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她的白发，拂过她淡漠的脸，那平等地看待所有生命的眼睛里，装着她暗红色的眸子。

她白色的袍子，遮住她的雪白酮体。

“可你也想执棋？”

亚列妳望着无垠的天边，把后背毫无防备地留给了卡狄安娜。

她的白发被微风吹拂着。

毕竟，人类也不会防备一个婴儿，恶魔更是如此。

素林城今天是多云天气，想必一会就又要下雪了，灰色笼罩了整个城市，卡狄安娜的金色波浪长发也失去了色泽。

要说卡狄安娜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眼前的这个纯白色的怪物撕碎她比撕碎纸片还简单，尽管亚列妳的外表毫无侵略性。

但是亚列妳这次想看看这位忤逆者，于是她转过了头。

她那双平静到让人觉得充满了蔑视的眼仁里，映照了卡狄安娜的样貌。

“对于阿尔梅斯的事情，我愿意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亚列妳淡淡地说道。

卡狄安娜抿了抿嘴唇，尽量压制住自己狂跳的心脏，目前一切的发展都在按照她的想象来。

布耶尔是无法谈判的，可是亚列妳不同，她们虽然是一心同体，但是确实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现在是亚列妳来见卡狄安娜，也就是说布耶尔应该不在了。

但是为了保险，卡狄安娜还是谦卑地单膝跪地，只为了问了一句：“亚列妳大人，白之圣女，请问布耶尔大人现在何处？”

亚列妳垂下眼眸，看着这女人：“用问题回答问题，这不是个好习惯。”

这话让卡狄安娜的冷汗流了下来，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威胁，是不悦，还是说她误判了亚列妳的性格？

然后，亚列妳给了她答案：“布耶尔已经被指派去支援亚斯塔禄了，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幸好，一切都是胡思乱想，卡狄安娜安下了心。

接着，卡狄安娜尽可能用平稳地语气说道：“亚列妳大人，您了解人类多少，这不是质问您，只是我希望您能给我一些启发。”

亚列妳看着她，又转过身，透过素林城的教堂窗户看向外面，街道上是滔滔的人群，在这里看过去，个体模糊了身形，变成了流动的水一样的存在。

这个问题，亚列妳早就找到答案了，于是她回答了卡狄安娜：“人类是需要照顾的孩子，生来就是负罪的容器，最终也将净化自己的罪孽，离开这世界，遁入循环。”

卡狄安娜听完这答案，稍微想了一下，然后鼓足勇气又问道：“那圣女大人，您会以死亡照顾您的孩子吗？”

亚列妳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若其有罪，审判为先。”

“圣女大人，请您为我指示明路，人类究竟何罪之有？”卡狄安娜追问道。

亚列妳又马上回答道：“敬奉伪神，制造了这堕落的世界。”

“伪神......”卡狄安娜心想：恐怕是指尼禄蒂斯吧。

于是卡狄安娜说道：“即便是人类，也有不信奉尼禄蒂斯之人，尤其是在高斯特泽玛这里。从这点来看，他们或许是无罪的。可如果死亡也不小心降临在他们的头上，那岂不是审判错了人。”

卡狄安娜说完才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话，这几乎是直接在质问亚列妳了，她不禁有些后怕。

然而，亚列妳只是平静地给了她答案：“是的，如果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那便是我的罪孽。”

卡狄安娜抬起头，脸上的困惑和震惊：“那您......您可知素林城内，被布耶尔大人处死的人，其中并非所有人都是信徒一事？”

面对这个问题，亚列妳平淡地回答道：“是的。”

“那您，难道不想纠正错误吗？”卡狄安娜问道。

亚列妳再次平淡地回答道：“那是我的恶犯下的错误，而她的结局已经定下了。”

卡狄安娜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

亚列妳的恶犯下的错误？

她仔细想想，布耶尔如此暴虐狡诈，和亚列妳并不相同，也就是说，布耶尔就是亚列妳的恶的部分。

可亚列妳所说的结局是什么呢？

没等卡狄安娜问出口，亚列妳却先开口了：“那结局，就是消失。”

“消失......可是您，不是不死不灭的吗？”卡狄安娜问道。

“这是一种诅咒。”亚列妳转过身，看着她：“不死不灭，也就意味着我无法接受审判，无法偿罪，也就无法剥离欲望，善恶，也就永远无法成神。”

她继续说道：“神明不是善良或者邪恶的，也不是有罪或者无罪的，它是一种天理，一种秩序，所以我必须接受审判，然后以消失偿罪，最后登神。”

亚列妳顿了顿，似乎并不介意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卡狄安娜：“所以我留下了‘那个’。也只有在这无王之地，‘那个’才能发挥作用，完成我的夙愿。”

“什么......”卡狄安娜皱着眉头，试图理解亚列妳在说什么。

亚列妳看着卡狄安娜，那平静的眼神中看不出她有什么情绪：“我把审判自己的权力，交给了你们。”

面对不解的卡狄安娜，亚列妳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说道：“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我的仁慈也应当换来你的谦卑。”

说真的，亚列妳回答了卡狄安娜这么多问题，她心里真的有些感恩戴德了，如果换做是布耶尔，估计自己已经被做成人皮标本了。

于是卡狄安娜谦卑地回答道——其实原本卡狄安娜是编了谎的，可是亚列妳的开诚布公，让她放弃了说谎的念头：“亚列妳大人，我私自联系阿尔梅斯，支持她去壳城，一方面是想一网打尽灰鬃城余党，另一方面就是希望能支开布耶尔大人，亲自见您。”

亚列妳听完回答道：“你没有选择说谎，让我很欣慰。”

接着，亚列妳说道：“不过你见我不仅是想问我那些问题吧，表明你的意图吧。”

卡狄安娜不知道听了亚列妳所说的话后，她原本的想法是否还有意义，但是她还是想试试。

“您......是否愿意与我一同去看看，您所说的人类，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卡狄安娜问道。

这次，亚列妳罕见地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