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会赢。"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俞婉清转身,看到文学系的周教授正对她微笑。这位六十多岁的老先生是当代著名诗人,也是这次比赛的主要评委。
"你的诗有一种...真实的痛苦。"周教授递给她一个信封,"这是获奖通知和奖金领取单。五千元,对学生来说不算少了。"
俞婉清接过信封,手指微微发抖。《囚鸟絮语》是她半夜躲在被窝里写的,灵感来源于一个梦——梦中她变成了一只金丝雀,笼子外有三只戴着手套的手轮流喂食。诗里那些被评审称赞的"惊人意象"和"深刻隐喻",不过是她压抑生活的真实写照。
"谢谢您,周教授。"她小声说,已经想好这笔钱的用途——给奶奶买新棉衣,再还清上学期欠图书馆的罚金。
周教授慈爱地拍拍她的肩:"颁奖典礼是周五下午三点,记得准备一段获奖感言。你的...监护人已经同意了。"
俞婉清猛地抬头:"监护人?"
"沈念琛同学。"周教授略显困惑,"她说你是她的被监护人,所有校外活动都需要她签字同意。难道...不是这样吗?"
俞婉清感到一阵眩晕。是的,上周沈念琛确实让她签过一堆文件,说是"奖学金续签材料"。她当时太疲惫,没仔细看就签了名。
"我...我得去上课了。"她仓皇告别,逃也似地离开。
走廊拐角处,她颤抖着打开获奖通知。在"奖金领取人"一栏,赫然写着沈念琛的名字。最下方还有一行小字:"获奖者须在监护人陪同下出席颁奖典礼"。
俞婉清靠在墙上,慢慢滑坐在地。她的诗,她的文字,她最后的自由领地——现在也成了她们的战利品。那首诗里藏着她不敢言说的心声,而现在,它被装裱起来,像动物园里的珍禽一样供人观赏。
手机震动起来。是"紫荆404"群消息。
[沈念琛:听说我们的小才女得奖了?]
[程晓玥:什么奖?我怎么不知道?]
[林墨:诗。我早说过该检查她所有的作业。]
[沈念琛:周五颁奖,我们三个都去。婉清,记得穿那条白色连衣裙。]
俞婉清盯着屏幕,突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她飞快地打字:[奖金能留给我吗?我需要钱给奶奶买药。]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她就后悔了。群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然后归于寂静。长达五分钟的死寂。
[沈念琛:到天台来。现在。]
——
文学楼天台的风很大。沈念琛靠在栏杆上,长发被吹得飞扬。她今天穿了件酒红色的丝绸衬衫,衬得肤色如雪,唇色如血。
"你缺钱?"她开门见山地问,声音比平时低沉。
俞婉清攥紧衣角:"奶奶的咳嗽药...很贵。"
沈念琛轻笑一声,从手包里拿出一张卡:"这里面有二十万。密码是你进宿舍的第一天日期。"她将卡塞进俞婉清胸前的口袋,手指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锁骨,"但奖金...不行。"
"为什么?"俞婉清鼓起勇气问,"那是我的诗..."
"你的?"沈念琛突然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令人疼痛,"你的一切都是我们的。你的时间,你的身体,你的...才华。"她凑近,在俞婉清耳边轻语,"那首诗写得真好,特别是'镀金牢笼里的三次日出'这句...是在说我们吗?"
俞婉清浑身发冷。她们读懂了。读懂了诗中所有的隐喻和求救信号。
"别害怕。"沈念琛松开手,突然变得温柔,"我们喜欢你的聪明。只是记住——"她抚平俞婉清被风吹乱的头发,"连你的思想都属于我们。"
——
周五下午,文学报告厅座无虚席。俞婉清穿着指定的白色连衣裙站在后台,身旁是"陪同"她的三位监护人。沈念琛正在帮她"调整"获奖感言。
"去掉感谢周教授那段。"沈念琛用红笔划掉几行,"重点感谢我们三个的培养。"
程晓玥检查着她的着装:"领口太低了。"她拿出一枚珍珠别针,将俞婉清的领口别紧。
林墨则盯着她的脸:"笑一笑。别一副要上刑场的样子。"
主持人宣布她的名字时,俞婉清感到背后被轻轻一推。走上台的几步路,她像是踩在棉花上,耳边嗡嗡作响。
"...感谢我的监护人,沈念琛、程晓玥和林墨..."她的声音在颤抖,却不得不继续念着沈念琛写的稿子,"是她们发现了我的才华,给了我创作的...自由和鼓励。"
台下掌声雷动。前排座位上,三位监护人优雅地点头致意,像真正关心她成长的良师益友。俞婉清注意到周教授皱起的眉头,但他什么也没说。
颁奖环节,本该由获奖者自己接过的奖杯和奖金信封,却被主持人直接递给了走上台的沈念琛。
"根据学校规定,未成年获奖者的奖金由监护人代管。"主持人解释道。
