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是的,我也这么觉得。”
“闭嘴啦你们!”
我挥散再度出现的小魅魔和小圣女。
本大爷好不容易想到这么酷的台词,不夸我反而拆我台?
要造反了你们!
原本打算像热血王道剧情中的主角一样喊着什么羁绊,然后激发某种觉悟,到时候就直接爆种。
可是在原地站了半天,什么感觉都没有。
没有从天而降的老头赐我神通。
也没有什么隐藏高手突然现身为我效命。
“……”
唉……
自己在想些什么呢。
不过经过这么一通胡思乱想,内心积压的紧张也消散几分。
“算了算了,回去吧。”
我说着,目光再度看向战场,然后飞下山。
说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其实我也没有太大的底。
刚才的话与其说是某种决意,不如说是给自己打气。
“而且也不知道这个时代对于亡灵魔法的接受度……万一把我当成异端分子给抓了就得不偿失。”
唉……
穿过营帐,我在一片空地上看到了兰斯洛特,正要过去跟他打招呼呢,却见他此刻双手持剑,似乎是在冥想。
我有些好奇地看着他,脚步停在边缘。
也许是过了一分钟,他突然睁开眼,动作极为缓慢地向后摇摆剑刃,就像水中游动的鱼,左右来回摆动。
这是什么?剑术太极?
只见他开始移动步伐,踏着某种奇怪的韵律在沙地上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手中的动作也越来越快,最后甚至看不出剑刃是否在移动,只有轻微的振鸣发出,这让我想起了曾在锈锚镇兰斯洛特劈开洞口的那一击。
但这一次又似乎有些不同,如果说上一次是静止的凌厉干脆,那这一次就是动态的婉转与牵回,直到最后剑刃闪起一抹明亮刀光时,我才惊然意识到,这是巴布罗斯曾经使用过的剑技!
我敲!
你也是偷学狗?!
咔——
光烁挥舞,他面前的假人瞬间绽开,不是巴布罗斯的块状,而是一片片细丝,每一根丝线都带着剑气刀光,如灰尘坍塌于地面,堆起了小小的包。
这时,他才吐出胸腔中存留的气,然后有些讶异地发现了我。
“菲奥娜?”
“啊?你叫我?”
说完,我又意识到自己犯蠢了,都点名道姓了,不是叫我还是叫谁?难不成还有第二个菲奥娜?
“你怎么来了?”他将剑刃收回鞘中,朝我走了过来。
“我……我晚上睡不着,出去散步。”
我们之间的距离不断靠近,但我的身体却渐渐紧绷起来,原本紧张的情绪再度回笼。
我只感觉我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道透明的墙壁,而他正在朝我靠近,可最终,我们之间的距离定格,他停在了我前方,停在了屏障前。
隔着墙壁,我们相互对视。
“怎么了?”
“没……没什么。”
不知为何,我心中升起既庆幸又失落的情绪,它来得快,去得也快,只在心底留下阵阵涟漪。
见我们之间沉默,我捏住了手。
我去,有点尴尬啊……
不行,得找个话题,不然光杵着跟木头一样,这样看上去更怪。
想一想有什么可以谈的……
“啊……对,对了,你刚才在练剑吗?”
“嗯。”
“呃……看上去跟巴布罗斯的差不多呢。”
不对不对,你怎么直接点出来了!
这不是指着他鼻子说他是抄袭狗嘛!
这一刻,我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被狗吃了。
“这个就是前辈的剑招。”
“啊哈哈……这样啊……那是他教你的嘛?”
敲!
我这嘴巴,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
我双手张开,在身前挥动,有些焦急地想要解释,但兰斯洛特似乎并无任何不满。
“还记得我们之前在雪山躲避风雪的洞窟吗?”
坏了坏了!开始算账了!
“我……我……”
我承认我当时因为生病,所以情绪有点不稳,对你说了很多伤心的话……
“那上面的刻痕,是巴布罗斯前辈留下的。”
“但我以后不会……欸?”
我抬起头,目露疑惑。
“巴布罗斯在洞窟的墙壁上刻下了很多东西,其中就有他的剑招。”
“你是说……那个洞窟……巴布罗斯曾待过?”
“嗯。”兰斯洛特点头,然后抽出剑,吓得我尾巴抖了一下。
“他在上面刻满了很多名字……有他的敌人、有米奥前辈、也有瓦莱里乌斯、塞莉西娅……”他慢慢说着,看着泛光的铁剑,上面布满了细细麻麻的裂痕,倒映出他破碎的面容,“每一道划痕的力度和大小都不同,所以我就根据这些不同的痕迹慢慢地推演出了前辈的剑招,只不过——”
他收回剑刃,看向我:“只不过我始终无法领悟最后一剑。”
“最后一剑?”
“是的……那是刻着他本人姓名的、最后一道斩痕,也是所有剑痕中,力度最小的一剑。”
“所以我才只能根据前面的剑法结合自己的剑法进行改编,试图更加理解前辈的剑意。”
我撇了撇嘴,我看不是剑意,是‘贱’意才对。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问他?”
