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噗通——]
心脏跳的好快,好像是在呐喊什么。
胸口有点闷,脑袋也有一点晕眩。
黎光看着眼前模糊的世界,不知从何时起,他很难再看清眼前的一切。
仿佛眼睛上被盖上一层朦胧的纱帘,掀不开扯不烂。
下午的阳光格外刺眼,金灿的阳光照在眼上,此刻的世界好似有无数的金色亮片随风飘拂。
[又来了……]
这种情况并不是今天第一次见到了,自从昨晚那个诡异的梦境之后,自己的身体总是会出点类似的小状况。
我到底是怎么了,黎光自言自语的问道。
他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究竟是出了什么毛病,这一天都是浑浑噩噩撑过来的。
浑身无力精神虚弱,踏出的每一步都飘飘然的,几次险些摔到。
比之前的状况更严重了,黎光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不断衰弱。
但自己的身体究竟是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呢,黎光说不出原因。
只是……心中有一个顾虑,只是顾虑,算不上原因。
那个梦,那个始终缠绕心头,犹如诅咒一样纠缠自身无法摆脱的噩梦。
从高空坠落的失重感,撞击地面那一刹那的恍惚,看到另一个自己时的那份希望与绝望融合交汇的复杂情感。
这些都好似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真实的不像梦境。
那到底是什么,黎光说不上来。
自己的身上有太多谜团没有解开,这种未知的梦只是其中之一。
“咳咳……咳咳咳——!!”
肺里有一口气没能喘上来,黎光攥拳使劲捶打胸口,剧烈的咳嗦将肺里憋住的气排出来,适才觉得好受些。
“黎光,你还好吗?”
低头弯腰的黎光没有回应这声担忧,现在的他抽不出足够的力气去回复对方。
等到闷在胸口的里的气逐渐变得舒畅后,黎光才缓缓抬起头看向刚刚和自己搭话的那人。
李芸笙站在自己身边俯视着自己,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
已经变得有些昏黄的阳光从她背后照过来,那双翠绿色的双眼在阳光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晶莹。
“我没事……我还可以。”
黎光告诉李芸笙不需要为自己担心,他双手撑着长椅的握把想要站起来,但最终因为脱力的缘故,整个人一下子摔回到长椅上。
“还说没事!你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快要死了的一样,眼睛里全是血丝,嘴唇干裂的像是经过旱灾的大地,脸上也是苍白的像个冤死鬼一样。”
李芸笙鼓起腮帮,双手张开做出狰狞的样子,扮演恐怖片里的恶鬼来恐吓黎光。
尽管李芸笙做出的这一举动有些滑稽,但现在的黎光提不起丝毫笑意。
他只觉得疲倦,身体如同灌满了铅一样沉重,一不注意就可能栽倒昏死过去。
但现在还不能昏,还有必须要做的事。
“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黎光再一次双手撑住扶手试着站起来,但只是屁股刚离开长椅,身体里的力量就被榨的一滴不剩。
“快别勉强自己了,老实坐着!”
