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只有一点,违和感…………
“李芸笙,你亲手杀过人吗。”
“杀人?”
李芸笙猛的抬起头看向黎光,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
“我……我不确定,严何文因我而死,是我变相的杀了他。”
“呃——这确实是你变相的杀了他,但我指的是亲自操手。用锤子砸烂脑袋,砍刀剁下头颅,匕首刺穿胸膛,将自己的双手沾满对方的血液。这样的事情,你做过吗。”
李芸笙呆住了,她没想到黎光会提出这种问题。
而更让她惊愕的是接下来黎光的答复。
“我做过,我曾亲手夺走了许多人的生命。他们和我一样,都是为了生存而拿起武器,都是为了保护什么而他上战场。我们是同一类人,但我却亲自挥刀砍下他们的头颅吸干他们的血液。”
“听上去,不像是黎光会做出来的事。”
李芸笙强硬的挤出几声笑,她希望黎光说的只是个荒谬的笑话,在她眼里黎光可不是这样的人。
但黎光打破了她的幻想。
“老实说,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我心里……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好像是踩碎一片树叶,拧断一根绳子,做着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一样。”
黎光看向自己的手掌,他就是用这双手剥夺无数人的生命。
但自己也是用这双手保护了自己珍视的一切。
掠夺与守护,从来不是相反的存在。
“我从不会感到害怕或者后悔,更不会有迷茫。因为我心里清楚,如果我不挥刀杀死对方,那么倒下对就会是我。如果我不杀死他,倒下的就可能是我的朋友。为了保护自己和身边的朋友,我必须去吹灭他人生命的烛火。”
黎光看向李芸笙,他的眼神是一如既往的柔和。
“我是个自私的人,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才不是,黎光是我见过最无私的人!黎光总是把别人放在心里的第一位,什么事都是先考虑别人,最后踩想到自己。不要这么糟蹋自己,黎光,你一点……”
“李芸笙,你为什么不也是自私一点呢?”
“我……什么?”
李芸笙听不清黎光刚刚说了什么,更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
只觉得脑袋好绕,心里好麻烦。
黎光的双手抓住她的肩膀,李芸笙没有任何逃脱的办法。
她也从未想过逃走。
“黎光……”
李芸笙睁开眼,疲惫的眼神看出来她想了许多。
“你想让我忘记严何文的死?”
“什么?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黎光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竟然会让李芸笙产生这样的想法。
他使劲揉搓着脸,试图让自己的思绪变得更清晰一些。
“李芸笙,我们不论如何都不能忘记过去。遗忘,就等于背叛。纵使我们的过往千疮百孔,即便我们曾经犯下滔天罪行,也绝对不能因为任何事而将我们的过去与自己分割。”
“那你说那么多,还说让我自私点。”
“我的意思是……唉,我都被你给带歪了。”
黎光捏捏李芸笙的脸蛋,叫她不要总是搅乱自己的思路。
被李芸笙拍开手后,黎光将闹钟杂乱的思维重新编排。
他现在要说服的不仅仅是面前的李芸笙。
还有他自己。
黎光也在这场话语疗程种寻找答案。
如果李芸笙可以容纳自己的过去,可以背负过往的罪孽仍然热爱生活的话。
那么他也可以做到。
他也可以做到,真正的放下对过去的执念。
是的,他可以做的……
………………应该吧。
“李芸笙。”
黎光睁开眼,看向面前的女孩。
“李芸笙,你的确是个坏女孩,你伤害了很多人,你把许多人的生活搞的支离破碎。这一点我们无法否认,也不能否定,这就是你的罪,李芸笙。”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黎光。”
李芸笙听着黎光的话点点头,她知道黎光在说什么。
虽然这些话有点难听,但她不会捂上耳朵,更不会扭头走开。
这份良心上的谴责,心灵上的质问,全部都是她应该承担的责罚。
李芸笙不会逃避。
“我知道你做足了准备,知道你准备好去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
很早之前他们就谈论过。
曾经的错误不会自己消散,它会一直留在那里,直到有人去把它解开。
而这个人,只能是李芸笙。
“我们或许会将自己的一生都放在上面,往后的每天清晨醒的第一件事不是思考早餐吃什么,而是考虑今天应该怎么填补自己犯下的错误。这是一条漫长的道路,没人知道终点在哪,也可能不会有终点。”
黎光不想说这么沉重的话,压抑的气氛总是让人情绪低落。
但他必须说出来,有些事情只有在说破之后才能做的更好。
“赎罪就像是枷锁,牢牢禁锢住你的双脚,在你偿还一切债务之前都无法取回自由。”
“是,这些我都知道,黎光,我一直都知道。”
“但是你的双眼不会被囚禁,枷锁只会栓住你的双脚可不会固定你的目光与思想。”
黎光抬起手轻轻放在李芸笙的脑袋上,他就这样温柔细腻的抚摸李芸笙的小脑瓜。
这么小的个子这么小的脑袋,他不指望李芸笙能记住他说的每一句话。
只需要把他说的每一句话,用心全部听一遍就好。
“李芸笙,不要想当然的认为,自己往后的一生都要用来赎罪。”
“你刚刚还说我的一声都会拿来填补我之前犯下的过错。”
“我说的是或许,或许。你这个死孩子叛逆的很啊,总是挑我的刺说。”
黎光双手攥成拳头顶在李芸笙脸两边,一用力使劲揉搓着李芸笙的脸颊。
被揉的生疼的李芸笙赶紧甩开黎光的双手,捂着脸颊两边,警惕的盯着黎光。
“李芸笙,人的一生很长很长。你几年才多大,十六岁?你还是个孩子,青春期都没结束,就这么早放弃对未来的种种幻想了?”
