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会议的男人用手指敲击着桌面，耐心地等待他们。

他走到窗边，将百叶帘扒开一条小缝，让高楼外的月光钻进来，照亮了他脸上的阴霾。

其他人看完档案，算是对B011有了大致的了解。

有人问道：“那么……我们应该做什么？”

男人回过神来，站到会议桌的主位上。

“沟通。上头的意思是要我们东南分部尝试着与B011接触，与对方进行和平的沟通，以此搞清楚其对人类的态度。

如果确认B011对人类怀有恶意，就要立即动用所有手段进行镇压；如果存在与人类合作的可能，也要将其置于我们的控制下观察一段时间，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而且，在必要时……全世界都会给予我们帮助，这很可能是人类未来的转折点！”

“接下来，我们可以正式进入主题了——‘第一次对话’作战……”

会议室设立在一栋高楼里，这里并不属于东惟市——往底下望去，城市各处都闪着绚丽的光彩，如果东惟市的夜景是一朵火苗，这里便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高楼的走廊一侧是坚硬的金属墙壁，另一侧靠着大楼外围，沿着环形走廊装上了一整面落地窗，在这里可以俯视整座城市的美景，也能欣赏百米之下的车水马龙，感慨人类的力量。

两个小时后，会议室的门往外被人推开，先前那个男人疲倦地走了出来。

他走到窗边，远眺着颅顶——看不见星星，只有灰暗的月时不时从隐蔽的云朵间穿梭。

男人搓了搓头发，感觉自己又添了几道白絮，脸上也多了几道皱纹。

这时，一位满脸胡渣的大叔也走了出来，透过门缝隐约能看见里边的人还在争论着什么。

“好你个老徐，出来透气竟然不喊我，留我在里边跟孙悟空听紧箍咒似的！”

被喊做老徐的男人没说话，只是歉意地笑笑。

这名大叔与他年纪相仿，是以前当兵时的好战友，到了现在这年纪也还算聊得过来，都被他喊做老刘。

老刘整个人趴到玻璃上，嘴里感慨道：“唉——这可真的是多事之秋啊！”

“是啊……”老徐学着他的样子，也将后背靠上去，感觉自己又成了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

“不知不觉间，这些东西已经出现了十年了——一开始只是发现子弹对它们伤害极低，打在它们身上跟棉花糖似的，难杀得很。

后来又发现，这些玩意儿死掉后还会留下那种让人束手无策的污染！”

老刘听完他发牢骚，问他：“老徐，我想问你个问题。”

老徐从兜里掏了包烟出来，取出两支，一支给老刘，一支叼在自己嘴里，但没有点燃。

“有事儿你就直接问咯。”

老刘将烟点燃，吐着云雾，问：“你对B011……是什么看法？”

“我的看法嘛……”老徐叼着烟，烟随着他说话上下晃动，“嗯……赫匹斯听闻这个名字在某种语言里有“希望之火”的意思。

火，曾经就是人类从野蛮走向文明的契机，是远古时代开启未来的一把钥匙。我认为，它确实应是人类的希望。”

老刘愣了一下，对他这番话感到挺新奇。

“呵哈！你原来还能说出这些词汇来？老徐啊，你个老顽固什么时候开始学些遣词用句啦？”

老徐瞪了他一眼：“哼！时代在不断变化，我要是不学点新东西，那岂不是真的要老了！”

默了默，他接着讲：“老刘，十年了，这些鬼东西越来越多了。他们变得更扭曲，更丰富，更强大！以人类的科技根本无法抵挡它们的入侵，我们只不过是在垂死挣扎，我们正在文明的末班车上！

但……B011，它的能力、它的行为如此特殊，如果它能站到人类这一边来……”

老刘看着他的脸，月光照得他的皱纹愈发清晰。

“你怎么不把烟点着了？”

老徐笑出声了，脸上一扫先前的凝重，无奈道：“唉，还不是我家那小祖宗！”

老刘一听就明白是怎么个事，指着他的脸嘲笑道：“你呀你，年轻时被自个的老婆管，现在要年老了还让自个的女儿管上了！抽根烟像只小老鼠一样，乐呵死我哩！”

老徐郁闷地撇嘴，随后也笑出声来。

他俩笑了一会儿，老刘揩去眼角笑出来的泪，安心道：“本来看你郁闷地走出来，我还以为发生啥大事了，看来是我想多了。”

老徐一愣，脸色又沉下来。

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老徐不确定道：“不会真有啥事吧？”

老徐闭了会儿口，才艰难地咬着舌头说：“你知道为什么B011对人类的态度有所改变吗？”

老刘一愣：“不是因为我们率先攻击了它吗？”

“这只是一部分的原因，还有更严重的……”

“什么？”

老刘心里有种不安的预感。

“在与它的第一次接触中，士兵们用冲锋枪集火射伤了它……”

老刘瞬间瞪大了双眼：“冲锋枪！？不应该是特制的弹药吗？B011能够被常规武器伤到！？”

“这点确实令人疑惑，但不是我要说的重点。当时，队伍的最高负责人并没有下达开枪的指令，但是有一名军官报告说B011吃了他名下的士兵，导致其他人愤怒，无视命令开火……他们几乎将弹药打光了，B011拼死反扑，最后逃走了。”

“吃，吃人？”

老刘目瞪口呆，因为档案上写着，B011是不吃人的！

档案具有权威性，也就是说……

看着老刘的脸色渐渐沉下去，老徐点头肯定了他的想法：“是的，B011受到了那名军官的诬蔑，也可以说是人类的污蔑！

虽然从它第三次的战斗中可以看出，它已经痊愈了，但毫无疑问的，它对人类的印象急转直下，后来会杀死那几百名士兵也就说得通了。

假若它真的可以与人类沟通，听得懂人类说话，那么这件事将会进一步地影响到后续与它的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