黎光几次尝试站起来,结果均以失败告终。
李芸笙可不想看到黎光这样摧残自己的身体,双手抓住他的肩膀,强制让黎光坐下来。
最后自己也顺势坐在黎光的身旁,双臂缠住黎光的胳膊死死控制住他。
“黎光,你确定没问题吗?说真的 感觉你今儿一整天的状况都有些不对劲。”
“怎么可能,之前咱不是玩的还很欢吗。”
“但是真的感觉你有些怪怪的,不是玩累的那种感觉,而是……你好像藏着什么心事。”
李芸笙试探性的说道,手指戳戳黎光心口的位置。
黎光不想让李芸笙看出自己的问题,但现在自己这般窘迫的样子,谁都能一眼看出来自己状态不佳。
但还是得强颜欢笑着,不能让这份没理由没根据的顾虑扰乱这难得的愉快气氛。
“我的身体没问题,这不重要。李芸笙,你还有什么想玩的吗,马上就到时间了,还有什么想玩的项目我们可得抓抓紧咯。”
黎光岔开话题,将李芸笙的心思往别的事物上转移。
“你要是问我这个的话,嗯——暂时想不到还要玩什么好呢。”
李芸笙闭眼沉思一番,试图想起自己还有什么想玩的娱乐项目。
但绞尽脑汁的一番思考后,李芸笙却摊开双手摆出一副失败的表情。
“过山车,大摆锤,激流勇进,碰碰车,海盗船,跳楼机,高空飞椅,旋转木马,这些都坐过了……啊,还有那些小地毯上的打靶、套圈圈和做泥人,这些都忘记数了。”
李芸笙掰扯着手指慢慢细数自己已经体验了哪些娱乐项目。
黎光在一旁看着她,偶尔会小声的在李芸笙耳边提醒她没有数进去的娱乐项目。
“这么一看……游乐园里面所有的项目我们不都玩了个遍吗!”
掰完手指头后的李芸笙惊讶的大喊一声,她没想到游乐园里那些好玩的娱乐项目自己竟都体验了一趟。
“明明还没有玩尽兴的,怎么就这么快结束了呢……”
“你是没玩尽兴,但时间可是玩够了。你看,现在已经下午四点,快到我们约定的时间了。”
“啊~~不嘛不嘛~,我还想玩——黎光,我们再去坐一次过山车吧!”
李芸笙摇晃着黎光的手臂,恳求他带着自己再坐一次过山车。
黎光立刻拒绝了李芸笙的要求,不仅仅是时间上的安排有些不合理,也有原因是自己的身体有些承受不了。
“那接下来该干什么啊?不会就这样突兀仓促的结束吧!”
李芸笙总觉得这样游乐园行程缺少了什么重要的环节,如果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离开,那自己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就像是动漫里剧情走上高 潮时的激烈背景音乐,就像是夏日烟花展时,与男女主互诉情意同时炸开的绚烂烟花。
总觉得还缺了什么,快乐是有了,可总觉得还缺了一样东西。
缺少一件印象深刻的容器,承载着今天美好的回忆,陪伴自己在寒冷的铁窗下度过漫长的忏悔日。
“再玩一次嘛黎光!就再玩一次,再玩最后一次就好~”
李芸笙拉着黎光的胳膊把他往过山车的方向拽,但黎光双手死死抓住长椅的扶手,任凭李芸笙怎样拉扯就是不松开。
“等一下李芸笙,这里那么多好玩的,为什么就非得是过山车呢?”
“因为过山车最刺激啊!好不容易来一趟游乐园,不玩个尽兴草草结束,这样的结局我才不要!”
“那我们也可以换一个项目啊,没必要是过山车——”
“我——不——”
李芸笙和黎光互相较量着,比谁的力气更大能留住对方。
换作平常黎光很容易就能在力气上赢下李芸笙,奈何今天身体状态不好,力气居然比李芸笙还要稍逊一筹。
若非是最后德克萨斯回来将他们二人分开,黎光一定会被李芸笙拉着去再坐一次过山车。
“你们在干什么。”
德克萨斯站在黎光和李芸笙中间,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城墙将他们分隔。
