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这个教育是不是太黑暗了呢?”

陈蝉自嘲地苦笑道。

穿越到这个世界还是有些真善美的,师父拳拳的爱护之心,苏酥炽热明亮的爱慕之心,以及自己曾游历人间,他人的指路,凡人给予的热水。

这个世界,或许没有那么差。

只是诸如无涯山这般的修道圣地太少,星星点点,什么也改变不了,长乐国藏污纳垢的地方太多,以至于癌变腐烂,生脓流汁,绵延不休。

陈蝉忽然想起禅思和尚那极具禅意的一句佛言:

杀人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陈蝉也不喜欢杀人,他仍然记得自己修道第一次杀人时的感受,脑海中一片空白,整个人颤巍巍的,手脚发软。

当时有师父在,他扶着自己即将倒下的身躯,安慰道:

“等你习惯就会好起来了。”

时至今日,陈蝉发现等到自己习惯之后,这个世界并没有像师父所说变好,反而是愈演愈烈,更加腐烂不堪。

直到师父病逝之时,他重新谈论起杀人的话题,平静地说道:

“我带你去杀人,是因为这个世界吃人,如若不能习惯杀人,那么你只能被杀,你只有染上了它,习惯了它,才能活下去。”

紧接着,师父在我的眼前和蔼微笑,安慰道:

“没事的,若你有罪业,为师会扛着,绝不会落在你的身上,还有,徒儿,你的修道天赋很好,为师能有你这个徒儿很开心,很幸福,很知足。”

陈蝉轻轻点头:“我......我明白的。”

“明白就好。”

山岗春风吹拂,带着夏初的一丝燥热。

陈蝉只觉得眼前模糊,原来是风沙迷了眼睛。

可是这里山峦湖泊,只有风哪里会有沙呢!

在吹埙的风声里,传来陈蝉轻轻地低语:

“在这腐烂不堪的世界,我因遇见师父而变成花,也想雅鱼她们因遇上我而变成花,而是野狗虫子等野兽。”

破败不堪的庙宇,神像褪色,香案积灰。

地面燃烧柴火,陈蝉已是简单地烤着野味,山鸡与灰兔。

在炙热的火焰烧烤下,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鸡肉与兔肉变得金黄,油脂一滴接着一滴落下,顿时肉香四溢,盈满整个庙宇。

不知道是心灵感应还是缘分使然,当肉类烧烤在最佳时,雅鱼出现在庙宇门口。

雪白中衣与外衣已是被法术烘干,雅鱼如一抹稍纵即逝的霞光出现在那里,玉容清雅甜美,眉眼如诗,红唇弯弯,三千青丝墨痕般在白衣上划过,垂落秀肩,漫过腰臀。

经过溪水洗涤后,雅鱼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不染纤尘。

她的霞光不似月光那般萧索清冷,反而是微暖明亮。

雅鱼仰着纤细的脖颈,望向陈蝉的方向,柔情地喊道:

“师尊?”

“嗯?”

“徒儿好不好看?”

陈蝉抬眸看去,眼眸被雅鱼的美所惊艳。

女为悦己者容,在此刻得到最完美的诠释,勾动陈蝉的心弦,悸动,翻涌,最终心海荡漾,波波涟漪。

雅鱼很美。

陈蝉忽然想起古代的一首诗句,并以此做回答,幽幽地说道:

“世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雅鱼直视着陈蝉的眼眸,嘴角微微上扬。

虽然没有听过这首诗词,但大体的意思她也知道。

没想到师尊还挺会撩美人呢!

不是榆木疙瘩!

“师尊,你什么时候会这般撩人了?”她拢了拢衣裳,坐在干草上。

陈蝉递过来流油的鸡腿,云淡风轻地回答道:

“我不需要撩人,凭借外貌就好,女人都喜欢好看的人事物。”

雅鱼微微一怔,而后莞尔一笑。

师尊,真是厚脸皮呢!

但师尊的话语确实也没有什么错,是实话。

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位便宜师尊的外貌的确很好看,至少在她的角度而言,要比自己好看!

芝兰玉树,惊艳绝绝,天赋极佳,绝世英才。

但现在已经是自己的男人与师尊了,此刻雅鱼的虚荣心爆棚,脸上的笑意更浓,风致嫣然:

“师尊,你真的很好看呢!那你什么时候让徒儿尝尝鲜呢?”

她笑得花枝乱颤,陈蝉白了她一眼,清冷地说道:

“欺师灭祖!”

雅鱼只是笑着,没有回答。

她轻轻张开红唇,咬着手中鸡腿,咀嚼着。

陈蝉的目光掠过眼前的女子,她的腰肢像是纤细的春后花枝,他晃了晃脑袋,压下心中的欲火。

他并非草木,也有非分之想。

但他很快压了下去,旖旎如清风拂散。

这顿野餐之后,陈蝉走出庙宇,他满身全是血腥味,也该去沐浴。

落日弥漫,溪水波光粼粼,清澈得可以见河底的鹅卵石。

陈蝉褪去衣裳,沐浴着。

他闭上眼睛,沉入溪流,任由溪水漫过。

临走时,雅鱼没来由地问道:

“师尊,我们要如何打败董白?”

“不必担心,七日后,自有答案。”

在这场看不见胜算的对战之中,陈蝉的手指掠过清澈的溪水,印在自己的眉心。

其实陈蝉还想说,是我,不是我们。

雅鱼不过是二三流的修为,修道不过七八年,这场不均衡的决战本来就没有她的位置。

许久之后,他从溪水中出来,衣裳掠过溪水,随后法术烘干。

这七日,陈蝉一直在闭关打坐,雅鱼也不清楚他在坐什么,她每日送饭送水,陈蝉却是没有动过,仿佛入定。

她不知道陈蝉在想什么。

在雅鱼的心里,这场对战早已胜负已分。

清晨的阳光穿过枫叶林已是变得稀薄,氤氲成一团团红雾,在风中飘着。

这里的枫叶常年火红,不分春夏秋冬,时光也摧残不了它的殷红。

这片枫叶林像是永无尽头,陈蝉一袭白衣,行走其中。

枫叶林很是美,但它的美很是虚幻,像是透过手掌的光芒。

只能欣赏,而不能拥有。

枫红如血,落在陈蝉肩头的白衣上,他闭眸养神。

许久之后,热风穿林,吹落枫叶无数。

陈蝉睁开眼眸,他的眼眸被漫天枫叶映成赤色。

他知道,自己等待的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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