“我已经不是孩子了,很快就会成年。”
“就算你成年了那又如何,往后的日子还很长呢,李芸笙,我不会说什么‘你不要太悲观’这种命令语气的话,我只希望你能抬起头向前看,我只希望你可以发现目光能看见的不只是脚下的路,还有远处的风景。”
李芸笙揉搓着衣角,藏在阴暗里的半边脸色看不出是消沉还是难过。
“但我是个感染者啊……我的时间好像并不富裕吧……”
李芸笙小心翼翼的说道,尽量不让黎光听到,也不让自己听见。
窄小的观光亭内,李芸笙的话在不停回荡,直到最后消散于寂静中。
是啊,她是个感染者,一个可悲且无法改变的事实。
李芸笙的时间如同夜空中炸开的烟花一样,绚烂美丽又转瞬即逝,短暂的闪耀后只留下随风飘散的灰沫。
黎光曾几次忘记李芸笙的感染身份,一直将她当做正常的同伴陪在身边。
但紧要关头时总会有一个声音在黎光脑海中回响。
李芸笙是个感染者,她的未来或许会如昙花一现般短暂。
也可能不会存在未来,这片大地对感染者而言终究是太苛刻了。
“是啊,既然感染了矿石病,也就是说自己的寿命或许是正常人的一半。”
黎光不想逃避这残酷的话题,他知道此刻的逃跑不会有任何作用。
终有一天他们要去面对。
在那一刻到来时,黎光希望自己能不留遗憾的接受现实。
成功是好失败也罢,不论如何,黎光都只期望。
他们努力过,尝试过。
“所以我们一起承担吧,我会永远陪在你的身边。”
黎光忽然抓住李芸笙的手,紧紧握着。
突然的举动让李芸笙吓了一激灵,抬头望着黎光,眼神中满是惊愕。
“什么?”
“既然我们的时间被缩短了一半,那么投入的精力也应该加倍提升。李芸笙,我会和你一起背负这份罪孽,我们一起去弥补你竹签犯下的过错。等到过去的错误被纠正,一切都回到正规上后,我们再……”
“这怎么能行!黎光你完全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李芸笙甩开黎光的手,向后退去几步。
她在害怕,这份异常的固执让她感到恐惧。
“黎光,我真的非常感激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但你不需要把自己的生活都搭在我身上,没有我,你依旧可以去做你任何想做的事。至于我自己的那些事情,全部由我自己解决就好……我跟在你身边只会是个牵住你的累赘,黎光……我们已经……不在同一条道路上了。”
李芸笙很清楚,她和黎光的未来不会交融。
几年的监狱生活会改变很多,等她出来后,这片大地早已成了另一番模样。
可这并不能抹除她曾经犯下的过错,李芸笙仍然要为自己过去伤害到的所有人给予补偿。
这是条铺满荆棘的痛苦之道,赎罪一词从不轻松,绝不是跪在绚丽高贵的教堂里念几句忏悔词就能结束的。
这是条漫长的道路,没有人知道它的终点会停在哪里。
可即便是这样,黎光仍不希望李芸笙只留心脚下的道路。
他望着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李芸笙,心中一时百感交织。
他想安慰,但李芸笙说的都很正确,挑不出一点反驳的道理。
心中一番艰难的思索后,他放弃从理性中寻找答案。
有些时候,放下理性拾起感性,或许会有更好的选择。
黎光只是微微叹口气,望着李芸笙苦笑一声。
他说道。
“那样的话,我会很寂寞的。”
“……怎么会呢,黎光身边的朋友特别多,少了我一个……”
“那我离开你,你会感到孤独吗?”
“…………”
李芸笙没有回答,无言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复。
她真的很想抬起头看向黎光,骄傲的大声喊出“不要再把她当成孩子了”!