兰斯洛特摇摇头,“问过了,前辈说他自己也不懂。”
“这算是什么回答。”
不过……或许是不同的时间心境也不一样吧,很多东西只有等时间发酵才会知晓,也许那个时候,他经历了更多,感悟也更加复杂吧。
仔细想想,自己不也这样吗?
我看向兰斯洛特,看着他被风吹拂的银灰短发,看着他平静如湖底的眼眸,看着我的模样被倒映出来,上面亦是我不解的情感。
但恍惚间,我似乎看到了某种色彩的翘尾,它恬淡、它平和、它余韵悠长,却从未止息。
我的心突然跳了一下,快得让我近乎难以察觉,一种朦胧的感觉泛起。
下意识的,我咬住了嘴唇,呼吸变得有些紊乱。
好……好怪……
我忍不住后退,后退,却又停下。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停,大脑有些昏昏的。
“你怎么了?”
“我……我……”
我的声音丝丝哑哑,带着轻微的沙,又缀着云朵的软,在尾音蜷成亲昵的黏。
脸上感觉有点烫烫的,尤其是耳朵,像是被烘焙的蛋糕一样。
越,越来越怪了……
念及此,我双手向前一推,一道法阵勾勒,伴随着清凉的感觉灌入全身,宁静术下,那股燥热感才缓缓褪去。
抬起头就看见兰斯洛特一脸疑惑。
“……”
我,我敲!
我刚才到底在干什么?!
啪啪——
我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扭过头看着地面。
这到底是什么鬼?!
为什么我会突然变成这样子?!
谁把我出厂设置改了?!
我的眼睛似乎变成了两个螺旋,一只向左转,一只向右转,转得我头昏眼花。
“菲奥娜?你……没事吧?”
“没,没事!我,我好得很!”
我朝后伸出一只手,似乎是想要阻挡他的靠近。
“好。”
好好好,又是这句话,你就不能说点其他的嘛!
我有点小生气,但转念一想,兰斯洛特这人机性格也就这样,就是情商有点低。
不过有塞莉娅作为对比,他还挺有向上潜力的。
“对了,那个,就是关于怎么出去的事情,你有什么头绪?”
冷静下来后,我想起了这个问题。
“目前还没有任何头绪,你呢?”
“我……”
怎么办?
要不要说?
这样会不会又踩雷啊?
可是……
“菲奥娜。”
“啊?什,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总是能看到地平线吗?”
“欸?”他说的话一下子转变太大,让我没反应过来,“为……为什么?”
“因为它总是在我们前面。”
“?”
我愣在原地。
“这个……也是冷笑话?”
“嗯。”
“……”沉默过后,我的声音响起,“兰斯洛特……”
“我在。”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其实不适合讲笑话?”
“……对不起。”
我捂住脸,心底沉沉叹气。
但不得不说,他这一打岔,我原本的紧张松懈许多。
“兰斯洛特。”
“我在。”
“假如……假如你可以使用一种力量,可以嗯……就是让困难迎刃而解,但是这股力量不被世人理解,或者说人们不是很喜欢这种力量……那……那你会使用吗?”
“你是说你——”
“不是我!是假设!假设你有这股力量!”
“……好吧,那这股力量具体是什么样的?”
“嗯……就是跟那些看上去邪恶的魔法差不多的。”
“那使用它有什么代价吗?”
“代价?唔……需要素材,还有就是……需要大量的魔力和精神力,有时候还需要施术者本人的血。”
“那……危险吗?”
“也不算危险吧?不对,你问这些干什么?”
我警惕地皱眉。
他沉吟了一下,又一次把剑从剑鞘抽出。
“喂喂喂……你,你想干什么?”
我后退一步。
“菲奥娜,我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呃……一把破铁剑。”
“对,这是一把剑,在弑人者手中,这是把杀人的武器。”他将铁剑竖直举起,“可是在守护者手中,这是存护的希望,但剑本身没有任何定义和过错。”
“它只是把剑。”
“菲奥娜,力量不代表你本身,你是你,力量是力量,关键是要看你利用这股力量做了什么,是毁灭,还是佑护,这全都取决于人,也就是你自己,你是你,不是被力量打上标签的商品。”
他注视着我,将剑递到我面前。
“所以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不去被力量定义,而是去定义力量,我会支持你的。”
“……哪怕这股力量很坏?”
“那你要用这股力量做坏事吗?”
“……”
他表情柔和,向前走了一步。
那一刻,我仿佛听见玻璃破碎的声音,下一秒,我的手腕被握住,一柄残留体温的剑柄落在掌心。
“谁也无法强迫你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能束缚你的,只有你自己。”
说完,他松开手,而我下意识地握住那柄即将坠落的剑。
那闪烁光芒的剑刃上,倒映出我的模样。
看着上面的裂痕,我抬起头,目光落在身旁的兰斯洛特身上。
就在刚刚,那堵横亘在我们之间的无形之墙仿佛裂开一道痕。
太阳从前方的地平线磅礴升起,第一缕晨光温柔地洒落。
光芒拥抱着他,将他的身影勾勒出温暖而坚定的轮廓。
而正是顺着那道新开的缝隙,
一束同样温暖的光,
悄然落在了我的心上。
也在我眼中,
映亮了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