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瀛近畿,大阪府,室外的一座东瀛式庄园。

宽阔到过分的庭院里,一个华发红脸的老人穿着不合时宜的东瀛长衣,坐在蒲团上,任凭价值千金的长袍落到池塘里,手里拿着一只竹竿,专注地盯着水里游动的懒散鲤鱼。

他的身后,一个身穿浴衣的身影跪在地上,头颅高高昂起。明明只是最普通的衣服,但却好像身披华丽的唐衣一样,向周围散发着破碎但坚强的魅力。

老人像无视身后的存在一样,专心地钓着那根本不会上钩的鲤鱼,神态专注,好像在对待一件极其神圣的重要之事。

许久之后,高挂的太阳已经西斜,才淡淡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

“爱雪,这件事是你过分了。”

一天之间,所有和宫脇慎太有关的产业都被尽数抹除,就连被他称为聚集大阪府精粹的桃山馆,也被宫脇爱雪手下的竹塘尽数抹杀。眼高于顶,目空一切的家伙们死了一批又一批。

就连宫脇慎太那个蠢到极致,眼里只有蝇头小利的母亲,都被滚滚人头吓得屁滚尿流,回到京都老家,发誓再不敢踏出一步。

这时候,宫脇家狼子野心的家伙们才真正把这个年轻漂亮得简直像花瓶一样的迹目放到眼里。

以至于升起了深深的忌惮。

得知宫脇慎太一系近乎覆灭,已经彻底被踢出当主竞争的圈子之后,那个蒙着危险前往大夏,最后却被火烈打伤的七舅爷告到了现任当主这里。

要求严惩宫脇爱雪,至少要把她名下的产业转移到慎太名下,以做补偿。

暴怒是真,但害怕也是真,对早已站上宫脇慎太战车,甚至已经成为中流砥柱的七舅爷来说,宫脇慎太争夺当主失败的那一刻,就是他身死的时候。

没错,他的实力确实很高,但是敢于参加当主竞选,谁的势力里没有和他同等级的战力呢?

甚至在这场袭杀中,宫脇爱雪显露的实力已经和他相差不远。

缘此,找到当主,希望能揪着破坏规矩这一档子事,削弱宫脇爱雪的实力。

面对现任当主的诘问,宫脇爱雪昂着头,反问:“过分?我们宫脇家难道不是向来如此?!”

“要说过分的话,七舅公不惜跑到大夏去,袭杀什么都不知道的桃子姐姐难道不是更过分吗?

桃子姐姐才是最应该当迹目的人,这一点您应该很清楚才是。”

宫脇爱雪的话卡住一瞬,胸膛剧烈起伏,但最终还是把接下来的话咽到了肚子里。

大伯他因您而死,难道您还要看着他的女儿再死到您的面前吗?

但是最后,剧烈的愤怒已然悄然消逝,化作一抹自嘲的笑,无奈地挂在嘴边。

说到底,她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桃子姐姐的事呢?本应该属于她的迹目身份被自己无耻地夺取。

说要拼尽全力保护她,但还是让宫脇慎太钻了空子。要不是仗义出手的方圆,桃子姐姐只怕已经身死。

呵,何必要再跟一个已经糊涂的老头子纠缠不清,企图让他再看一眼桃子姐姐呢?

宫脇爱雪起身,最后给那个苍老的背影留下一句话,便淡漠地转身,向庭院外走去。

“还请当主在驾鹤之前尽快决定,迹目的位子我可以让出来,但是除了桃子姐姐可以主动坐,其他的人都要自己抢。”

径直地向自己的庭院走去,一路上见到她的仆人莫不是恭恭敬敬地低头行礼。

看到自己的枯山水上立着的白鸽,宫脇爱雪知道,即将有贵客上门。

屏退面对她战战兢兢,头大如斗的侍女,独自一人坐在待客厅里,门窗紧闭。

许久,身后的黑暗里,一个穿着夜行衣,身后背着一把长刀的忍者自屋顶上悄无声息地下潜,

一个翻身跳便正正好好地坐到了宫脇爱雪身前的蒲团上,明明坐的东倒西歪,但手里还是稳稳地拿着刚泡好的茶。

玉露的“旨味”肆意,穿着夜行服的纤细身影摘下面罩,露出一张清丽的脸,像老牛饮水一样,把茶杯里价值千金的顶级绿茶一饮而尽,满意叹息。

“不愧是玉露啊,这么顶级的绿茶我是想都不敢想啊”

看着明明清丽非常,但偏偏浑身透露着一种市侩气息的无耻美人,宫脇爱雪冷笑,毫不留情地戳穿她的卖惨。

“哦,是吗?不敢买绿茶,但是敢把粉红泡泡里的三位头牌花魁一起邀请出去共度良宵?”宫脇爱雪玩味地看着她“爽子,你到底拿我给你的钱都去干了些什么。”

在宫脇爱雪诡异的眼神之中,黑照爽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宫脇小姐,知不知道什么叫个人隐私啊!

再说千花酱都告诉我你也是粉红泡泡的常客,厉害的时候能一口气叫5位花魁,还在这里装什么正人君子啊。

虽然肚子里对宫脇爱雪那又毒又硬的嘴巴有所腹诽,但黑照爽子还是老老实实地向这位雇主报告起了她收集到的消息。

从宫脇桃子登上腾跃号的那一瞬间,黑市上突然多了四五条对宫脇桃子的悬赏,悬赏金加起来超过3亿。

在黑照爽子的探查下,发布悬赏用户的底裤都被扒了出来。

掌管关西建筑集团的二叔--宫脇正彦;拥有4条游轮,掌握了东瀛和大夏航线的三姑--宫脇梨子;还有背靠莓果拖死啦企业,掌管东瀛美洲航线的二哥--宫脇浩二。

都是家族里掌握部分商业资源,但是手里没有硬杆子,本身也没有资质的普通人,无需太过在意。

这样的人杀掉一两个,其他人自然会安分下来。

真正需要特别关注的是和她一样,本身就是魔女,或者类似魔女一样的人。

三伯,二姨,十四弟,六叔

还有一个现在已经死翘翘,尸体估计都已经凉了的宫脇慎太。

算计,无休止地算计。

宫脇爱雪低头看着茶杯里的茶梗随着水流悠然转动,突然感觉一股悲哀升起。

明明小时候都像普通的家庭那样,虽不说兄友弟恭,但是大体还是快乐占了大部分底色。

如今,连她好像都变成了权利生物,为了当主的位置不择手段,拔刀相向。

但是倘若不是如此,那又该怎么保护桃子姐姐呢?

宫脇爱雪垂眸,眼里的迷茫和软弱被隐藏起来,再抬头,只剩下铁一般的硬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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