但李芸笙做不到,无数条丝线从心中牵住肉体,身体的本能阻止她的一言一行。
“当然会了,笨蛋……”
李芸笙用最小的声音喃喃道,她不希望任何人听到她的话。
“黎光,我……”
“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李芸笙。”
黎光向前踏出一步,他们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金黄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他们的影子在阳光中合二为一。
观光亭在此刻攀升到摩天轮的最高处,向整片大地播放一段交融重叠的心跳。
他们在阳光下拥抱,只属于他们的盛大舞台悄悄拉开帘幕。
“你做的很好了,李芸笙。但你太紧张了,尝试着放松些,不要把所有的事情压在自己身上……你还有我,我会陪你一起,我发誓。”
许久,黎光松开李芸笙,两人的影子重新分开。
李芸笙眼神慌乱的不知看向何处,羞红的脸像是染上了太阳的气味,一手抵在胸前试图捂住激烈的心跳声,一只手置于耳后整理着秀发。
“黎光,不要这样……你总是做这种毫无征兆的事情,对心脏真的很不好。”
“哈,抱歉了,我有时候就没想那么多,身体行动略过大脑思考了。”
黎光自嘲的打着哈哈,叫李芸笙不要太在意刚刚的举动。
他只是觉得对李芸笙来说,千言万语的慰籍远不如一个拥抱有效。
语言的表达总是有限的,但寄宿在肢体行动上的情绪永远是最直接的。
“李芸笙,我向你保证,我许下的全部诺言绝非空头支票。我会一一实现,全部都证明给你看。所以,你也要答应我,答应我抬起头向前看,去寻找自己喜欢的生活,去追寻自己热衷的一切!”
黎光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在上面撕下一张来,拿着笔在上面写到。
“李芸笙,你看。在你服刑期间,我会去搜集全部被你伤害过的受害者,详细调查他们的家庭状况,将他们的信息都集中起来。然后等你从监狱里出来,我们再一起想办法去补偿这些受害者,改善他们的生活质量再想尽办法争取原谅。当然,我不会帮你做很多,这说到底毕竟是你的路。但是我一定会陪在你的身边,无时不刻的站在你的背后默默支持你。”
黎光将李芸笙未来的规划计算的明明白白。
他告诉李芸笙哪些人需要经济上的补偿,哪些人的精神需要得到安慰,又有哪些人的生活需要被拖回正确的轨道。
“至于该从哪个人开始,我想我们心中的第一想法都是同样的。”
黎光拿着笔在纸上写下一个人的名字。
至于写的是谁,李芸笙即便不需要去看也会明白。
那是他伤害的第一个人,她一直前那个人一句道歉。
“我明白的,黎光,我会去帮助严何文……”
李芸笙漫不经心的低下头看向纸面。
她本以为自己猜对了,但当她看到纸面上黎光写下的名字后,却顿时呆愣住。
黎光写下的名字并不严何文,也不是严何阅。
而是她的父亲。
“李芸笙,你的父亲一直深爱着你。我曾经见过他,他的爱很是隐晦,而且有些刺像是玫瑰一样,是一个不善于表达的人。”
黎光看着李芸笙,脑中回想起在李芸笙父亲的办公室里看到的那副油画。
李芸笙的父亲偏执的将李芸笙固定在自己规划好的路线,期望她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
他只是犯了一个错,犯了一个绝大部分父母都会做的错误。
他将自己的爱强硬的压在李芸笙身上,浑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爱让李芸笙感到窒息。
“李芸笙,当你突然失联的时候,你父亲第一时间联系近卫局寻找你的下落。后面我们去你父亲办公室寻找线索时,看到你的父亲把你很久以前时创作的油画挂在办公室的墙壁上,就在显眼的位置一抬头就能看到。”
黎光知道,李芸笙的父亲是爱她的,只是这份爱有些沉重罢了。
“我想,你父亲一直是爱你的。在你很小的时候,你父亲没有陪伴你我想是因为身不由己吧。他也是第一次当爸爸,还是单亲父亲,没有人教没有人帮助,只能自己瞎摸着石头过河,一点一点把你养大。”
黎光并不知道李芸笙的父亲为李芸笙付出了多少,但他可以确定,这天下没有那个父母是不爱自己孩子的。
从未体会过父母之爱的黎光,只能从犯幻想中寻求一丝丝温暖。
他无数次幻想,自己如果有家庭那会是怎么样的,如果自己的父母就在身边,那又是怎样的景色。
黎光尝试过,但幻想中父母的脸上始终有一层薄薄的迷雾遮盖。
他无法想象出父母的容貌,无法幻想出父母看向自己的眼神。
人不可能创造自己从未接触过的东西,想象并非无限。
也正因此黎光看到李芸笙与她的父亲有分歧冲突时,心中感到无比的难过。
他不奢望李芸笙能一下子想明白,只期望她能理解一点点她的父亲。
人总是要设身处地的去思考。
“李芸笙,我相信你的父亲一定在你身上投入了许多,他或许是有些不太明白如何表达,所以他把自己所有的爱都倾注在行动上。”
李芸笙默不言语,只是皱着眉头,似是在思考黎光说的话。
黎光能看到她眼睛里流转的情感,解开误会的过程是痛苦的,坦然接受自己的误解需要极大的勇气。
这份勇气自己可以借给她,黎光握住李芸笙的手,和她面对面站在一起。
“李芸笙,你一直欠你父亲一个道歉,一直欠他一句‘我爱你’。但请不要自责,你可以愧疚可以难过,但绝对不要斥责自己,因为……”
黎光双手捧起李芸笙的脸颊。
望着眼角即将溢出的泪滴,黎光用手指帮她擦掉。
“如果你因此讨厌自己的话,你的父亲一定会难过的。”
“黎光……”
李芸笙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垂下头,将脑袋抵在黎光盯着胸口上。
她做错了太多事,伤害了太多人。
这片大地上留下的脚印从来不会消失,只会被尘土覆盖埋入地下,等到来年春季时随着破土生长的嫩芽一起露出。
但一切还来得及,许多事并非设有结局,那大多数都是人们一厢情愿为它画上的句号。
“李芸笙,你的父亲只是你的第一个受害者。在这之后,贫民窟里那些被你玩弄的无辜人,他们也在等待你的道歉,严何文也是其中之一,你要为他们所有人负责。”
“我明白……我心里一直很清楚。”
“嗯,然后等这些人的扭曲生活全部被修正后,你还要再向最后一个人道歉。”
最后一个人?
