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朔月小姐,这、这里就是,露、露娜大人居住的地方吗……”朔月身旁是为她举着伞的春,春有些害怕地东张西望,说话也结结巴巴的。
“对,就是这里,樱公馆。别紧张,你需要在露娜大人面前展现自己的打版和缝纫技术就可以了,其他的不必担心。”朔月无奈地看向身旁说话结巴的春,不知道她这幅畏畏缩缩的模样会不会影响露娜的观感,“还有,在这里就不要喊我‘小姐’了,我在这所公馆里担任女仆的工作,这里有几位是真正的大小姐。在这里直接喊我的名字就可以了,春同学。”
“好的!朔月小姐!”然而春还是很紧张,似乎是感受到了来自外人的视线,她忽然站得笔直,宛如标杆一般。
朔月左右望了望,没见到人影。现在这个时间点路上没有行人,樱公馆也静悄悄的,时间都仿佛在七月末的热浪中凝滞了。
“好啦,我们走吧。”感觉休息得差不多了,朔月拉起春的手,往樱公馆走去。两人就这样走过了并不是很大的庭院,朔月打开了公馆的大门,空调制造的冷空气扑面而来,让她的精神为之一振。
果然,还是公馆里面待着舒服呀。朔月这样想着,却发现手拉着的春仿佛扎根了一样,驻在门口一动不动。朔月疑惑地看向春,发现她的脸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
“那个,朔月小姐、不对,朔月同学,我的脚有点麻了,在这里站一会就好。”春有些腼腆地笑道,“那个,给你带来了麻烦真是很抱歉,果然我就是这样无可救药的女人呀……”
“唔,那你就先在这里待一会好了,我去问问露娜大人怎么安排。”朔月想了想,关于到底要不要让春参加进来其实还是个未知数,如果露娜对她不满意可就糟糕了。虽然以朔月的眼光来看,春的能力甚至比自己更高,轮制作水平在这所公馆里可能也仅次于朝日,但要是她发挥不佳给露娜留下坏印象了可不好,不仅让春白跑一趟,还坏了露娜的心情。
这样想着,朔月道别了春,回到自己的房间,不多时就换好了女仆装走出来。朔月在春惊讶的眼神中走上了楼梯,打算去往露娜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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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月离开没一会,通往厨房的走廊里就走出一个人,金色的双马尾耸拉着,两只湛蓝的大眼睛也蒙上一层阴影。尤希尔是等到那道白色身影消失在楼梯的时候才出来的,尽管心知肚明那个穿着女仆装的人不是露娜,但尤希尔还是下意识地躲避她。
正式对决那天,尤希尔完败了,败得体无完肤。面对露娜拿出的三张作品,她哪一张都没法与之比较,更有甚者,在她的脑海里还浮现出了要以此为蓝图、加以临摹的想法。这样的想法被尤希尔视为禁忌,可以说这才是她认输的根本原因——早在宣布落败之前,她的心就已经做出了判决。
露娜为什么总是那么优秀呢……尤希尔在心中哀叹 ,露娜总是这样,不自知地展现出华丽的才能,将自己击倒在无名的角落里。为对决做准备的这些天,尤希尔连一张满意的画作都没有画出来,明明平日里偶尔还能作出一些满意的作品,但唯独在做准备的这一个星期里,她什么都没能画出来,最后也只能拿出一些勉强看得过眼的作品去参加对决。
而且,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不过又是一次失败的尝试而已,挑战天才的道路总是坎坷的,尤希尔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对决那天,尤希尔亲眼见到了朝日拿出的作品,一张比一张优秀。等到最后那张“朝日”出现的时候,尤希尔甚至产生了想要以此为蓝图作画的想法——意识到了这一点,尤希尔就明白,同为凡人的朝日已经抵达了天才的境地,而自己却还在平庸的泥潭中挣扎。
同样是有一个才能和成就远超自己的人作为对手,同样是以没有才能的平庸之身挑战天才,朝日却比自己先一步超越了已有的境地,画出了闪耀着真正的才能的作品。尤希尔分明注意到,对其他作品只是不经意地笑笑、一视同仁的露娜,竟然对那张画展露出了非同一般的关注。
虽然露娜未必抱有这样的想法——尤希尔也清楚,露娜大概只是单纯出于礼貌,以欣赏的态度看待其他作品,但尤希尔总是忍不住地去想——露娜的这种态度无异于高高在上地俯瞰,站在另一个高度去审视其他人的作品。换句话说,露娜从未将其他作品视为能与自己同台竞技的存在,直到朝日的那张设计图登场,她才一改态度、要以全部的力量堂堂正正地对决。
自相识以来,尤希尔还从未得到露娜如此程度的重视,那一瞬间,不光是屡战屡败的屈辱、未战先败的失意、望不见希望的沉沦,尤希尔的心里还浮现出了一些让她自己为之嫌弃的、对朝日的嫉妒。她在幻想站在那里的人不是朝日、而是她,是她在用自己的作品与露娜作最终的决斗。如果是她的作品得到了露娜此等的重视、乃至于在对决中获得了其他人的偏爱,那该有多好啊……
自己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正如自己的女仆莎夏所言,这可不是“贵族的品质”。骄傲如尤希尔不会容许自己持有此等卑劣的想法,她要将这想法扼杀于摇篮中。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两天尤希尔不光是躲着露娜,也在躲着朝日、甚至可以说是公馆里的所有人。就连莎夏也被她以各种理由打发出去跑腿,她不想让任何人接触这段时间的自己,即使是最亲近的仆从也不行。
不过,这样的日子到此为止了。就在刚刚,吃掉了冰箱里最后一点小蛋糕的尤希尔擦了擦嘴唇,将这些烦恼的事情丢到九霄云外,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要不是将要走出厨房的时候差点撞上穿着常服的朔月,险些将其认成了露娜心虚地躲起来,尤希尔就会恢复到平日里活力满满的模样了。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大家都知道我心情不好,再消沉一会也不错——”尤希尔走出了走廊,一眼就看到了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口的春,疑惑地摸了摸下巴,“那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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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说。”听完春结结巴巴的叙述,尤希尔若有所思,“所以你是朔月的同学,是被她拉到这里来打暑假工的?”
