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起头,看向空中的弦月,黯淡无光,显得春悲秋寂,她轻声呢喃道:
“摩挲素月,人世俯仰已千年。”
............
五月初六,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啊!
距离缥缈宫莲花宴已是过去二十天了。
神龙城春雨初歇,屋檐上断断续续滴落的水珠映着彩虹,陈蝉闲适地坐在椅子里,长发落在后面。
雅鱼在他的身后,木梳掠过陈蝉的秀发,她轻声赞叹道:
“师尊,你的头发很好,如同墨染。”
“今日与平常相同,高马尾。”
“师尊,没想过束冠?”
“我现在的年纪不适合,我也不喜欢。”
“也对,师尊这般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对于那些徐娘半老的美妇最有吸引力了。”
陈蝉端着书卷,无可奈何的一笑。
对于束冠与高马尾,陈蝉在前世儿时酷爱武侠小说与影视剧,故事剧情依旧清晰可见,但一头高马尾却是他想要尝试的发型,少年意气,英姿勃发。
所幸,他现在实现了。
很快,雅鱼弄好陈蝉的高马尾发型,她莲步轻移,出现在陈蝉的正面,那张俊秀的脸庞映入她的眼帘。
“师尊,今天下午,我要去为你加油!”
“好。”
紧接着,陈蝉挪开书卷,朝着雅鱼那张清艳无俦的脸庞露出温柔的笑容:
“今晚的神龙城会有烟花绽放,我们一起去看吧?”
面对着师尊的邀请,雅鱼喜上眉梢,眼眸明亮:
“好。”
陈蝉放下手中的书卷,拾起桌上白狐面具,轻轻戴在脸上:
“徒儿,我们该走了。”
“师尊,这张白狐面具很适合你。”
下午时,神龙城的天坛非常热闹,人头攒动,人挤着人,这场神龙宴,一则是散修,白狐,另一位是千岁宫最出名的弟子,石千梦。
相比于千岁宫的宫主柳生,他的弟子石千梦更爱修行剑法。
他一袭黑袍,挺拔如松,站在擂台上。
陈蝉空中轻点,掠过人群,出现在擂台上,好似一切都是那般恰到好处,雪衣对黑袍,法术迎剑法。
“今日这场对战,我在如意坊压了五十两白银,白狐胜。”
“相比于白狐,我更看好千岁宫的石千梦,压了两百两。”
“我看好白狐.........”
“石千梦........”
“..........”
雅鱼则是一袭白裙,迎风站立远处的屋檐之上,观看这场对战。
陈蝉眼前的石千梦,黑衣黑靴,面容年轻,闭目养神,双手抱着剑,春风徐徐吹着他的秀发与衣衫,等待着他的到来。
等到陈蝉落在擂台之上,他睁开了眼睛,迸射奕奕神采,战意逼人:
“你很强!我见过你的法术,精妙绚丽,美轮美奂,令人如痴如醉。”
“谢谢。”
紧接着,陈蝉说道:“千岁宫,怜月剑,石千梦。”
怜月剑排名江湖剑谱第七,是武王城剑阁上供奉七把神剑之一,出自一千年前的剑时代。
陈蝉曾在学习剑法时,听到师傅提过这把剑的名字,传闻出剑时,宛如月光清辉洒落,剑光夺目,熠熠生辉。
没想到,千岁宫竟然为了石千梦前往武王城拿到这把神剑。
石千梦缓缓拔出剑,一柄剑握在他的掌心。
剑通体雪白,发出温柔皎洁的光亮,像是我们时常看到的满月清辉。
陈蝉不得不承认,这把怜月剑很美,有着海上生明月的意境美。
可惜用这把剑是一名男子。
石千梦在此蓄养剑气,精气神皆已攀至巅峰。
陈蝉神色不动,镇定自若。
月华清辉,挥洒倾落,光芒落满擂台的每一处,照得各处宛如碎碎月光。
怜月剑的美更是惊起擂台下众人的惊叹声,光芒圆润温柔,清辉碎碎照人,这是他们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剑,没有之一。
石千梦朝着陈蝉挥出一剑。
怜月剑名不虚传,一经斩出则是弯月辉光,清冷剑光。
陈蝉指尖生花,一朵昙花从他的指尖慢慢盛开,轻推出去。
昙花盛开,月光洒落。
清冷锋利的剑光顿时被昙花吞没,昙花渐渐消散在空中。
石千梦挥出第二剑。
这一剑月华更盛,浩大的月弧辉光在空中盛放。
一剑劈落。
陈蝉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他的眼眸清冷疏离,他的食指中指相扣,其余三指弯曲,轻叹:
“道法自然,雪中梅花——去。”
是一朵雪中梅花,清雅冷幽。
但与平常所看的梅花花色截然不同,是冰晶色,甚至可以闻到浓烈的梅花香。
随着梅花绽放,浩大的月弧辉光慢慢变得玄幻而柔软。
石千梦紧紧盯着那朵盛开的梅花,露出前所未有的肃穆神情。
他忽然想起当年师尊带他去往武王城时,是格外的喜悦,对于术法一途,他并没有太多的喜欢,反而是无感甚至是厌恶。
法术像是流于表面的炫技,虽是能伤人,但耗损法力太多,无数的修士拜倒他的剑术之下。
他要向师尊证明,我修行剑道没有错,世间法术万千变化,我有一剑,可斩万千变化。
师尊从未阻止他修剑,甚至帮他网罗所有门派的剑法秘籍,送与他修行。
可是现在,他闻到了败的气息。
一片雪花停悬在他的眉心前。
一滴血珠自眉心滚过鼻梁,落在他发白的唇上。
一瞬间之后,雪花消散空中,他那闻到梅花的花香,芬芳四溢,明明只是法术,却真的能够闻到梅花的香气。
他莞尔一笑,微微舔舐着鲜血的滋味,他收回手中剑,躬身道:
“公子的法术精妙绝伦,令人惊叹,是我石千梦败了。”
陈蝉回礼,一切宛如擂台开始那般,对擂台下的修士和百姓来说,像是一场绚丽多彩的梦,梦中有月,有雪,有花。
铛——
帝宫响起一记苍远浑厚的钟声,漫至全城。
“胜负已分,请公子入宫。”
擂台寂静无声,一瞬间后,爆发出聒噪的欢喜声。
他们喜悦并非是因为陈蝉胜利,而是因为他们赌注赢钱了。
站立在屋檐上的雅鱼莞尔一笑:
“我也赢钱了呢!一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