李芸笙不解的抬头看向黎光,她不知道黎光说的那个人是谁。
是贫民窟里那些被自己伤害过的人其中之一吗?
不,应该不会。
可自己最近还做错了什么?李芸笙一头雾水,没有一点线索。
瞧着李芸笙大脑宕机的模样,黎光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真是的,明明做了那么残忍的事情,居然给忘了吗。
黎光抓着李芸笙的手缓缓抬起来,让她的指尖触碰到自己的胸膛上。
在他的胸口左侧的位置,有一块皱巴巴的痕迹。
那是未能完全痊愈的伤口,蚀刻子弹的威力超乎黎光的想象。
“当时你打我的那几铳真的超痛哇~”
黎光嬉笑着说道,他完全不在意当初李芸笙开铳打伤他的那件事,以玩笑的形式说出来。
毕竟他也不喜欢李芸笙过于沉陷在往日的阴影中。
她必须学会抬头看,她必须知道生活不只是脚下的道路,更有远方的花海。
“谁能想到你会突然冲上来啊!”
李芸笙想不明白和黎光争执着,当时的景象可是历历在目。
“谁能想到你会突然扑上来,自己扣动扳机把蚀刻子弹全部射进自己体内。”
“哦,这么说你是不打算对我负责咯?”
“怎么可能!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你的下半生就又我来照料好了,待会见到我爸时我就给你安排入赘。”
“那算了,我还是想当一匹不受约束的野马。人生啊,是一望无际的旷野~”
黎光抬起一只脚,双手举在身前不同的位置比做马匹的前蹄。
滑稽搞怪的动作引的李芸笙憋不住笑了一声,见李芸笙笑到,黎光又模仿着马嘶鸣一声,终于是把李芸笙逗的纵声大笑。
李芸笙捂着嘴不想让黎光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如此不体面的模样要是被人瞧见,那真的是莫大的耻辱。
但黎光可不跟你讲这些,直觉上手抓着李芸笙的手腕,强硬拉开就是要看看李芸笙那不体面的笑脸。
这样没有分寸的讨人厌举动,自然是让李芸笙感到不快。
李芸笙推开黎光,快速挥拳捶打着黎光。
虽然力度不大但还是有些痛,黎光四处躲闪着试图避开李芸笙。
欢快的玩闹声再一次从观光亭里传来。
他们仿佛又回到从前,不需要思考什么更没有任何忧虑,只是沉迷于眼前的快乐中。
这样就好,在这匆匆忙忙的大地上,偶尔能一身坦荡赤裸的去体会没有意义的乐趣,也是别有一番趣味。
两人在观光亭里嬉闹着,完全忘了上次打闹是因为什么才安静下来。
[吱嘎——]
只听到一声刺耳的响声,像是什么机关剧烈运动发出的动静。
黎光和李芸笙顿时吓愣在原地,好长一段时间不敢有所行动。
等待一会后,确认再也听不到那阵吓人的响声,黎光和李芸笙慢慢坐回到椅子上。
“这次我可不敢保证我们会平安无事了。”
“没事,如果有什么突然意外的话,我来保护你!”
李芸笙抬起自己的手臂用劲发力,肱二头肌的位置微微凸起。
瞧着这点可怜的肌肉,黎光心想这要是遇到危险能起到什么作用,还说是每天坚持锻炼,也不知道都炼到哪去了。
“别逞强啦,就你这小体格能干什么?让你帮我提刀都费劲。”
“你可别小瞧我哈!黎光你是不是忘了,竹签在黑矿场的时候,可是我举着盾牌帮你挡下致命一击!”
“那算什么致命一击,我原本就打算用手臂抗下对方的攻击,你的出现顶多算意外。而且就费条手臂而已,反正过段时间还能再长回来。”
“你不要把话说的这么恐怖啊!”
李芸笙没好气的朝着黎光胳膊上锤一拳,她不明白黎光为什么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这明明是个很严肃的事,可黎光却是一副嘻嘻哈哈的表情,对此表现的完全不在意。
看黎光这样不正经,李芸笙气呼呼的很是烦闷。
正准备好好训斥黎光一顿呢,刚张开嘴,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喷气声。
扭头看过去,观光亭的护门已经打开。
他们乘坐的观光亭正缓缓驶入站台,工作人员朝着二人招手,示意下来的时候注意脚下的空隙。
这么快就到站了吗?一直在和黎光说话着,完全没有注意到。
而且还没能在观光亭到达摩天轮最高处时许个愿,就这么草草结束了?