“德克萨斯,我们再去坐一次过山车嘛~”
李芸笙扑上去想要抱住德克萨斯,不料德克萨斯侧身一躲灵活的避开她。
李芸笙黏着德克萨斯,用软糯糯的语气恳求到。
她知道想要说服德克萨斯只是硬来是不行的,必须要软磨硬泡,一点点撬动德克萨斯的内心。
这个办法放在平时很是管用,但现在可不行。
德克萨斯没有立刻回答李芸笙,而是转眼瞧了瞧旁边的黎光。
看到德克萨斯在盯着自己,黎光赶紧调整呼吸,挺胸抬头放松身体,试着模仿出以往那样随意活泼的姿态。
“我记得之前说过,你很不会撒谎。”
德克萨斯一眼瞧出黎光的身体状况,没有替他掩饰,直截了当的指出黎光身体状态虚弱。
“什么都骗不过德克萨斯啊……”
黎光苦涩的笑了笑,歪着脑袋耸耸肩。
“李芸笙,黎光的身体不舒服,不要带他去玩那些刺激的游戏。”
“啊~好吧。”
李芸笙不情愿的长叹一声,她是感觉到黎光身体有些不对劲,但没想到情况会如此差劲。
失望之际的李芸笙猛然想去了什么,抬起头看向德克萨斯,眼中满是希望的亮光。
“我也累了,想玩的话换个轻松的游戏吧。”
德克萨斯知道李芸笙在想什么,毫不留情的拒绝她的恳求。
这一天玩下来,黎光和德克萨斯都是有些疲倦。
可唯独李芸笙依旧是活力四射,身体里貌似有使不完的精力。
这就是无忧无虑的孩子和背负一身压力迈向中年的成年人之间的差别吗,岁月真是把锋利的钝刀啊……
“黎光,你选一个游戏吧。”
没有黎光和她德克萨斯的陪伴,李芸笙想不出来自己到底想玩些什么。
看着李芸笙如此苦恼,德克萨斯直接将这份决定的权利抛掷到黎光手中。
“欸,我?”
“对,你不是还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没用吗。”
得亏德克萨斯的提醒,黎光这才想起来。
之前和李芸笙做完海盗船打赌后,自己赢得一次选择接下来要游玩何种娱乐项目的权利。
只是李芸笙不愿承认黎光用如此恶心的手段取得胜利,不论怎样都不肯听从黎光的安排。
而现在正是兑现他们之间赌约的时候。
“李芸笙,最后要玩什么就让黎光来选吧。”
德克萨斯看向李芸笙,用着命令似的语气说道。
“啊~能不能再商量一下呀,让黎光选择的话,他一定会选那种很无聊的游戏~”
“这是你们之间的约定,必须履行。”
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德克萨斯果断拒绝李芸笙的请求。
不放弃的李芸笙还是哀求着德克萨斯,她可不想在最后的时刻以一种平淡的方式结束。
德克萨斯没有搭理李芸笙,而是转头看向黎光。
就在李芸笙和德克萨斯谈论时,黎光已经思考出了结果。
他抬头望着远方那高耸的建筑,恍惚的眼神似乎是已经找到了答案。
“喂,我说……”
黎光一直盯着远处的建筑,头也不回,背对着李芸笙和德克萨斯说道。
心里有一种淡淡的瘙痒,不知为何总觉得接下来的这样行程一定会为这趟旅程画上一个完美结局。
“我说,要不要去坐一次摩天轮啊。”
黎光指着前方的摩天轮,向李芸笙和德克萨斯说道。
李芸笙和德克萨斯先是愣了片刻,随后两人对视一眼,再看向黎光时同时点头应和。
“行啊!现在想起来,这个游乐园里面除了摩天轮之外的都玩过一次,就剩它最后一个。”
“嗯,能站在高处俯瞰这片园区,欣赏平常难以注意到的风景,挺不错。”
李芸笙和德克萨斯对黎光的提议都大加赞赏,所有人全票同意。
看着她们二人同意自己的提议,黎光有些安心的舒口气。
但还没有足够的经历歇息,李芸笙拉着自己的胳膊将自己从长椅上拽起来,朝着摩天轮的方向快速赶去。
“快点快点!既然都计划好了,那就别在这磨蹭浪费时间了!”
“等等,慢点——给我停下来,你这个疯娃子!”
