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她就敏锐地察觉到,三位家老对她的严厉态度过于严苛,由于威权的压迫,让她即使明知自己圣女和王室的身份也不敢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懈怠。
母亲也是一样,她好像天生不待见她,总是对她皱眉又叹气,并且还会说出让她心惊胆颤的话:
“你真的是我的女儿吗,奇怪,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她打量着她的脸:“总感觉一点儿也不像我或者王呢。”
三岁的莉莉丝僵在当场,她的房间没有镜子,住的周围也没有湖水可以映照她的脸,而且三位家老说自己在五岁之前不能看到自己长什么样子,否则会影响她成为真正的圣女,所以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
母亲那么漂亮,自己应该长得差不多才对。
可为什么母亲会说不像她呢?
那天晚上,她趁别人不注意紧张地偷拿了一面镜子,如做贼心虚般连晚餐都没吃几口便匆匆告别家人们,快步回到自己房间。
她迎着微弱的灯火看清了自己的脸,平凡普通,跟美丽的母亲和威严的父王一点儿也不沾边。
可是,仅仅是因为这幅长相,您就不喜欢我吗,母亲……
父王忙于国事,很少来见过她。
二哥性格古怪,她内心害怕,见到他总是下意识躲得远远的。
大哥倒是很宠爱她,不过他马上就会随军历练去了,很长时间将再也见不到面。
她没有可以依靠的人。
母亲不知道从哪儿听到风言风语,有人暗地里说她不是母亲的孩子,生气之余对她愈发疏远。
没关系,我是圣女,只要我做的足够好,他们一定会爱我的。
五岁,莉莉丝的生活还是没有发生变化,她与父母不一样的相貌引得母亲越来越怀疑,就在这时她们忽然收到家老们的命令,要求圣女转移到僻静的地方进行特殊的修习,家老们承诺修习完成后圣女将脱胎换骨。
于是莉莉丝跟着家老们去了,她没想到,之后她将一步步沦为他们的傀儡。
在来到修习的圣地后她经历了半个多月的苦修,每日凌晨四点起床静思祷告,至日上三竿前不得进食,全天的日程分为学习魔法,礼仪和书法,在晚上七点过后继续静思,若有懈怠和走神瞌睡,后背便会挨上一记板子。
这就是她生活的全部。
正当她默默承受逐渐习惯时,发生了一件让她颇感惊讶的事。
那天家老们破例让她早些休息,她躺到床上合上眼后昏睡感便迅速袭来。
她再次醒来后只觉得像睡了好久似的,头脑沉重,浑身乏力。
家老们说这是修习过于努力,休息一两天就好了,她当时还没那么多心机,于是轻易就信了。
她在屋子里看到了一面镜子,望着镜子里的那张脸,她忽然发现,自己的眉眼好像有了些不一样,可变化太细微,她也说不上来。
修习的时光没有说明什么时候结束,于是她就被迫一直待在这里,偶尔家老们会故意挑她的错惩罚她,她知道这是在树立威严,让她明白即使她是圣女也终究要屈居人下。
每隔一段时间她就会陷入难以醒来的昏睡一次,每次醒来后的头疼让她心中渐渐起疑,她担心家老们对她动了什么手脚,于是她心中暗暗计算每次头疼的间隔时间,决定一探究竟。
她偷偷在身上藏了个尖利的石头,在度过数个不由自主心跳加速的夜晚后,某一夜她终于又感受到那令人难以抗拒的昏睡感,她毫不犹豫将手心里的石头刺在掌心,为了跟迷乱的大脑对抗,她每隔几秒就会在伤口上加重伤势。
血顺着她的掌心流了一地,当时是夜晚,抱着她的神秘人也没有注意到身后留下的一长串血迹。
这段路途对莉莉丝来说忍受的尤为艰难,她不得不闭着眼,这会加重她的昏睡感,而且被抱着的颠簸也时刻加重**的效果。
最后她不得不咬破舌尖,保持清醒。
她听到铁门打开的声音,在一片沉寂里她接着听到一个家老说:“呵呵,她醒着的。”
她被翻开眼皮,被迫仰视三张布满皱纹的脸。
三位家老告诉了她一个真相。
“我们即将给你做一个整容的手术。”
“事实上在半年前我们就开始做了。”
“你不是露西亚的孩子,她的女儿流落民间,但我们并不打算去找她,所以找了你来替代她成为圣女,你该感到荣幸。”
“不……这从来……不是我想要的……”
三位家老说:
“这由不得你了。”
“我们会花费数年时间慢慢把你整容成露西亚的模样,她会相信你就是她的孩子。”
“当好你的圣女,你现在的生活是无数人想都不敢想的,哼,顺带一提,我们给你注射了魔人化的毒药,想要解药的话只有从我这儿拿到。”
莉莉丝还想挣扎:“不,我不是圣女,你们去找真正的圣女来,我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了!”
她的反抗迎来了猛烈的一巴掌。
三位家老居高临下,神色阴暗:“真正的圣女早已没了魔力,请她来当吉祥物不成?”
“接下你的责任,你将获得至高无上的地位,如果再敢反抗我们不介意把你关在地牢饱受魔素的折磨,毕竟世界上不缺想要飞黄腾达的人,对你,我们已经给出足够的耐心了。”
有人会不喜欢高高在上富足的生活吗?
不会有人不喜欢的,但如果代价是被困在晶莹透亮的玻璃笼里,连一丁点自由的权利都没有,那和任人观赏的宠物有什么区别呢。
没有尊严,谈何自由。
莉莉丝再次见到母亲是在一年之后了,她的脸被多次整容改造,今后随着年龄增长还要继续进行微调,可足以让人看出来她和露西亚是多么相像。
人们朝露西亚恭维。
“圣女长开了,越来越像皇后殿下了。”
“是啊,母女都非常美呢。”
莉莉丝看见露西亚终于舒展开的眉头,扑棱的翅膀终究偃旗息鼓,不再扑打玻璃笼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