黎光先跳到站台上,伸手扶着李芸笙将她从观光亭上抱下来。
“走吧,这下可是真的玩尽兴了吧?”
“嗯……”
说话算数,之前约定的就是坐完一圈摩天轮后就离开的,李芸笙当然会遵守他们的约定。
只是……有些事没能做到,心中难免有点小小的遗憾。
李芸笙跟在黎光身后,走下站台离开摩天轮。
她走在黎光的后面,望着黎光的背影一言不发。
还会有下次的,李芸笙安慰自己,她正努力着去做到黎光所说的“抬起头向前看,人生还长”。
但总不能一点点小情绪都不能拥有吧?简单的小失落一下,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李芸笙回头望了一眼摩天轮,将自己的期待全部藏在心里,等待下一次找到打开的机会。
然后回过身来快速向前赶去,抓紧追上黎光不能被他甩掉。
“哎呀!”
目光没看向前方,李芸笙一不注意撞在黎光的后背上。
突然撞了一下的李芸笙踉跄后退几步,稳住身形后看着黎光发愣的表情,顿时有些小怨念。
“黎光!好端端的突然停下来干什么嘛——”
“李芸笙……”
黎光没有回答李芸笙的问题。
他转过身面向李芸笙,举起手里的手机,微微一笑说道。
“德克萨斯没有接电话,看来是还在忙着。现在去找她的话,可能会打扰到她。你想不想……再坐一次摩天轮?”
李芸笙没有想到,自己小小的愿望会这么快就得到实现。
莫非真的有神明在帮助自己?
李芸笙不禁幻想着,向不存在的运气感谢。
而当她看向黎光手中的手机时,顿时明白一切。
从来没有运气眷顾自己,只是某个人深深地爱着她。
“笨蛋,手机都拿反了。”
李芸笙小碎步靠近黎光,猛甩胳膊用手肘顶一下黎光。
黎光斜眼看看手机,这才发现自己展示的是手机的背面,屏幕的一面一直朝向自己的手掌。
“切,你就说去不去吧。”
“去!当然去!必须要去!”
李芸笙抓住黎光的胳膊,将他往摩天轮的方向拉。
或许是一直被李芸笙牵着走,让黎光感觉有些怪怪的。
这一次黎光快步跑到李芸笙身前,反过来握着李芸笙的手拉着她跑向摩天轮。
二人回到摩天轮下,重新坐入观光亭内。
矮小的观光亭顺着轨道缓缓升起来,他们再一次远离这片大地,再次逃离人间的喧嚣。
没有任何混乱的吵杂声,也不再有任何嬉戏打闹。
两人只是并排站在观光亭的窗户前,一同俯瞰这座逐步步入黄昏的城市,一同眺望着远方的云霞。
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去想。
只是静静的感受这个世界埋藏于安宁中的风情,就是最好的感受。
鸟雀穿过云层飞向城外的荒野,几律残云匆匆流过头顶。
李芸笙渴望这是一副在静止中流动的画卷,不需要背负任何的责任,也不需要去思考未来的变向。
身旁有自己深爱的人,能和自己一起欣赏只属于他们的风景。
这样就是最好的,已经不再有什么期待了。
但如果说,一定要在此时此刻许一个小小的愿望。
观光亭即将升到摩天轮的最高处,从这里龙门城市的每个角落都尽收眼底,千万家灯火犹如跳动的星星火光一样。
在摩天轮的最高处许下一个愿望,这是李芸笙所能想到最浪漫的收尾方式。
在这广袤的大地上,一名儿童合上童话故事书。
她将那本童话书放在书架的角落里,打算下次有机会了拿出来接着看。
但时光迁移岁月荏苒,那本童话书静悄悄的在书架角落里落灰盖网,再也不被打开。
[如果可以的话……]
李芸笙一手攥拳置于胸前,另一手与黎光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她许下最后的愿望,不为飘忽不定的神明,而是向自己祈愿。
那本藏在书架角落里的童话书终有一天会被重新翻出来,轻风拂去书皮上的灰尘,阳光重新给予它温度。
李芸笙闭上眼,心中默念到。
她握住黎光的手自然的添了几分力气。
“你在想什么?”
黎光看李芸笙全神贯注的模样,忍不住好奇问道。
“黎光,我一直在想……”
李芸笙转过头看向黎光,含情脉脉的样子为她添了几分娇柔。
“黎光,这几天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我们一起面对许多困难。但我一直在想……我有帮到你的吗。”
“喂,你脑子玩傻了?你帮了我那么多次,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我们能抓到那个运送工人的司机,还能救下黑矿场里面所有的工人,这可都是你的功劳。”
还以为李芸笙会问什么呢,原来是说这样的问题。
黎光不解的哼笑一声,纳闷李芸笙到底是怎么想的会说出这样的话,莫不是真的玩一天爽迷糊了?
