“真不经夸，一下子就软了。”

赵煜没有说话，拍开他的手，慢慢朝明府走去。

“诶。”明明这次的问道阶结果挺好，他怎么这副死样。铁塔跟在后面，道：“你这次虽然把五百段石阶走完了。但是和韩阳的打斗，却是严重的不及格，根本没眼看。他虽然骗了你，但你也不需要硬是用肉身去阻挡。攻敌所必救，以你的速度和力量，完全可以和他互换，他绝对会收手来抵挡你的拳头。可是你手忙脚乱，忘了一切。我当时都以为你要完蛋了。没想到...总而言之，你的战斗经验太少了。明天是第二关炼心镜，后天才是擂台战。今明两晚抽空来和我打几场吧。”

赵煜兴致缺缺地嗯了一声，继续闷头走路。

“喂。到底怎么了，你说句话。”铁塔道。

“没什么，有点累而已，你先回去吧，晚上我会去镜湖找你。”

铁塔停下脚步，看着他笔直的身影，若有所思地皱起浓眉。

.......

“你当时在怕什么？他只是个武者！你没看到他全程都没运用过一点灵力吗？”明兰劈头盖脸地骂道。

韩阳讪笑道：“堂姐，他好诡异，我知他在练武，但没想到他武道提升这么快，误以为他隐藏了修为。我怕打输了给堂姐丢脸，所以就先...”

“我不管，你已经让我丢脸了。所有人都看到你逃跑的样子。”

“诶呦，我的堂姐。你先别生气，欲扬先抑嘛，先让他得意几天，等到打擂台战时，我再把那小子打趴，让他装神弄鬼。把其他甲戌班的人打趴，这样不是更有轰动感吗。”

明兰冷哼道：“最好是这样。”考虑到韩阳在方才也打落了不少甲戌班的弟子，明兰气便消了一点。明钰知道自己必败，连看都不敢来看，可见韩阳还是有作用的。

又费尽口舌糊弄了一番，终于把她哄好。出了明府，打算去山下找几个民女发泄一下，路上却撞见一个熟人。

“韩少爷，别来无恙啊。”经过集市时，一个戴着斗笠的果农忽然叫住他。

韩阳听着熟悉的声音，脚步一顿，前后扫了一眼，见无人注意，连忙小声道：“怎么是您来了。可是许兄有什么吩咐？”

果农低着头，摆弄着水果，头也不抬，明明没有说话，声音却传入韩阳脑海。

“是啊。少爷听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想拜托韩少爷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