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报社早就了解过艾露娅小姐的手头情况。”薇尔点头，“你曾欠下了9金50银36铜的账，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没错。”艾露娅略微有点吃惊——他们的调查竟然能精确到铜币吗？
“就算现在让你毕业，在伊洛菲尔工作五年，想必也不可能攒出这么多钱。”
“看来这场谈判没法继续下去了。”艾露娅摊手，“你们不是在提要求，而是在刁难人——我很难不怀疑你们是收了钱来麻烦我的，唯一的任务就是添堵。”
“艾露娅小姐，你难道以为自己没有筹码吗？”
“我一穷二白。”
“错误。”薇尔伸出一根手指，“你明明是个天才，怎么突然脑子不灵光了？”
“此话怎讲？”艾露娅有点不耐烦了。
“能贷的东西不止只有金币，我们的支持也可以提前预支。”薇尔换了副恭维的语气，“我们愿意暂时延缓您支付费用的期限，一直到您明年上台后第一个月。”
“我还不起的高利贷。”艾露娅摇摇头，“即使到那个时候，我也不可能攒够……”
“错，大错特错！”薇尔叉着腰，“你那时候就是学生会长了啊！”
“有什么区别？”
“区别可大了！”薇尔脸上一副憧憬的表情，手指在胸前交叉，“正所谓三年学生会长，十万帝国金币——虽然略有夸大成分，但也差不离——等你掌握了圣伦茨的比赛、活动和财务，商铺和场地的租赁渠道，帝国的拨款和支持，还愁缺钱这等小事？”
“听起来不那么靠谱……”艾露娅表情复杂。
“特别靠谱！”薇尔信誓旦旦地点头，“几百年的学生会不都这么干的？”
“那若是按你这么讲，一方上台后，如果一直为报社提供资金支持的话，岂不是能立于不败之地？”
“因为他们愚蠢，短视，无知！”薇尔连用三个贬义词，“在选举前，他们暂时抱团取暖，一旦胜利，内部矛盾就立刻爆发——每个人都专注于在岗位上‘大展身手’，对我们也变得斤斤计较——为什么很少有学生会长能连任三年以上？主要原因就在于此！”
“所以，你们推测，我和他们也是一类人？”艾露娅问。
“不，你比他们聪明，一定能理解这点，”薇尔说，“而且，你手下都是平民学生，倘若赢下千年来第一场胜利，凝聚力能维持很长时间——起码到你毕业。”
“你们想跟我一直合作到毕业？”
“当然！你以为我们不想服务于一个稳定的对象吗？”薇尔满怀期待，“强强联手，我们能把控整个圣伦茨，让贵族们想翻身比登天还难。”
“那么……开价？我指把支付时限推迟到上任之后的价码。”
“不多。”薇尔轻轻一笑，“一千枚金币。”
“你们把价格翻了十倍！”艾露娅皱眉。
看来，对方拿捏了她现如今肯定掏不出钱来购买支持，便想好了推迟期限并抬高价码的策略——不过，这未免也太过狮子大开口了吧……
“放心，我相信你能行。”薇尔打了个响指，等待回应。
“不可能。”艾露娅脸色一沉，“贵族学生不会任我宰割，他们有的是对策。”
“谁说捞钱一定得从贵族身上？”
“你的意思是……”
“从支持你的人那里啊。”薇尔张开双臂，“这所学校，不是有上千名平民学生，全心全意迷恋能带他们走向胜利的艾露娅·兰斯洛特小姐吗？只需签署几项活动安排的文件，就会有大批人不顾一切响应你——你的名望能吹起财富之风，艾露娅小姐。”
“容我拒绝。”
艾露娅淡淡地说。
“……欸？”薇尔的表情有些僵住了，“这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啊！”
“我确实很想当会长。”艾露娅凝视着她的眼睛，“只要能上任，帝国皇室就会封爵于我，提供更广阔的天地。”
“不过，我绝不会背叛自己的支持者。我答应过，要改善他们的生活，赋予更多的权力和宝贵的学习机会。”
“和你们达成协议，就必须偿还你们开出的价码，我会跟以前那些贵族会长一模一样。很抱歉，我们的观念背道而驰。”
一阵沉默。
她原以为薇尔会气急败坏。可没想到，这个粉色头发的少女只是点点头，掏出笔记本，用羽毛笔在上面写了些什么。
“你太固执了，艾露娅小姐。”她说。
“很高兴与你见面。”艾露娅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高兴，“那么，再见。”
天空中太阳的轨迹偏移了一点，变得更加明亮了。她抱起书本，打算回教室上早自习。
“等等。”薇尔再次叫住她。
“又有什么事？”艾露娅停下脚步，但没回头。
“刚才的谈话，只是我代表报社与你的商议，并不掺杂我的个人意见。”薇尔说，“那么——是否可以恳请你与我再进行一次私下的交谈呢？”
……
……
……
艾露娅重新审视这个干练的记者少女。粉色头发，双马尾，花哨的装饰，怎么看都像是个沉浸在公主梦中的小女孩——可眼睛里透出的却是与年龄不符的干练和精明。
“私下？”
“对，保密，与任何人无关。”薇尔从兜里抽出一份报纸，递给了她。
艾露娅接过报纸，和昨天晚上在「互助社」传阅的那份一模一样，都是报社印刷的晚报，大篇幅刊载了记述她英勇事迹的文章，包括对镇民的采访以及大量褒奖的评论。
当然，为了增加可信度，报纸一般都会附带几张真实照片。异世界没有照相机，但「摄录石」能取而代之——一种魔法能将摄录石的影像转移到纸上去。
这些照片有成群结队的亚龙兽、被火焚毁的村庄，以及表达感谢的镇民——艾露娅抬起头，“有什么问题？”
“嘛，作为任劳任怨的首席记者，这些照片当然都是我一个人辛辛苦苦收集的。”薇尔说，“昨天亚龙兽侵袭小镇的时候，我恰好在场。”
“你也去镇上玩了？”
“不。我是去工作。”
“工作？”
“没错，收集新闻给大家看，不就是记者的天职吗？”
“调查谁？打算收集新闻撰写旅游景点的商铺推广吗？”
艾露娅漫不经心地问。
“你。”
薇尔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