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门上挂着的风铃随着关门声轻轻晃动，他的目光透过玻璃，追随着那两道年轻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柏木啊...”他低声呢喃，“真是好久没回去看看了..”
走出咖啡馆，夜风拂过两人的发梢。枫川推着自行车，忽然问道，“这么晚了，清水同学还要去吗？”
“当然，”清水颂简短地回答，但语气比之前柔和了些。
枫川耸耸肩，“好吧，那明天见。”
他跨上自行车，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清水颂站在原地，望着他远去的方向，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互补吗？也许吧，但希望你下次能想出更合适的理由】
她摇摇头，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居酒屋的霓虹灯已经在不远处闪烁，而她的脚步，似乎比来时轻快了几分。
居酒屋挂着褪色的暖帘，木制招牌上“鹤屋”二字被经年的油烟熏得发黄。门口的石灯笼亮着昏黄的光，映照着门帘上斑驳的墨渍。
清水颂站在居酒屋门前，指尖划过手机屏幕，将清水健的信息反复确认了三遍。
（这家居酒屋的老板是我的老朋友了。（：笑，说来惭愧，现在还是习惯叫你清水颂——这个名字，应该已经刻进你的骨髓里了吧？）
（记得你刚来佐川市时，总说这里什么都好。现在呢？想必你已经触碰到这座城市表皮下的另一面了。）
（你肯定有很多疑问。可惜啊...我和你一样，也被迷雾笼罩着。所以那些‘为什么’、‘怎么回事’，就暂且别问我了。）
（不过——）
这句话后面跟着个狐狸表情符号，狡黠地眨着眼。
（我给你准备了份礼物。就当是...对你这段时间成长的褒奖？）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咯吱作响的樟子门。
霎时被温暖的灯光与喧嚣声浪包围，二十叠大小的厅堂里，木质吧台被岁月打磨得发亮，墙上贴着泛黄的老电影海报和褪色的画像。
角落里甚至有台古董点唱机正在播放《上を向いて歩こう》，七八张矮桌散落在榻榻米上，上班族们举着酒杯高声谈笑，烤架上滋滋作响的鸡肉串冒着诱人的油光。
“欢迎光临！”系着靛蓝色围裙的女将快步迎来，“一位吗？”
“一位。”清水颂环顾四周。
“好的，一位是吧？是要榻榻米还是靠柜台的座位呢？”
清水健留给她的一条信息出现在脑海里
（记住，进去后别在意座位——直接对服务员说‘外带’，别担心，这不是什么可疑的暗号。只是...老朋友之间的一点小默契。）
“外带，”清水颂说到。
女将擦拭酒杯的手突然顿住，她上下打量着这个穿校服的少女，目光在对方冷静的眼神与紧绷的嘴角间游移。随即恢复职业性的笑容，
“外带的话，请随我来。”
她领着清水颂穿过喧闹的大厅，推开吧台旁一扇写着“関係者以外立入禁止”的杉木门。
幽暗的走廊两侧排列着四间和室，其中一间传来模糊的谈话声。清水颂瞥见墙上的老式挂钟——铜质钟摆的摆动幅度大得惊人，像是要把时间也甩出去。
“请在这里稍候。”女将拉开第二间的格子门，榻榻米上摆着张矮几，墙上的浮世绘已经褪色，却更添几分古意。
不排除一些居酒屋可以外带，有外卖服务，但是像这种一眼就是传统居酒屋的样子，一般人也不会在这里说出“外带”这种破坏用餐仪式感的话。
在这种传统居酒屋说要“外带”，要么是彻头彻尾的门外汉，要么就是...
——很显然，她属于后者。
幸好没有带着枫川隼人，就他那个样，清水颂不禁摇头。
肯定会被服务员当成不懂规矩的毛头小子赶出去。光是想象他一脸茫然地被请出店门的场景，就让人忍不住扶额。
幸好没带他来...
樟子门在身后轻轻合上，将喧嚣与海风一并隔绝在外。
清水颂刚坐下，
不一会女将就端着漆盘进来，
“这是菜单。请问客人怎么称呼？”
来了！
（记住，像你这样陌生的面孔出现在这里，他们一定会询问你的名字——这是鹤屋的规矩。这家店表面上和那些街边居酒屋没什么两样，但内里的门道...呵，可别被它的外表骗了）
（不过你只需要如实相告：就说你是清水颂，清水健的妹妹。菜单上的东西随便点，不用在意价格......——毕竟你亲爱的哥哥已经提前付过账啦！(｀∀´)Ψ）
清水健的信息再次浮现在清水颂的脑海里。
“清水颂。”她直视对方眼睛，“清水健的妹妹。”
当“清水健”三个字从唇间滑出时，清水颂敏锐地捕捉到女将眼中闪过的了然。
“啊，原来是清水先生的妹妹。”她的语气忽然亲切了几分，一边在小本子上记下名字，一边用余光打量着清水颂，“难怪看着有些眼熟呢。”
【眼熟？呵呵....】
不过这倒是个绝佳的机会——眼前这位显然在店里工作多年的女侍，或许知道清水健在佐川市的过往。
——那是不是意味着，可以从她嘴里问出些什么？
清水颂其实一直都想知道清水健之前在佐川市是在干什么的，特别是在经历这些事情之后，更想问了，但是他也不说。
清水颂也只能压下心来，决定自己来寻找线索。
她微微张口，却又立刻抿紧了唇。
【不行。】
作为“妹妹”，如果连自己哥哥之前在佐川市做什么都不知道，未免太奇怪了。就算编个理由搪塞过去，也只会让对方起疑。
于是她只是轻轻点头，接过菜单翻看起来。
菜单上的菜名稀奇古怪，什么“月下美人”、“龙宫玉枝”，一看就是店家自创的特色料理。
清水颂指尖在纸页上轻轻划过，忽然抬头，
“能按照我哥哥以前常点的菜上一份吗？”
通过一个人喜欢的食物，其实也能看出这个人的性格是什么样的。
服务员眨了眨眼，笑容更深，“当然可以。”
她合上菜单退了出去，木门轻轻合上，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
房间里忽然安静下来。
清水颂环顾四周——榻榻米泛着岁月沉淀的淡黄色，褪色的浮世绘。矮桌上的陶瓷茶杯边缘有一道细微的裂痕，像是经历过无数次的碰撞。
这家店的老板真的很喜欢昭和风啊.....
想了想，清水颂还是掏出手机，在通讯录上停留片刻，最终还是拨通了清水健的号码。
——无人接听。
清水颂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机，既没有失望，也没有恼怒，只是轻轻呼出一口气。
屋外，喧闹的声音仍然可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