李芸笙的体力充沛的离奇,拉着黎光和德克萨斯一路狂奔直冲摩天轮。
被带着向前跑的黎光和德克萨斯,虽然很想劝说李芸笙慢下来不要着急。
可当他们看到李芸笙脸上挂着的期待,眼睛里流露的欢快,二人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一笑跟着她一同跑向摩天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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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嘎——吱嘎——]
身处在一个不算宽阔但也不狭小的空间里面,四周时不时传来轮子转动的声响。
这东西应该有安全保障吧?应该不会突然掉下去吧?这么高的高度,即便是我掉下去了也不一定能保证平安无事。
黎光环顾四周试图寻找发出异常响动的声音,但巡视一圈依旧是一无所获。
不安的他又站起来走到窗户旁,透过窗户看向逐渐变得遥远的地面。
这模糊的距离感一瞬间直冲黎光的大脑,原本就不安的心更加激动,黎光赶紧回到座椅上平复心情。
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把摩天轮和爱情与浪漫联系起来,这种玩意对恐高的人来说分明就是刑具嘛。
不过自己肯定是不恐高的,至于李芸笙……
黎光小心翼翼的瞥了眼李芸笙。
“哇——”
李芸笙正全神贯注的欣赏风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正不断远离地面。
挺不错,至少这一次她没有吓的双脚发软尖叫连连。
唯一可惜的是,德克萨斯不在这里。
临登上车厢时,德克萨斯突然接到一番电话。
听着里面传来沙哑又尖锐的独特嗓音,黎光听出来这是大帝打来的电话。
接到电话的德克萨斯挥手婉拒黎光和李芸笙的邀请,因为一些工作事情不得不谈论,德克萨斯暂时离开两人。
“唉——挺可惜的,可惜德克萨斯没能跟过来。”
黎光靠在椅子上,仰着头长舒一口气。
旁边一直在观赏风景的李芸笙不经意的听到黎光抱怨,顿时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迅速滑过来挨着黎光坐下。
“黎光啊黎光,你总是这么唉声叹气的,可是容易长白头发哦。”
“是吗?那还挺帅的,我一直想要一头白发或者金发。”
听完李芸笙的话,黎光又是叹口气,就好像是在故意气李芸笙一样。
“姆喔——不要叹气了!多笑一笑嘛~大人常说笑一笑多活五秒钟呢。”
“人们也常说抽烟少活五秒钟呢,那我一边抽烟一边大笑,那我寿命到底是增加了还是减少了呢?”
“还敢顶嘴!看我不撕烂了你这张舌头!”
李芸笙抓住黎光的嘴巴向外拉扯,吃痛的黎光抓着李芸笙的手试图挣开。
两人纠缠着打闹了好一会,最开始只是在椅子上互相较劲,后来热血上了头直接围着整个车厢开始追逐嬉闹。
车厢剧烈摇晃着,不断有欢声笑语从敞开的窗户缝里飘出来。
或许是他们闹得太欢玩的太激烈,车厢四周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动静。
正在打闹的黎光和李芸笙听到这一声巨响纷纷吓愣住,毕竟这可是在接近百米高的地方,如果弄出什么意外可就麻烦了。
不敢再闹腾的黎光和李芸笙乖乖回到椅子上,两人紧紧依偎着坐在一起,警惕的环顾四周。
“呐,黎光,我们应该是安全的吧?”
李芸笙有些不安的抓住黎光的衣袖,生怕身旁的人突然离开自己。
“放心吧,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
黎光发现李芸笙的身体有些颤抖,抬起手臂绕过去,从李芸笙的身体另一侧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靠在黎光身上的李芸笙贪婪的摄取这份安全感,她轻轻嗅着黎光身上的气味,一股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桃香。
李芸笙知道黎光喜欢抽烟,但又害怕别人闻到他身上的烟味,就经常往身上喷各种香味的香水。
他总是在想尽办法的照顾别人,尽管他嘴上不承认,但行动打破了这份脆弱的掩饰。
“谢谢你,黎光。”
“谢我什么?”