可手中传来阵阵颤抖感让黎光冷静下来。
此时此刻,站在他身旁的这个女孩正不断发抖。
为什么?是感到害怕,还是激动?
黎光看向李芸笙,什么也没做。
换作以往,自己一定会出言安慰或者伸手摸摸她的脑袋以此激励李芸笙。
但这一次黎光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的等待着。
等待李芸笙自己做出选择。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黎光。”
李芸笙摇摇头。
“这些天我可能是提供了点帮助,但那不是为你,而是为我们所有人。”
“为我和为我们不都是……好吧,我有点不太理解。”
“黎光,我说的是你。”
黎光被李芸笙说的话绕昏了脑,一时想不明白李芸笙在说什么。
看着黎光稀里糊涂的样子,李芸笙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或许是不太直白。
她拽着黎光的手机让他转过身来,自己也是一同转过去。
两人面对面站着,互相凝视着彼此的双眼。
“黎光,你帮助了我许多,如果我不能回报这份恩情的话,我恐怕一辈子都难以真正的接纳自己。”
“别把话说的这么吓人啊,都是朋友,帮帮忙搭把手而已,别搞得这么认真。”
“不行!知恩图报,这是我的规矩!这份恩情,我说什么也必须回报!”
黎光没有想到李芸笙这么认真,自己明明只是做了一件很平常的事……应该吧。
“那你想怎么报答我呢?请我吃一顿饭?给我再买件衣裳?还是说要把你们家的家产全部送给我?”
“呃……你真想要?”
“开玩笑别当真。不过我现在手头上确实缺点钱,你要是不介意…………算了吧,当我没说。你是认真的,我若是跟你要钱的话岂不是显得我很没人情?”
黎光思索要怎样才能让李芸笙满足心里的回报感。
说真的,黎光根本不需要李芸笙做什么,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基于朋友情谊上的道德帮助。
不求任何回报,只是单纯的为了帮助对方。
但现在看李芸笙对自己帮助她这件事非常认真,说什么也要将这当做恩情回报自己。
好奇怪啊,感觉自己无意之中做了什么超出分寸的事情了……
黎光苦恼不知道做什么才能让李芸笙感到好受些,自己的随意只会给她带来更多的烦恼。
“黎光。”
自己正烦闷着,李芸笙握住自己手掌的那只手突然用力些,让黎光不得不打断思索将目光放到李芸笙身上。
“如果你不知道想要什么的话,我有一个建议。”
李芸笙向着黎光走近一步,他们的身影靠的更近了些。
“什么?”
这死妮子,明明自己心里有想法,还要憋着不说。
黎光看出李芸笙心里一直藏着话,有些好气好笑的伸手捏捏她的脸蛋。
被捏的有些疼的李芸笙甩甩脸躲开黎光的手,气呼呼的样子明显是讨厌黎光不会看场合。
“如果你不介意我自作主张的话,我希望……”
李芸笙一手仍紧紧攥着黎光的手,一手摆在胸前,平复着激动的内心。
她一直在渴求着,而到了紧要关头时,却有些紧张的说不出话。
究竟要不要说,要说的话又该怎么说?
李芸笙有些纠结,有些犹豫。
她抬起头看向黎光,试图从黎光的脸上寻找答案。
但她看向黎光的脸时,什么都没有找到。
那张温和的面容上,依旧是呈现着透到骨子里的温柔。
黎光微笑看着自己,静静的等待,他用最温暖的沉默安慰着自己。
就是这份温柔,从第一次相见时一直包裹着自己直到现在。
这份温暖的微光,必须要保护起来才行。
李芸笙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
她直视着黎光的双眼,用最清晰的话说道。
“黎光,我想要一个机会,一个能帮到你的机会。不为任何人,只为你一个人。”
“好啊,那我可以就好好的期待咯~不过我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我会把自己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做的十分完美,绝不给你留下任何可乘之机!”
黎光笑着回答到,用平时最常见的那副吊儿郎当的姿态回复到。
“哼!你等着瞧吧,就你这毛里毛燥的性格,指不定哪天就得本小姐出场救你一把。”
“哈,说大话可是会掉牙的哦。某个人别忘了,自己还得在监狱里待上好几年呢,要是不积极争取假释的机会,没准我早就死在战场上了。”
“再胡说就把你这张嘴撕掉!本小姐决不允许你比我先死!”
李芸笙跳起来,伸出手去抓黎光的嘴。
黎光可没想到李芸笙真打算撕自己的嘴巴,连忙躲开四处逃窜。
两人又一次打闹起来,他们总是这样,没有安稳共处的时候。
但这是他们选择的生活,是生命在欢呼的过程。
在缓慢的推升中,观光亭来到摩天轮的最高处。
他们紧紧握着彼此的手,眺望着遥不可及的远方,许下唾手可得的梦想。
两股心跳声渐渐合二为一,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再分开他们。
即便是死亡也无能为力,他们站在大地的最高处俯视世间一切。
“喂喂,别闹了。万一我们坐的这个观光亭也有问题,一下子掉下去摔个稀巴烂那咋办?”
