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就像颜冬说的那样，那个时候的自己就像是一只行将溺毙却在不停挣扎的落水者一样，不论朝哪个方向努力都没有任何的意义，更看不到一丝的希望。
如果没有颜叔叔当时给我们的那几笔救命钱，恐怕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吧。
尽管他从来没有主动提过还钱的事情，但我还是在妈妈的身体稳定之后就主动跟颜叔叔提了去他那打工还债的事情。
颜叔叔刚开始并不同意我做这种事，在他的眼里学业是远比这种事重要许多倍的东西。
只是在我的一再坚持之下，颜叔叔最后摇着头选择了妥协：“唉，既然这是你和你妈妈的决定，那叔也就不多说什么了。这样吧，正好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今年复读了，丫头你就去他那替我好好看着他吧。”
“嗯，知道了颜叔叔。”
“具体细节你等下跟秘书商量吧，就是我那儿子不好相处，要是实在干不了叔也不怪你。”
“放心吧颜叔叔，只要是颜叔叔开口委托的事情，不论是什么我都会照做的。”
一开始的我并没有将颜叔叔最后的告诫放在心上，毕竟这些年我也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可在颜冬那里工作的第一天我就后悔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浑身上下竟然找不出一个能跟他合得来的地方，如果不是因为想报答颜叔叔的缘故，我估计自己第一天就能跟他翻脸吧。
不过就算是这样没心没肺的人，有时候也会露出落寞的表情，有时候也会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窗边对着窗外发呆。
有时候我也不禁会想，颜冬发呆的时候他的心里都在想什么？
“林玧夏，你经历过的那种感觉我知道。”
颜冬突然开口搅乱了我的思绪，声音却沉得像浸在水中的铅块一样。
手机游戏的界面还停留在亡者荣耀的胜利结算画面上，可他盯着屏幕的黯淡眼神却空洞地像无底的黑洞一样。
他之前也经历过同样的事么？
记得那天拔牙的时候他说过他小时候母亲的事情，他说过颜夫人当时也是长期住院。
这样啊，难怪。
颜冬其实也跟我一样是个把亲情看得很重的人吧。不管是那天带着我去游乐场拍照片也好，或者是现在也罢。
说起来自己好像从来就没有认认真真面对过眼前这个人吧。
“少爷。”
“怎么了？”
“小多多在看你。”
始终没抬头去看颜冬脸上的表情，我的指尖只是轻轻地划过小宝宝脸上光滑细腻的肌肤，看着小宝宝脸上的恬静笑容，我的嘴角也忍不住向上勾了起来。
一旁的颜冬见到多多笑得很开心，情绪明显高涨了不少，甚至还心满意足地长舒了一口气。
“太好了，这小鬼头终于正常了。”
“嗯，就是少爷刚刚好像有些失态了。”
“别扯了，你刚又没抬头看我怎么看出我失态了。行了打住，刚刚聊的都是些啥，跟你待久了我都被你传染阴沉病了。”
当婴儿莲藕般的手臂勾住他食指时，颜冬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他蜷起的长腿不知何时与我并排抵在温暖的羊绒地毯上，雪松香混着奶香萦绕在我的鼻尖，让今天的我莫名地有些放松。
“五点二十了。”正在逗弄小婴儿的他忽然出声提醒了我一句。
我望着窗外渐次亮起的霓虹，难得放任自己陷进沙发。
往常这个时间，我应该跟别的打工人一样挤在地铁里盘算今晚能送几单外卖或者埋头刷PPT，可此刻却贪恋起怀中温软的重量。
或许是被我的反常惊到，颜冬的声音里难得多了几分柔软，转而用游戏手柄轻轻戳我膝盖：“真是稀奇，每次你都是卡点准时提桶跑路赶去全城送温暖。”颜冬挑眉的动作扯动了刘海，“终于想通要当全职保姆了？”
戏谑的尾音在看见我轻抚着小婴儿脸颊动作时突然卡壳。
我猜颜冬应该是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吧，当我拿着他给我的新手机壳说要急着回去送外卖的时候，站在一旁的他突然皱着眉一脚踢在了鞋柜上：“姓林的，你他妈是机器人吗？刚从警察局里出来就去送外卖？小心过劳死没人给你收尸！”
虽然他当时说的没一句是人话，可至少比以前不是人的时候说的那些鬼话好多了。
怀中母婴揉了揉眼睛往我怀里蹭了蹭，看着这只可爱的小宝宝，心情还算不错的我侧过脸冲着坐在身侧的颜冬微微扬了一下嘴唇：“今天突然想要休息一下了，不可以么？”
看颜冬的表情似乎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见我表情放松，只是轻挑了一下眉毛：“有时候真是搞不懂你心里在想啥。”
“彼此彼此吧。”
暮色渐沉时，女婴终于在我臂弯熟睡，或许是小宝宝的奶香味容易让人放松吧，闭着眼休息的我竟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盖了一条毛毯，而干这事的人此刻正窝在沙发上抱着手机大杀四方，甚至还很难得地没有外放。
“18:05。这么说我刚刚睡了差不多15分钟。”
“连睡多久都要算清楚，林玧夏，你他妈的果然是机器人。”
“比起游戏状态全天都能100%的少爷我还是差远了。”
没跟颜冬说上两句话，防盗门解锁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和挎包里别无二致的薰衣草香味先于人影漫了进来。
那是个看起来很好相处的姐姐，因为她脸上明媚的笑容真的很温暖。
“辛苦啦夏夏～”
“您认识我？”
“当然了，认识一下我叫颜琪，之前叔叔老是跟我提夏夏你的事情。”她打量我的眼神让我想起实验室里观察菌落培养皿的教授，“真人果然比照片里还可爱，冬子你得练练拍照技术了。”
“什么照片？”
“当然是前天发给我的照片呀！”她掏出手机上划出了那张颜冬在那个废弃游乐场里最后拍的照片，照片里的我正托着腮盯着走向我的他，眼里竟莫名带着一点……
柔软？
尽管并不是很想承认，可事实确实是如此，只不过照片下颜冬的配文实在是一言难尽。
「看起来傻愣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