李芸笙像是在和黎光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黎光只听到李芸笙嘟囔了一句但没听清内容,问道她刚刚说什么时,李芸笙却沉默了不说话。
对此黎光也并不是很注意,既然李芸笙不说那自己也没必要再去问。
只是这么静静的坐着,两人相互依靠在一起,享受这份最后的宁静。
[最后的时间了吗……]
李芸笙心中说道,她将脸转过去埋进黎光的胸口。
当摩天轮转过一圈后,这趟游乐园行程就彻底迎来末尾。
之后自己要回到父亲身旁,打开自己的心将所有想说的话全部说出来,让所有的误会得到解释的机会。
一场久违的家庭谈话后,就是漫长的赎罪之路。
近卫局会来带走自己,细数自己的罪过剥夺自己的身份与自由。
但李芸笙很清楚,这都是自己应得的,她伤害了无数人,理应为此付出数十倍的代价。
有些事,有些人,即便是付出了更高的代价也无法偿还,但还是必须去做。
这趟赎罪的过程无疑充斥着艰难险阻,想要走到最后洗清自己的罪孽,觉悟是必不可少的。
而李芸笙准备最充分的,就是觉悟。
当黎光将她从仓库里带出的那一刻,觉悟已经在心中凝聚成形。
三天的时间很短,但这期间发生了太多。
逐渐成熟的意志给予她更坚定的内心,无数道坎坷的磨练化作甘雨滋润着她。
自己不会逃走的,绝对不会。李芸笙心中这样想到。
只是……可以的话,希望时间能再慢一点,希望摩天轮转的再慢一点,不要将这份温暖从自己身边带走。
李芸笙叹息一声,将脸从黎光的胸口里转出来。
“怎么了?刚刚还抱怨我总是叹气,现在怎么轮到你开始叹气了。”
黎光打趣的笑到,伸手戳戳李芸笙打算下巴,不断挑逗着她。
“呐,黎光……”
李芸笙没有搭理黎光的挑逗,而是一脸正经的严肃问道。
“你当初……为什么决定要帮我。”
“什么。”
黎光没听清李芸笙说的话,低下头将耳朵凑的更近一些。
李芸笙挪动身子,抬起头看向黎光。
那双翠绿色的双眼依旧如宝石般美丽,只是不知为何,她望向黎光的目光里却掺杂了点忧伤。
“我是想问,当初你为什么决定要帮助我,带着我去罗德岛经历各种各样的事,还邀请我加入罗德岛……最开始的时候,你明明可以直接把我交给近卫局的,但你……”
“但是我没有那么做,而是帮你真正的了解你自己,你是想问这个吗?”
黎光低头看向李芸笙,目光对视的那一刻,李芸笙感觉身体里仿佛有电流经过,顿时脸红羞涩的转过脑袋。
她点点头,表示黎光说的就是她想表达的意思。
为什么要帮助她呢,如果在仓库那时,直接带着李芸笙去近卫局的话,自己也不会摊上那么多事,也能更早的解开这个该死的脚铐重获自由。
但自己还是那么做,还是坚定的选择帮助李芸笙。
至于理由……黎光也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帮助你,单纯的是因为内心觉得……想要帮助你。”
“这算什么理由。”
李芸笙对这种答复当然不满意,赌气的鼓着脸扭头不看黎光。
知道李芸笙生气对黎光笑几声,用手轻轻拍着李芸笙脑袋瓜。
“说实话,其实最开始没想着要帮你走到今天这一步,更多的是想要诱导你,从你嘴里套取情报更好的完成任务罢了。”
黎光好不躲避自己内心中的真实 他知道如果自己有所隐瞒,今后面对李芸笙时心中总会有一份无法切断的隔膜。
他们之间不该有所隐瞒,不需要分什么彼此。
“我认为你只是个问题儿童,身在福中不知福还喜欢无痛呻 吟娇贵大小姐,所以对你的第一印象确实不怎么好。”
“喂!你这么说话我会很伤心的!”
