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别沈蓝桉，踏入校园，江怀宁又察觉到身后某道直勾勾的目光。

她总是这样，既不掩饰，也不具什么特别的目的，只盯得人心里发毛。

突然，江怀宁停下了脚步，身后之人的脚步也随之顿住。

“子书婳，你一直跟着我，到底想干什么？”

江怀宁不耐地回头，见少女往前走了几步，心里又升起本能的害怕。

可他到底止住了转身就逃的冲动，与夏晚晴的相处仿佛给了他莫大的勇气，让他能真正直面这个给自己带来无数痛苦和屈辱的恶魔。

“我喜欢勇敢，有男子气概的男孩子。”少女甜甜的笑声仿若萦绕耳畔。

“你很缺钱吗？”子书婳在距离他仅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住，下颚微微抬起，“如果你缺钱的话我可以给你，几万几十万都……”

“你是不是今天没睡醒？谁稀罕你的臭钱了？”看着趾高气昂、隐约透着优越感的少女，江怀宁心中反感更甚，终于忍不住皱眉打断。

子书婳似乎很不能理解少年的逻辑，愣在原地半天才冷冷开口：“你不缺钱怎么……”

然而话音未落，江怀宁早已不耐烦地离去，只留下越来越远的背影。

“咔嗒……”

想起少年不屑一顾的眼神和冷淡的表情，子书婳手上青筋涨起，攥紧的拳头发出指关节骨头交错的声音。恨不得立刻上前把他按到在地，狠狠给他两拳，逼问他明明不差钱为什么还要被别人包养。

可她终究止住了心中的冲动，不知是出于奶奶临终前的告诫，还是其他的缘由。

上午课间的时候，子书婳正埋头认真做题，耳边却轻飘飘传来一道刺耳的笑，紧接着是旁人刻意压低的议论。

“诶，她又来找怀宁了，今天的发型是高马尾诶，好有白月光即视感……”

“就是啊，好羡慕怀宁，天天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找他出去玩……”

“话说，你们有没有觉得她比我们班的冰山美人还要漂亮？”

“你这么说确实还……”

耳边的聒噪如锯齿般刮过耳膜，子书婳沉默地听着，仿佛钻头生生凿进太阳穴，使她低头的眼里浮现一根根狰狞血丝，几乎要捏碎手里攥紧的铅笔。

这些平日里总忍不住在上课偷偷打量自己的墙头草，到底是无所事事到怎样的程度，才会吃饱了撑把别人和自己相提并论。

况且，这个虚伪、粗鲁、窝囊、愚蠢的家伙究竟有什么值得羡慕的？

仅仅是因为有别的女生来班里找他？

愠怒的火苗熊熊在子书婳的胸腔燃起，烧得她血脉偾张，不断下压的胳膊几乎要把课桌碾碎，使其发出痛苦的闷响。

“吱…”

在亲眼目睹前桌的少年见到女孩时脸上难以掩饰的欣喜，以及他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后，子书婳几乎要把后槽牙咬碎了，指甲生生扎进血肉，微微渗出殷红的血。

“咔嚓。”

清脆的响声中，少女手中的笔被生生折断。

周遭若有似无的声音突然止住，紧接着，他们看见平日里冷若寒霜的少女像被点燃的炸药桶，径直抓起刚刚窃窃私语的男生的衣领，将其生生提起，手中还握着折断的半根铅笔。

“你，你做什么……”

猝不及防下，这位男生的半个屁股已然离开座位。少女吃人的目光让他两腿止不住地打颤。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平时被自己奉为冰山女神的子书婳竟有这样反常暴戾的一面。

而自己唯一与她的一次亲密接触，会是如此滑稽。

“刚刚那个来找江怀宁的女生是哪个班的？”子书婳的声音冷得快要把周遭的空气冻结，不断起伏的胸膛中却升腾着肆虐的焰火。

在周围同学的屏息凝神与少女极具压迫感的阴冷声音中，男生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甚至连呼吸都暂时忘却。

“她，她是，是高一二班的……”

他声音打颤地回应，屁股在语落的下一秒冷不丁砸向木质的椅子，整个人几乎瘫软地倒在课桌上。

在旁人惊愕的目光中，子书婳转身离去，仿佛刚刚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少女踏出教室门的下一秒，屋内爆发出一阵嘈杂的喧闹。

“你刚刚看见了没，子书婳直接把他拎起来了！”

“我又不瞎，你不知道我当时就坐在他后面，心里紧张得不得了，生怕她下一秒连我也一块收拾了……”

“怎么，能跟女神亲密接触，你小子得乐屁了吧？”

身旁的死党不断聒噪，可只有身为当事人的男生才知晓，自己刚刚仿佛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

“铃铃铃……”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起，告别少年之后，夏晚晴刚转身走回教室，却发现少年那位孤僻古怪的后桌突然挡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自己的模样让人很不舒服。

于是她往后退了两步，目光带上一丝警惕。

“什么事？”

“跟我来，占用你一分钟的时间。”子书婳语气僵硬，声音里没有一丝情感。

夏晚晴的心里生起一丝不悦，却还是跟了上去，打算看看这位令少年避之不及的家伙究竟有什么骇人之处，以至于要让自己敬而远之。

“噔，噔……”

拐过空荡荡的走廊，在原本用于堆放杂物的楼梯间里，子书婳终于停下脚步，转过头认真扫视少女。

栗色长发妥当地束起干净的高马尾，精致的鹅蛋脸，低柔眉骨上是秀气的柳叶眉，其下是一双焦糖色的杏眼，眼角缀着泪痣，酒窝、红唇、说话时不经意露出的贝齿……

他就是被这样一个女生迷得神魂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