“不行!你平时可没少捏本小姐的脸,你看看我的脸都被你捏成芝麻圆球了!我要是不撕歪你的嘴,那本小姐的面子往哪搁!”
李芸笙可不听黎光的话,非得和黎光一较高下。
黎光捂着自己的嘴,在窄小的观光亭里四处躲避。
而李芸笙可是不依不饶的,一直跟在黎光身后,说什么也要把黎光在自己身上搞的那点小动作返还给黎光。
两人一阵嬉闹,他们在昏黄的天空下肆意挥洒青春的气息。
观光亭顺着轨道行动,摩天轮转了一圈又一圈。
不论白昼还是黑夜,摩天轮始终在运转。
它承载了无数人的回忆,被希望浇灌。
黎光和李芸笙所乘坐的观光亭,从摩天轮的最高处向着地面缓缓下降。
等到观光亭回到站台上打开护门时,已经玩的筋疲力尽对黎光和李芸笙从里面走出来。
两人走的步伐很慢,踏出的每一步都有些重。
闹累的黎光和李芸笙向前走着,他们想要找个椅子,坐下去好好歇一歇。
“欸,你看那是不是德克萨斯啊?”
好不容易找到个长椅,黎光刚要坐下,却被李芸笙急忙着拉起来。
李芸笙举手指着远处的小商店,一个像似德克萨斯的身影站在商店前。
黎光和李芸笙悄悄的走过去,生怕动作太大吓跑了对方。
等到靠近后仔细一瞧,站在商店前的果然是德克萨斯。
看着她低着头一副聚精会神思考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黎光和李芸笙互相对视一眼,瞬间知道彼此心中在想什么。
两人默契的从德克萨斯身后两侧的位置同时靠近,踮着脚紧攥着声音好不惊扰到德克萨斯。
等他们悄无声息的走到德克萨斯身后时,两人突然向前猛的一跳,一同出现在德克萨斯面前。
“哈!”
黎光和李芸笙摆出张牙舞爪的动作,试图吓德克萨斯一激灵。
但德克萨斯依旧是那副平淡的表情,平静的看着他们两个,那副无趣的面庞仿佛早就知道他们会这么做。
“玩够了?”
“切,没意思。”
“没想到这都吓不到你啊。”
见德克萨斯并没有卑他们吓到,黎光和李芸笙只嫌无聊对叹气一声。
“我要去买瓶水喝,你们有啥想喝的吗?”
“啊,帮我买瓶可乐吧。”
李芸笙觉得有些口渴,走到商店的外置冰箱前,从里面挑选着自己喜欢的饮料。
黎光看了眼一旁的李芸笙,又转头看看德克萨斯。
瞧着她一副苦恼的模样,莫不是还在为刚刚的工作事情发愁?
“怎么了,大帝先生和能天使前辈她们都还好吗?”
黎光觉得自己虽然只是个企鹅物流暂定员工,但好歹也和她们一起共事过,公司里面遇到什么麻烦自己还是有职责帮一下。
随即询问德克萨斯公司里可是出了什么状况,是否需要自己的帮助。
但德克萨斯却是摇摇头,那并不是拒绝黎光的好意,只是没有那个必要。
“不是什么麻烦事,只是近卫局派人找老板谈话。”
“啊,那这种事我可就帮不上忙了。”
黎光无奈的耸耸肩,现在自己在近卫局那边估计是黑名单上的贵宾,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德克萨斯她们那真是爱莫能助啊。
对于黎光的抱歉,德克萨斯只是无力的叹口气,表示着根本不是什么麻烦事,黎光完全不需要对此感到自责。
“几天前,一帮黑道在市区的商业街遭到重创。现在城区的治安很不稳定,随时都有黑帮火拼的事情发生。近卫局找到老板,想通过他找到几个黑帮的藏身地线索。”
“哦……”
黎光尴尬的转过头去,因为自己的缘故无意间给大帝找了麻烦,那还真是非常抱歉啊。
不过幸好德克萨斯对于自己和安洁丽娜摧毁一个黑帮的事不怎么了解,她仍然在那边吃着巧克力棒,抬头仰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望着德克萨斯在思考什么,黎光刚想搭话问问有什么是自己能帮上忙的。
可就在此刻,德克萨斯的手机突然传来铃声。
“是Boss打来的。”
德克萨斯看了眼手机低声说了一句,又抬头看看黎光,示意自己去旁边接个电话。
黎光双手比大拇指,主动测过身给德克萨斯让路。
道路给自己让开,德克萨斯朝着黎光点点头后快速离开,举着手机站在远处人少的地方不知道说着什么。
在聊什么呢?黎光望着正在通话的德克萨斯,心中忍不住好奇。
而就在自己顺从于心中的好奇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传来铃声。
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接到电话,这是否有些太巧了。
黎光拿起手机看向屏幕,只见屏幕上的来电人显示着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
不认识的?
黎光接通电话,礼貌性的问出一句“你好”,纳闷是谁给自己打来的电话。
“你好,请问你是……”
“你好黎光先生。”
“卧槽!”