“没、没错!”脑海中并没有对金发少女的印象,忽略了眼前这位外国少女说话带着的奇怪口癖,春点了点头,“朔月小姐、不,朔月同学早上来我家的时候,我都被吓了一跳呢。不过我还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正巧朔月同学说在这里不光是能赚钱、还可以练习制作服装,我就跑来碰碰运气啦。我叫一丸春,您直接喊我的名字春就好啦!”
“原来是这样的说。”尤希尔感觉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一丸春……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来着。朔月的同桌……等等,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在新生入学考试里得到的第四名的、那个来自普通班的人?”
“唔哦!那个,如果您说的是开学的那次考试的话,的确是我没错啦。”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没想到我居然能得到这种程度的关注,真是荣幸呢……像我这样无可救药的女人,也就只有在考试上面能展现出一点点能力啦,哈哈。”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尤希尔对眼前这个矮个子的女生另眼相看。重新打量了一下她的穿着,很一般的常服,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衣服的角落里似乎有手工缝制的痕迹;再看看她的容貌,普普通通的女孩子,放在人群中很不显眼的那种,只能说有几分相当程度的可爱。
“你的这身衣服,是自己缝的说?”心中一动,尤希尔的问题脱口而出。
“哎?对,是我自己缝的。”春点了点头,眼前这个不认识的外国人说话虽然带着点奇怪的口癖但是很友好,和她说话让春放松了不少,这所公馆里的人都挺好相处的嘛,“怎么样,还算好看吧!我的衣服都是自己做的呢。实不相瞒,来到菲利亚上学就是因为我的这手本领,要是能用这门手艺吃饭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像我这样无能的女子,也就这点本事了呢。”
尤希尔摸着下巴,春的这身衣服缝制的水平很高,若不是自己眼神很尖,都难以看出痕迹。考虑到她还是入学考试前列前茅的存在,理论水平肯定也不差,如果她参与到服装制作中去肯定能大大加速衣服的完工,甚至……能够制作出不止一件作品。这样一来的话,既然有足够多的空闲时间,自己是不是有机会打磨出足够优秀的设计图、然后抓紧时间制作出来,在菲利展上展出呢?
虽然仅仅是一个设想,但这样的设想让尤希尔眼睛一亮,连带着看春的目光都柔和起来。能够被朔月认可、想让她加入服装制作的水平,这样的想法似乎大有可为呀。就算没有将这样的想法付诸实践,结识这样一位优秀的同学也是非常不错的,对以后的职业生涯也许会有帮助。
“那个,虽然已经聊了很久了,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呢。”被尤希尔热切的眼神看着有些不自在,春小心翼翼地询问,“您是来到这里的客人吗?很少见到外国人呢。还是说您和朔月同学一样,也是这所公馆的女仆?没有见到您穿着工作服呢。”
“我?哦嚯嚯,我的名字是——”尤希尔正要洋洋得意地说出自己的大名,一个呼唤声打断了她的发言。
“尤希尔大人?”没有见到露娜,刚从楼梯上下来的朔月意外地发现了在对决结束后就销声匿迹的尤希尔,看她的样子正和春聊得欢,朔月很是疑惑地小声喊道。她的声音在颇为安静的客厅里传播,清晰地传入到门口二人耳中。
“您好!尤希尔大人!”明白了眼前这位正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大小姐,春瞬间站的笔直,“小女子春,先前发言有所僭越,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女子吧!”
“咕……”仿佛泄气一般,尤希尔的自我介绍戛然而止,她没好气地瞪了朔月一眼,朔月对此不明所以。
“直接叫我的名字吧,你又不是公馆的佣人,不必尊称。”尤希尔叹了口气,“你是来找露娜的吧,她现在在工作室里待着,一时半会不会出来。愿意和我一起走一走吗?我可以带你参观一下这所公馆,消遣一下时间。”
“好的,我很荣幸,尤希尔大人!”站得笔直的春如此回答,尤希尔很是满意地点点头,拉着春的手走上了楼梯。
她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摸不着头脑的朔月下意识地环抱双手。露娜不在房间,那只能如尤希尔所言,正在地下的工作室里了。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等露娜出来再继续了,现在就让春跟着尤希尔到处转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