未成年?俞婉清已经十九岁了。这又是她们伪造的什么文件?她站在聚光灯下,感到自己像个被剥光的玩偶,连年龄和身份都被随意篡改。
闪光灯亮起,她被拉到三人中间合影。沈念琛的手搭在她腰间,程晓玥挽着她的胳膊,林墨站在她身后,双手按在她肩上——一个完美的、幸福的"家庭"照。
——
当晚的"庆功宴"在宿舍举行。香槟、烛光、精致的法餐...如果忽略俞婉清脚踝上的电子监控环,这看起来确实像一场温馨的庆祝。
"为我们的天才诗人干杯。"沈念琛举杯,三人一饮而尽。俞婉清只敢小抿一口——上次醉酒后的经历让她心有余悸。
程晓玥拿出一个礼盒:"给你的奖励。"
俞婉清打开盒子,是一台最新款的笔记本电脑,机身上刻着她的名字和一行小字:"紫荆404所有物"。
"以后你的所有创作都用这台电脑。"程晓玥微笑着说,"它安装了特殊的写作软件...会自动备份到我们的云端。"
俞婉清明白了——这不过是一个更精致的笼子,用来监控她每一个字、每一个念头。
"谢谢。"她机械地说,手指抚过冰凉的金属外壳。
林墨突然拽过她的手腕:"我也有'奖励'给你。"她将一个丝绒盒子拍在桌上,里面是一对珍珠耳环,"戴上。现在。"
珍珠耳环很漂亮,但夹子的设计异常紧,俞婉清戴上后很快感到耳垂刺痛。她想摘下来,但林墨的眼神让她不敢动作。
"我查过了,"林墨冷冷地说,"古代奴隶都戴耳环,这是归属的标志。"
沈念琛挑眉:"有意思。我更喜欢脚环。"
程晓玥插嘴:"我觉得项圈更——"
"够了!"俞婉清突然站起来,眼泪夺眶而出,"我不是你们的宠物!"
三人同时安静下来。沈念琛缓缓放下酒杯,程晓玥眯起眼睛,林墨则直接站了起来,比俞婉清高了半个头。
"你说什么?"林墨一字一顿地问,声音危险地低沉。
俞婉清知道自己闯祸了,但压抑太久的情绪一旦决堤就难以收回:"我说...我不是宠物。我的诗获奖了,那是我的成就...我的..."
她没能说完。林墨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
"你的?"林墨冷笑,"要不要看看你签的那些协议?你的诗,你的身体,你的灵魂...哪一样不是我们的?"
程晓玥突然站起来:"松手,墨。你弄疼她了。"
"关你什么事?"林墨挑衅地瞪着她,"轮不到你来指挥我。"
程晓玥的脸色变得阴沉:"我说,松手。"
下一秒,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程晓玥抄起香槟瓶子砸在桌沿,玻璃碎片和酒液四溅,她握着剩下的锋利瓶口指向林墨:"我数到三。一..."
林墨松开俞婉清,难以置信地瞪着程晓玥:"你疯了吗?为了她?"
"够了!"沈念琛一拍桌子,声音不大却充满威严,"都给我坐下。"
房间里一时寂静。俞婉清缩在角落,看着这出因她而起的闹剧,既恐惧又困惑。
沈念琛优雅地擦了擦溅到手上的香槟,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看来我们需要重申一下规则。《共享协议》第三条,记得吗?"
程晓玥和林墨都不说话了。
"不得因猎物产生内部冲突。"沈念琛冷冷地念道,"如有违反,冲突方将失去一周的'使用权'。"她看向两人,"你们想被禁用一周吗?"
林墨先低下头:"...不想。"
程晓玥也放下破瓶子:"抱歉,我失控了。"
沈念琛满意地点头,然后转向俞婉清:"至于你...挑拨离间是要受罚的。"
俞婉清颤抖着摇头:"我没有..."
"跪下。"沈念琛命令道。
当俞婉清跪在三人面前时,沈念琛拿出一条黑色丝带,蒙住了她的眼睛。世界陷入黑暗的瞬间,她听到沈念琛最后的宣判:
"今晚,你将学会谁才是主人。而明天起,你会开始写一首新诗...关于顺从的快乐。"
黑暗中,三双手同时伸向她。俞婉清突然明白了珍珠耳环的真正用途——每当她因疼痛而摇头时,那对珍珠就会重重击打她的颈部,提醒她:连逃避的权利都被设计成了惩罚的一部分。
而更可怕的是,当惩罚逐渐变成某种扭曲的亲密时,她发现自己竟然开始回应那些触碰...
——
第二天清晨,俞婉清在浑身酸痛中醒来。床头放着那台新电脑,屏幕亮着,显示着一个空白文档,标题处已经有人打好了字:《笼中夜莺的颂歌》。
窗外,一只麻雀落在窗台上,好奇地往室内张望。俞婉清缓缓伸出手,麻雀却突然飞走了——自由对它来说是与生俱来的权利,而对某些生物来说,却是永远无法企及的奢望。
她开始打字,写下一行行她们想看的文字。屏幕的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也映在墙角那个小小的、闪着红光的摄像头上。
监控室里,三个屏幕同时显示着她的一举一动。沈念琛、程晓玥和林墨看着那个顺从的背影,相视一笑。
[第五阶段:创作控制,完成。]沈念琛在"驯养日记"上写道,[下一步:彻底断绝外部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