“可是我疏忽了一点,我忘记你只是个孩子,我想当然的以成人的身份去思考那些困难,用自己的角度去面对那些麻烦。我忘了你只是个孩子,理所当然的要求你和我一样成熟稳重。”
李芸笙不满的叫唤到 她不曾想黎光对她的第一看法居然是这样。
刚要张嘴怼回去,却瞧见黎光沉溺在自己的回忆中,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深情温柔的笑容。
静下来听听他的心声吧,李芸笙不再言语,乖乖的靠在黎光身旁。
“你和我提到过,父亲对你抱有过高的期望,身边也没有真心的朋友,所有的人都是在恭维讨好自己,感觉自己像是活在虚假的戏剧中。我……不能体会你这种感受,但是我理解你的痛苦,因为你品味过的孤独也曾让我痛苦不堪。”
黎光抬起头望向窗外。
湛蓝的天空一望无际,在遥远的地平线上,已经有昏黄的颜色染上天边。
他扒开自己的伤口,一点一点回忆着藏在记忆里的痛苦。
“我没有家人,不知道有父母或兄弟姐妹是什么关系的。α小队里的朋友们对我很好,但是我一直渴求真正意义上的家人,不论相隔多远总会有一条名为血缘的纽带将我们联系起来的那种家人。所以……当我知道你和你父亲闹矛盾时,我就……”
“你感到悲伤,嫉妒我明明被家人的爱包围却浑然不知,厌恶我自以为的是给家人带来了不必要的伤害。”
黎光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他已经不想再将这沉重的话题继续下去。
李芸笙接过他的话,成为黎光的嘴替代他,将黎光内心所想的一切全部说出来。
“我一直……想找到我的家人,这是我活下去的重要支柱之一。看到你肆意的糟蹋你父亲对你的爱后,我心里……有些不太好受。”
黎光深呼吸一口气,将心中激动的情绪强行压下去。
“所以我想走到你的身边,从中介入调解你和你父亲的矛盾。我不希望在我身上发生的苦难,再一次降临在你,或者任何一个我重视的人身上。我不希望等你失去了某样东西之后才意识到它的重要性,那太晚了……”
心中五味杂陈的李芸笙不知道如何回复黎光,甚至如何安慰黎光都不知道。
他需要自己的安慰吗?或许是,也或许不是吧。黎光是一个坚强且脆弱的人,他将自己柔软弱小的内心藏在坚硬的躯体下,用大大咧咧的性格来掩饰自己的懦弱。
什么也说不了,什么也做不到,这份无力可为的无奈感让李芸笙只得叹息一声又一声。
“这是我选择帮助你的初衷,是我最初的动力。”
身旁不时传来难过的叹气声,黎光转头看看李芸笙,微笑着伸手抚摸她的小脑瓜。
“但是后来决定要帮助你找到属于你自己的人生,那就是另一个理由,不再是单单的为了调解你和你的父亲。”
如果说为了解除李芸笙与父亲之间的隔阂而行动,这只是促使黎光踏出第一步的动力。
而真正让黎光下定决心要帮助李芸笙彻底改变自我,便是后来的推力。
至于其中的理由也是简单,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理由。
同病相怜。
“李芸笙,我在加入罗德岛之前,一直在荒野上流浪。”
黎光没有告诉李芸笙真相,谎称自己曾流浪与荒漠,并没有透露有关地下实验室的任何事情。
虽然是谎言,但蕴藏其中的经历却是极为的相似。
“我知道孤独是什么感觉,知道不被任何人重视、需要是什么滋味。那感觉……心里面空落落的,好像内心被掏空了什么都不剩下。”
李芸笙抬起头看向黎光,她不曾想到黎光竟然与自己有相同的经历。
他们都曾经历过独身一人,尽管彼此的经过大不相同,但终究是殊途同归。
“我曾经也和之前的你一样迷茫过,一样在虚无的边缘中徘徊。我不知道接下来的人生应该怎样度过,我不知道我的生命究竟为何而生,这无时无刻都在跳动的心脏到底会不会呐喊……我得不到答案,也不会有人告诉我答案。我只能漫无目的继续在荒野上流浪,数过一个又一个夜晚,熬过一个又一个白昼……”
“黎光……”
李芸笙知道黎光绝不会撒谎,他眼睛里踊跃的情绪是他内心正在痛苦挣扎的表现。
黎光总是说谎,但他的眼睛不会说谎。
