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只是被笼罩在一片湿漉漉的静谧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潮气。

“露娜？”

她侧脸贴上门板。

调查员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细长的铁丝，示意伊莉丝让开。她弯下腰，把铁丝插进锁孔里，动作莫名其妙地非常熟练。轻轻转动了几下，锁芯就发出“咔哒”一声，门开了。

伊莉丝立刻推开门，快步走了进去。

房间里一片寂静，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光线昏暗。床铺整整齐齐，桌上的茶杯还冒着一点热气，显然露娜不久前还在。她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里面的衣服一件不少，鞋子也整齐地摆着。

但是伊莉丝的身体僵住了，每一寸肌肤都因恐惧而战栗，冷汗顺着脊背蜿蜒而下，浸湿了衣衫，金发此刻凌乱地散落在肩膀和背上。她确实闻到了血腥味，但是那来自于她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一道道月牙形的血痕。

她缓缓地转过头，颤抖着回眸看向门口的调查员。她的目光轻飘飘的，像是羽毛一样落在伊莉丝的身上。落在了站在门口的蕾娅身上。伊莉丝的身体猛地向前扑去，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向了蕾娅。

而后，她的唇瓣轻轻触碰上蕾娅的嘴角，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脆弱与渴望；她的呼吸炽热而急促，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哀求。

像溺水者抓住浮木。

蕾娅如此想着，她用手顺了顺魅魔的头发，很柔软。有时候她觉得那个身体里面居住着另外一个灵魂，一个类似幽灵的存在。它本来应该更加自由一些，而不是对着她露出湿漉漉的腹部。

但是这又怎么样呢？

“请别嫌弃我……”

少女如此说，她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这并不是蕾娅之前的错误导致的。“我…我…可以用…可以用……我的身体……您怎么做都没关系的，只要能够带露娜离开这里……”

如此努力地继续言语，她的却声音越来越低，仿佛生怕被人听见，又仿佛是在恳求对方能够理解她这般屈辱的请求。

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更加用力，像一张快要裂开的瓷器面具。这该死的笑容让她的胃部再一次翻涌起来。她的手顺着调查员的手臂慢慢下滑，身体也有意无意地贴近。

“只是…请您给我一把剑…让我……”

「让我结束这一切」

蕾娅沉默了一瞬。

魅魔的手显然拿不动剑，她想要干什么？或者她也能够和那个修女一样踏入深渊的怀抱？

这可不太好。

她和那家伙不太对付。

蕾娅缓缓抬起手时，她触碰到腰包，指尖像是被冻住了，僵硬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想略过那些昂贵的治疗药水，去摸索角落里效果聊胜于无的廉价货——毕竟，她只是个魅魔，不过是用来取乐的玩物，身体的损伤，用些劣质的药草敷衍一下也就罢了。

但今夜不同。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游走，蜿蜒如银鳞毒蛇。

“不过是只魅魔。”

她听见自己理智的声音在耳边低语。这些生物生来就是被玩弄、被消耗的，教会都认为它们不配享有圣水的治愈，魔族同样不会在乎自己给她们留下了怎样的折磨。而生命泉水的凝缩液据说是那群炼金术老头子的巅峰产物，包含着丰富的木酚素，常被视为最后的保命底牌，在黑市里面每毫升都价值三十个金布尔。只是放在皮包里，她就能感觉到里面涌动着的魔力。

非人类生物救助优先级不得超过物资损耗评估，父亲那家伙就曾因将同款药水用于重伤的非人生物而遭停职审查。

但这又怎么样呢？

去＊＊的规定。

会长忽然笑起来，她指尖一挑，那瓶泛着珍珠光泽的药水便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接着，小夜莺。”

这个名字是她刚刚想出来的。

伊莉丝慌忙接住坠落的琉璃瓶，指尖触到刻着的“Λόγος Τελετής”。那是瓶口写着小小的，伊莉丝所看不懂的字符。

“这里没有针筒，那就只能口服了，如果有什么难受可别怪我。”

那个孩子却抬着眼眸看她。

“会长，这在现在是很珍贵的东西吧，随着来源被魔王所占据，会越发昂贵的。”

蕾娅的手原本已经抬了起来，作势要敲伊莉丝的额头——就像她平时教训那些冒冒失失的新人一样。可当她对上那双湿漉漉的蓝色眼睛时，动作却莫名顿住了。

果然，跟只小动物似的。

蕾娅的手在半空转了个弯，最终只是轻轻捏了捏伊莉丝的脸颊。

“少废话，”她的语气依旧冷淡，但指腹却下意识放轻了力道，“再珍贵也是拿来用的，难道要等你断气了再灌下去当陪葬品？”

“谢谢。”魅魔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咬得清晰。

蕾娅猛地收回手，转身大步走向门口，把衣服下摆甩得哗啦作响，却感觉耳朵有点发烫——“赶紧喝！再磨蹭我就亲自给你灌下去！”

“三分钟换衣服，然后我们去贝克特那里弄把剑，然后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