这熟悉的声音,这令人头疼的声音,这番来电的主人就是化成灰黎光也能认出来。
黎光捂着嘴尽量不让声音外露,谨慎的向手机中说道。
“星熊警官,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
“哈哈,为了拿到黎光先生的电话号码,我可是没少费力啊。”
来电的人居然是星熊警官,这可是让黎光不曾想到。
话说之前星熊警官不是因为近卫局内部的特殊情况,不放心给自己打电话才选择写信的方式沟通吗?怎么现在突然打电话了……
“星熊警官,你……”
“黎光先生,接下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知你。在此之前,请先确保你独自一个人,我们接下来的谈话决不能被任何人听到。”
不能被任何人听到?
黎光回过头,看了眼仍在挑选饮料的李芸笙。
看着她皱着眉头的样子,估计挑选出自己喜欢的饮料还需要一段时间吧。
只是……稍微离开一小会,一小会而已。
黎光向着旁边走去,走到两栋商铺之间的小胡同里。
这里不仅四周无人,而且可以直接看到李芸笙,这样子的话自己也能放心。
“请说吧星熊警官。”
黎光确认四周没有人后,示意星熊警官可以进行他们之间的谈话。
“好的黎光先生。”
星熊警官顿了顿,似乎是在想从哪里说起比较好。
“黎光先生,今天早上我寄给你的信,看到了吧”
上来就是王炸吗,黎光头疼的揉揉额头。
“啊,看到了……那星熊警官也收到我的回信了吧?说真的,我给您写回信的时候很犹豫,究竟要不要第一时间把这信交给您。”
“恩,信我收到了。看来黎光先生是认为这件事不能再拖延了,一番犹豫抉择后才决定交给我吧。”
星熊警官说的没错,黎光一开始没打算第一时间把回信交给星熊警官。
只是自己心中担忧的强烈,实在放心不下才将回信寄给星熊警官。
这么看来自己也算幸运,星熊警官没有拿到信后的第一时间就来找自己。
“那星熊警官找我是有什么事吗?难不成信里面有问题?”
“不,不是的黎光先生。”
星熊警官否定黎光的话,表示自己打电话来是有别的重要事项。
但黎光完全没在听,他的目光正放在远处的货车上面。
恰好不好,一辆送货对货车从远处开过来,正正好好的停靠在李芸笙的身旁。
李芸笙的身影完全被货车阻挡,自己根本看不到她。
见此黎光想回到李芸笙身边,但一想星熊警官刚刚的表现提醒,才伸出去的脚慢慢缩回来。
货车应该很快就走吧,只是一小会而已,应该没事……
“黎光先生你在听吗?”
“啊,我在我在!”
自己没回复星熊警官,让对方起了疑心,黎光赶紧回个信告诉她自己还在听。
“黎光先生,今早我给你的信中提到过,近卫局已经开始着手调查那家秘密制铳公司。”
“啊对,我记得……你们成功了?”
“不,还没有。但是我们顺藤摸瓜,调查到这家秘密制铳公司的一个老顾客,正是李先生的女儿李芸笙小姐。”
结果还是被查到了吗?
黎光没什么好狡辩的,只能卑微的道歉着一直隐瞒李芸笙的身份,希望星熊警官不要立刻过来逮捕李芸笙,给他们一个自首的机会。
但星熊警官表示这些她早就知道,早在罗德岛和黎光谈判的时候就知道了。
现在自己无视近卫局内部特殊情况打来这番电话,是为了别的更重要的事。
“黎光先生,近卫局派出一支精英小组去清除李芸笙小姐之前留在贫民窟的据点。在那所据点里面,我们逮捕了李芸笙小姐曾经的全部手下,并且发现一件十分紧要的事情。”
星熊警官说着,她没有听到电话里传来声音,也不等待便继续说道。
“通过现场的电脑信息记录显示,有一笔钱刚刚打到一伙雇佣组织的账户上。在我们对现场人员的审讯后得知,这些李芸笙小姐曾经手下对李芸笙小姐心生怨恨,雇佣了一帮雇佣兵去暗杀李芸笙。黎光先生,你和李芸笙小姐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请…………黎光先生?黎光先生?”
听不到电话里有任何的声音,星熊警官焦急的问道。
而电话那头,黎光好端端的站在原地。
他只是……愣愣的看着眼前,有些不可置信。
电话里星熊警官的声音逐渐变得沙哑吵杂,在黎光脑中成了一道模糊的响声。
[啪]
手机掉落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黎光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就连手机从手中滑落也毫无察觉。
他惊愕的望着前方。
原本停在那卸货的货车已经离去,轰鸣的引擎声带走熟悉的身影,只留下一片空荡。
黎光不自觉的张大嘴,瞪着冰柜前面空空的场地。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黎光怎么也不能想象。
自己只是离开了不到两分钟!不到两分钟!!
黎光的嘴唇因恐惧而剧烈抽搐着,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每一个音都在颤抖。
他用着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话,向内心中的自己低声喃喃道。
“李芸笙…………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