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帮报社的简直贪得无厌！”一个社团成员把身体靠在椅子上，“我们的经费才几个铜币？他张口就敢要三十金币！天哪，三十个闪闪发亮的金属小片啊……”
“他说可以等艾露娅小姐上台后支付尾款……”某人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哦，真是一笔好买卖，等那时候压在头上的欠款就变成三百金币，咱就能放手去做——利用职位便利，狠狠地、肆无忌惮地在各个部门大捞特捞——”这个人冷笑了一声。
“然后把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好感度全败光，在短短一年内打破其他人对我们抱有的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坐在他旁边的人插嘴。
“请按顺序发言——”
艾露娅不厌其烦地敲着桌子。这场原定于九点钟的会议快被拖延到了半夜——主要原因是那个前来拜访的信心十足、涛涛不绝、自认为能说服他们的校报记者。
如薇尔提前告知，他果然开出了三百金币的价码，但这仍并非一笔小数目。为了暂时不激怒薇尔，艾露娅决定对他表露出不置可否的态度——然后恭恭敬敬请他离开此处。
门一关，「互助社」的社员们就像这样硬生生讨论到半夜，各执一词，难以定夺。
“那个……我倒觉得他提出的条件并非不可接受，”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后，一个人小声说，“而且，我们急需他们帮忙树立艾露娅小姐的正面形象。”
“你的意思是咱社长必须巴望那群人，是吧？”有人怒吼，“我告诉你，咱社长本来就光明磊落，圣伦茨每个人都有口皆碑，不需要假惺惺的宣传文章！”
“可几个月前，我们就在这方面吃了大亏——明明眼瞅着一帆风顺，却在选举前几周被报社偷袭——许多人都迷信了那几篇捏造的报道，就把票稀里糊涂投给了伊芙琳——”
“伊芙琳据说马上要退学了，这正是大举进攻的好时机——再也没有一个像她那样的对手挡在我们面前，就算报社再满嘴喷○，也不可能动摇别人的想法！”
“喂，你注意点措辞。”夏洛特一本正经地说。她脸上并没有丝毫不悦，相反，还心不在焉地哼着小曲。
这家伙自打从伊芙琳宅邸回来了之后，就一脸轻松愉快，还总是情不自禁地露出夸耀胜利般的笑容——艾露娅不太理解。
“那就交由社长来定夺吧——社长——艾露娅小姐？”男生朝她转过头，“呃——你很累吗？感觉你脸有点红。”
“嗯，有一点吧。”艾露娅确实有些疲惫，而且总感觉容易走神，“我想更多听听大家的意见。诺蕾学姐，能组织大家进行一次投票吗？”
“没问题，艾露娅。”
诺蕾将一张信纸撕成三十六块碎片，分发到在座每个人的手中，“同意的写‘是’，不同意的写‘否’。”
投票很快便结束了。艾露娅趴在桌子上，稍微打了个盹。从刚才开始，她就感觉很困倦，说不上为什么。
“十八票对十八票。”唱票后，诺蕾一丝不苟宣布着结果。
活动室里顿时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哀叹。有人把腿放在桌子上，有人在伸懒腰，更多人无奈地摊开了手。看来，这场谁也说服不了谁的争辩还得再继续下去。
“反正我不想对报社唯命是从。”夏洛特咕哝着，“谁也说服不了我。”
“时间太晚了。”诺蕾清了清嗓子，“还是由我来讲一下自己的想法吧——社长，可以吗？”
“请讲吧。”艾露娅点点头，却发现对方正在盯着自己的脸看，“唔——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单纯就是觉得艾露娅小姐变得更漂亮了——”
“诺蕾学姐！”艾露娅佯装发怒。
“好啦，不调戏咱家小艾露娅了——不过，我是真觉得你今晚有点不一样的变化哦~”诺蕾捂嘴偷笑，然后清了清嗓子，一脸正经，“我觉得，目前对我们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拖下去，不给他们答复，无论用什么理由都行——关键是，要尽可能争取更多的时间。”
“确实是好方法，”一个女生说，“但如果见我们犹豫不决，他们再扭头跟贵族势力媾和呢？我们总不能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吧？”
“我认为他们不会。”诺蕾摇头表示拒绝，“贵族学生显然有钱得多——但报社却更愿意跟我们对话。我猜测，贵族内部的分崩离析很严重，甚至都无法组成一个共同的团体，就连给报社的宣传费用都拿不出手——”
“那如果报社的人觉得我们在冷落他们，一气之下发布大量对艾露娅小姐负面言论呢？”
“他们肯定不会。”
“为什么？”
“你想想，假如贵族学生们意识到，即使不支付金币，报社也能无偿按他们的想法抹黑艾露娅，那他们还愿不愿意出钱？”诺蕾说。
“是这个道理！”夏洛特一锤掌心，“报社的人肯定对这点心知肚明——只需拖下去，就算他们不情愿，也只能发布中立新闻！艾露娅，你说是吧……艾露娅？”
“嗯呐。”艾露娅迷迷糊糊地抬头，感觉后背都湿透了，好像做了一场梦。不过，她也模模糊糊听清了会议的内容，“那我们干脆就拖下去，越久越好——如何？”
长桌两侧，人们纷纷表示认可。
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宿舍睡觉前，有个同学突然惊叫，“社长，诺蕾说的没错，我总感觉你哪里不对劲——现在终于看出来了！”
“哈？”艾露娅有些疑惑，望着几十双凝视着她的眼睛，“哪里？”
“脖子啊。”
“脖子？”
“真的欸，你看，魔纹好像变浅了！”
“不是变浅，明明是少了吧！”
“是啊，”夏洛特兴奋地抱住了艾露娅，“原来都快蔓延到下巴的位置，现在只剩脖子上的了！”
“哦哦，确实呀。”诺蕾也凑近了看，“相比于之前，大概是少了三分之一吧。恭喜你啊，艾露娅。”
“既然伊芙琳那家伙要退学了，估计学校里的古老魔法也意识到了吧。”夏洛特牵起艾露娅的手，“走，我们回宿舍庆祝一下吧！”
“嗯，嗯……”
艾露娅拖着疲惫的身子，勉强地挤出笑意。
不过，在没人注意的地方，少女的呼吸变得紊乱，湛蓝色的眼眸也蒙上了一层奇异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