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水流包裹着他，头顶的光亮越来越远，肺部的空气被一点点挤压殆尽，这种溺亡般的窒息感让他本能地挣扎，却只能看着最后一丝光明消失在视线尽头。
当意识重新回归时，他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漂浮在一个诡异的黑色空间里，这里没有光源，却能清晰地看见一切。
希恩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确认呼吸正常后，才开始打量四周。
“醒了？”
清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希恩循声望去，看到白色长发的娇小身影静静伫立。
同为圣女，斯卡蒂的装束与赫拉莉丝的光洁制服截然不同——纯黑的战斗服外披着破旧的披风，裙摆下裸露的双腿和手臂都缠满了泛黄的绷带。
这些绷带一直缠绕到她纤细的脖颈，却遮不住已经蔓延到半边脸颊的暗紫色结晶，在结晶与肌肤的交界处，细小的裂纹中隐约可见幽光流动。
“这里是哪里？”
希恩警惕地问道，手指悄悄摸向腰间的枪套。
“暗影空间，我的领域。”
斯卡蒂空洞的紫色眼眸一眨不眨。
希恩注意到她说话时嘴角的结晶微微开裂，渗出些许黑色液体，但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刚才你为什么不杀我？以你的暗杀能力，连赫拉莉丝都没察觉......”
如果刚才这个蚀暗圣女动手，现在的他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任务变更，带回精神安抚能力者。”
斯卡蒂机械地回答。
“呵，谁的命令，那些自诩光明正义却干着见不得人的光明圣堂高层吗？”
希恩冷笑，右手已经握住了枪柄。
“你不需要知道。”
斯卡蒂歪了歪头，这个本该可爱的动作在她身上显得格外诡异。
“那你觉得我会束手就擒？”
随着“咔嗒”一声轻响，希恩抽出改装手枪，枪身上的符文瞬间亮起蓝光。
他在心里盘算着时间——赫拉莉丝应该已经发现他失踪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无所谓，我会带走你。”
斯卡蒂话音刚落，一柄几乎与她等高的巨大镰刀凭空出现。
暗紫色的结晶顺着她的手臂蔓延到镰柄，将武器与手掌融为一体，希恩想起上次交手时她濒临崩溃的状态，现在的结晶化程度明显更严重了。
“你的身体撑不到打败我的。”
希恩想起上次与斯卡蒂作战时她的状态，当时就已经是强弩之末，现在结晶化明显更严重了。
“又要像上次一样落荒而逃？”
“这次......不会留情。”
斯卡蒂的声音突然出现波动，结晶覆盖下的眼眸闪过一丝红光。
“就算魔女化......也要完成任务，这是最后的......任务。”
镰刀划破空气的尖啸声中，战斗骤然爆发。
希恩扣动扳机，魔力子弹呼啸而出，却在接触斯卡蒂前就被黑暗吞噬，她如同鬼魅般闪现到希恩左侧，镰刀横扫向他的腰部。
他狼狈地翻滚躲避，却还是被削去一缕头发，面对有防备的圣女，自己的攻击手段还是太单一了。
接下来的战斗宛如一场死亡舞蹈。
斯卡蒂的每一次攻击都精准致命，镰刀在黑暗中划出幽紫的轨迹，但奇怪的是，希恩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在不知道是第几次闪避时，他突然意识到——这个蚀暗圣女的攻击永远留有一线生机。
就像现在，明明可以斩断他右臂的镰刀，偏偏偏差了半寸。
“你不是说这次不会留情的吗？”
希恩喘息着质问，汗水已经浸透后背。
斯卡蒂没有回答。
她的状态明显恶化，结晶开始不受控制地生长，细碎的破裂声不断从体内传出，但她的攻势丝毫未减，甚至更加疯狂。
为什么那个女人还没找到这里，明明已经留下破绽了。
就在希恩快要支撑不住时，黑暗空间突然裂开一道刺目的缝隙。
“希恩！”
赫拉莉丝的声音伴随着圣洁的光芒涌入。
希恩心头一喜，正要回应，却见斯卡蒂的速度骤然提升，暗影如潮水般涌动，等他反应过来时，冰冷的镰刀已经抵在咽喉。
“斯卡蒂，放开他！”
赫拉莉丝手持光剑闯入，灿金色的长发在魔力激荡中飞舞。
“任务......必须完成。”
斯卡蒂机械地摇头，突然发出痛苦的呜咽，她单膝跪地，左手死死抓住右臂，那里的结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暗紫色的晶簇刺破绷带，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纵使如此，她的左手还是凝聚出一颗不稳定的黑暗能量球，结晶因此加速蔓延，已经覆盖了大半张脸。
“把希恩还给我！”
赫拉莉丝不再废话，手中光剑绽放出耀眼圣辉，两股截然相反的能量在空间中激烈对撞。
就在光暗交锋的瞬间，希恩突然发现斯卡蒂嘴角微微上扬——那是一个解脱般的微笑。
“住手！她在寻死！”
希恩的警告晚了一步，圣光洪流已经奔涌而出，而斯卡蒂的能量球却突然消散，刚才她只是做做样子激起赫拉莉丝的战斗欲。
耀眼的光柱从赫拉莉丝剑锋喷射而出，直击斯卡蒂所在的位置，然而面对这必杀一击，斯卡蒂的双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在生死一瞬，希恩有些恍惚，眼前的少女身影仿佛与希恩幻梦中曾被圣女联手斩杀的妹妹所重合。
他的身体先于思考冲了出去，在光柱即将吞没斯卡蒂的刹那，猛地将她扑倒在地，圣光擦着他的后背掠过，灼烧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死死护住了身下的少女。
“希恩！你疯了吗？！”
赫拉莉丝惊慌地跑过来，光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她颤抖着检查希恩的后背，那里被圣光擦过的部位已经焦黑一片，赶忙为其治疗。
“抱歉，身体......自己动了。”
希恩忍着剧痛咧嘴一笑，转头看向怀中的斯卡蒂。
“为什么......阻止我？只要被圣光净化......就能结束这轮回......”
少女空洞的眼眶中流出黑色的泪水，结晶碎裂的声音如同哭泣。
“那你又为什么要寻死？”
希恩轻轻擦去她脸上的结晶碎片。
斯卡蒂的瞳孔微微颤动，两百三十三个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闪回。
她张开龟裂的嘴唇，声音轻得如同叹息：
“因为这是......二百三十三个斯卡蒂......共同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