李芸笙不曾知道,一直温柔亲切对待自己的他,像太阳一样温暖星星一样闪耀的他,居然也面临过这般煎熬的苦难。
心里有点刺痛,感觉黎光那些事好像在自己身上走过一遍。
李芸笙想要安慰黎光,想要摸着他的脑袋,抱着他的头贴在自己胸口上,一遍遍细腻轻柔的抚摸他的手,在他耳边轻声低语“一切都过去了”。
但黎光并不需要这些,曾经的苦难没有打败他,成为回忆的痛楚更不会让他屈服。
“但后来,我遇到了一个改变我一生的人。是她赐予我名字,是她亲切的将我当做家人一样对待,是她陪伴我经历无数个难过的开心的瞬间。也是她,让我知道我想要活出怎样的人生。”
说到这黎光脸上不自觉的露出幸福的笑容,微微上扬的嘴角洋溢着满足感。
李芸笙知道黎光说的是谁,她当然清楚。
“我敬仰她,她的背影是我穷尽一生都想要追上的目标。所以我要成为像她一样的人,观察她的步伐学习她的一言一行。她让我这颗本该死去的心脏重新跳动起来,这份温暖的光芒不能在我这里停下,我必须将这份力量继续向下传递,直到这片大地上再也不会出现像我这样的人。”
黎光抬起自己的手盯着掌心,微笑着攥紧手掌。
望着黎光这样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李芸笙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知道如何开口,该怎样去和黎光搭话。
李芸笙也有很多的话想说给黎光听,可当自己看到黎光正品味着自己的回忆时,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仿佛有什么挡在他们之间将彼此分开,思绪的交融在此刻断开。
他们本该是无话不谈,可现在李芸笙却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心中的情感。
李芸笙很感激黎光为她做的一切,这是发自内心的感想。
但自己是贪婪的,想要获得更多。
如果可以的话,李芸笙希望黎光为她努力至今的理由可以更简单一点。
更简单一点,不是为了什么远大宏伟的理想,也不是为了意志的传承。
她更希望,只是出于基础的……感情。
“哦,在这里可以看到远处的太阳呢。”
李芸笙被黎光的声音提醒了,抬起头看向窗外。
他们所乘坐的观光亭正缓缓上升,不需要多长时间就会抵达摩天轮的最高点。
站在最高处眺望远方的太阳,这不失为一种浪漫的玩乐。
要不要在抵达最高点时,顺带许下一个愿望呢?
李芸笙坚信摩天轮是有魔力的,就像稚嫩的孩童坚信大人们口中的神话故事都是真的。
在摩天轮的最高点许下最真实的愿望,那么这个愿望就会在不久的将来得以实现。
要许什么愿望呢?是希望待会见到父亲时少听几句责骂,还是进监狱蹲牢房时能分配个有点素养的狱友?
或者往近了说,希望等下离开摩天轮时,看到德克萨斯拿着三种口味的冰激凌在等待他们?哦哦!或者说,希望黎光可以陪她去尝一尝那个草莓巧克力陷的包子。
那个包子的口味很独特,李芸笙第一次见到。
要是一口都没尝过就离开的话,那未免有些遗憾了。
但要说起遗憾的话,果然还是……
李芸笙假装不经意的抬起头,眼光透过眼缝向上瞟去。
正在欣赏风景的黎光并没有注意到她,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不在他的眼中。
果然不行吧……
李芸笙心中嘀咕一句,低下头继续望着窗外的风景。
柔和的微风吹拂这片大地,温暖的阳光亲吻阴影。
自然孕育万物,万物回补自然。
地面上每个人的脚步都有些匆忙,他们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被奔向自己的目标。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愿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野望。
那她的终点又在哪里,起点又在何处呢?
李芸笙不知道,只是低下头不再看窗外风景。
娇小的身躯依靠在黎光身上,小脑瓜盯着黎光的隔胳膊,用一声很微弱很微弱的声音小小叹口气。
她本以为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此刻的自己。
但那道熟悉的声音再次传入她的耳中,温柔的话语亲吻她的心。
“你知道吗,李芸笙。想要调和你与你的父亲,这是我的动力,同病相怜的疼爱是我帮助你的推力。但致使我下定决心要帮助你,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你的理由,是上述二者都无法比拟的。”
黎光握住李芸笙的手,他抓的很用力,似乎是害怕李芸笙会消失一样。
他看向李芸笙,看着她淡蓝色的长发于翠绿色的双眼,仔细打量着李芸笙浑身上下,似是想要将李芸笙的模样永远记在自己心里。
“是觉悟,是我的觉悟支撑着我愿意为你付出我的一切 ”
“什……什么,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你是我重要的朋友,我可以将我的过去我的现在,乃至我的未来都与你系在一起。”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的脸上,温暖祥和对阳光平等的喜爱每一个人。
但是随着观光亭的持续上升,部分阳光因为角度的原因被遮挡在外。
黎光仍然处在阳光中,他享受这份暖洋洋的感觉。
李芸笙低头不语,看着仅存在手中的那一点点光芒也在不断消失,默许的没有任何作为。
但黎光握住了她的手,暖流顺着**的掌心流入她的体内。
阳光在他们体内流淌。
“李芸笙,你确实做错了很多事情,闯下许多麻烦。但一切还有机会,只要我们仍然抬起头向前看,像往常那样坚持热爱每一天,希望仍然存在于我们的心里。”
“这些我都知道,黎光,你说过很多次,我也听过很多遍……我只是,不太确定我应该做什么……”
李芸笙很庆幸自己遇到了黎光,毫无疑问是黎光将她从肮脏的泥泞中拉出来。
但是李芸笙始终感觉自己的双脚有些轻飘飘的,踩不到地面上的这种感觉让她很不好受。
“我是个罪人,我不会逃避我的过错,绝对不会。但是我更加迷茫的是,我应该怎么偿还我犯下的一切罪孽?看看现在的我,我本应该被关在牢房里,却站在摩天轮的观光亭上和黎光你一起欣赏风景……我不是想说这不好,我只是单纯的觉得……”
“觉得你不配,一个沾染鲜血的人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而是相安无事的逍遥快活。”
黎光不忍心让李芸笙自己把这种话说出来,他抢在李芸笙之前说道。
李芸笙默认的点点头,黎光所说的正是一直萦绕在她心头的病魔。
“我真的可以这么幸福吗?我伤害了很多人,理应说也该被夺去一切,可我却好端端的什么事都没发生……将来我可以在自己喜欢的工作上面,继续自己喜欢的生活,用不痛不痒的方式去偿还自己的一切罪过。我凭什么……凭什么得到这样的待遇。”
李芸笙一直不认可自己生活中的安逸,这份平静想和的气氛并没有治愈她,反而让李芸笙感觉每一天都在虚假中度过。
“我应该被打上枷锁,丢入大牢狠狠的吃一顿教训,最好的是来一顿皮肉之苦,让我深刻的记住什么自己的过错。”
“你这小身板可经不起打,一巴掌可能就给你打废了。”
黎光开玩笑似的说道 他不喜欢李芸笙把话题的气氛聊的这么沉重。
李芸笙是做错了许多,她是个无可辩解的罪人。
但不代表她一生都只能被困在过去的阴影里,她也可以拥抱自己的人生,畅享充满无限美好的未来。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上是她已经偿还完全部的罪孽。
“李芸笙,你有没有……亲手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