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分，四周显得格外沉寂。在这属于较为偏僻的地带，就连路灯分布都间隔得有些远，独自一身在深夜时来到这里难免会感到害怕吧。
教会设立在了这离繁华区不远不近的位置，正是这样的环境，才显得这阵急促而又有力的脚步声格外响亮。
我——佟子祁，正手持着引魂刀，拼劲全力向教会跑去。
——
“与人类不同……吸血鬼、一生只能签订一次誓约。”
刚刚还在家门口时，龙鸣星一脸平静地向我诉说着这样的“事实”。
“欸，什么……意思？眷属只能有一位没错，爱缇娜说过解绑了灵魂的话……”
龙鸣星的话却让我眉头一紧。
“你误会了、子祁。”
“那只吸血鬼……只说过能解绑灵魂、没说过能再次找到眷属。”
“等等、这和我理解的不一样吧……？！”
我还想提出质疑，但龙鸣星继续向我解释道。
“吸血鬼、是幻想种。当他们签订誓约后、灵魂便已经成为了现实的存在……”
接下来，她诉说的事实让我一时间内难以接受。
“誓约是幻想向现实靠拢的过程……已然被世界认可的存在、无法再次将自己的灵魂交给他人。”
“那……解除了誓约的灵魂，会怎么样？”
“大概……会介于灰色地带、逐渐地无法被人类与幻想种观测到……大概。”
“？！”
说这句话时，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龙鸣星好像在逃避我的视线。
无论是“现实”还是“幻想”，都不是我简单听她这一番话就能理解得了的，换作以往，我大概会说一句“魔法世界可真是麻烦”，不过现在不一样。
至少，我能明确了一点：爱缇娜是以永远孤独地活下去为前提，奉陪我这寻找“恋人”的行动。
这样，那天，当龙鸣星提到解除誓约的方法时，爱缇娜那副犹豫的神情……似乎就能解释得通了。
即便如此，爱缇娜还是选择了尊重我的想法吗？
可是……
我握紧了双拳。
“为什么……她不告诉我真相……？”
“子祁、很温柔……”
是这样吗……爱缇娜不希望我有所顾忌。哈哈哈……身为吸血鬼的她有自己的傲慢呢，她肯定不希望被一位人类怜悯吧。
哈哈哈……
真是……
“……蠢透了。”
不知道是在说她，还是在骂向我自己。这样的她，居然会说什么“你我互不相欠”？明明只是在迁就我而已。
见我双手无力地撒开，龙鸣星重新端起了引魂刀。
“子祁、决定好了吗？”
“那还用说吗？”
“嗯……我了解子祁、你肯定会去救人的。”
我看着她笑了笑。
引魂刀吗？如果借助这东西的力量，似乎……的确有打败诺云伊的可能。不过需要找准时机才行，毕竟这把刀……
“放心吧、子祁。”
就像看穿了我的顾虑一般，龙鸣星把引魂刀送到我的胸前。
欸？
令人以为的是，引魂刀却没有像以往一样，释放出那种火燎燎的排斥力，我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把它接到了手上。
“子祁现在、已经不是眷属了……回归现实的你，才是引魂刀的真正主人。”
龙鸣星解释道。
“真正主人”吗？听起来似乎还不错。于是，我尝试握住刀柄。龙鸣星识趣地后退了几步，我便顺势把刀一把拔了出来。
咻——
我没听错，这一定是……风声？！
之前，身为眷属的我强行挥刀时，我只能感受到刀在排斥自己。这一次，我才实实在在体会到了这把刀内蕴含着实打实的“力量”。
“好厉害……”
我不禁感慨道，紧接着把刀收了起来。
大概是肌肉记忆吗？失忆前的我似乎会经常使用引魂刀，所以，即便我如今没有练过刀法的记忆，使用引魂刀的姿势却还是有模有样的。
——既然这样，那就得赶快赶回去了！
我看了一眼时间，还来得及，于是回头喊道。
“我们走吧，龙鸣星！”
“……”
“咦？”
令我感到不解的事，即使我说了这样像是出征一般的宣言，龙鸣星却还是如同没听到我说话一般站在原地，低着头，一动不动。
是她没听见吗？我重复了一遍。
“龙鸣星？我说……该走了。”
“我、不去……”
“什么？”
我以为是我听错了。
可龙鸣星却抬起头来，直视着我，大声回答道。
“我说、我不去！”
“欸？怎么……了吗？”
不知发生了什么，龙鸣星的态度忽然发生了变化。
不……不对，我迅速回顾了一遍龙鸣星今天晚上和我说的这些话，好好梳理一遍，恐怕，她的态度并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
即便是现在这样的紧迫关头，龙鸣星依旧没打算跟我一起走。
我再次尝试寻求她的帮助。
“龙鸣星，我要救爱缇娜……需要你的力量。”
“我、不干。”
“喂，龙鸣星？！爱缇娜她可是要被杀死了啊！”
不行，我的话完全起不到任何效果。
龙鸣星执拗地偏过头去。这一举动不禁让我双目圆瞪。
——嗯，果然是这样，原来如此……是我搞错了。
“跟我无关。”
龙鸣星简短的话语已经向我传达了足够的信息。
说到底，我家的这只宠物女孩，从头到尾都没有做出过超出“宠物”范围之外的事。
没错，龙鸣星的态度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她一切行为的目的都是建立在同一个目标之上的——
“我是旁观者、除了保护子祁。”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吸血鬼誓约的真相……如果我不回去救爱缇娜的话，我会更安全的才对吧？”
事到如今，我已经不抱有能劝动龙鸣星的希望了。
“如果不告诉你真相……以后、子祁会讨厌我……而且、那个女孩是不会杀你的。”
龙鸣星又避开了我的视线，声音却没有任何动摇。
“那个女孩”是指诺云伊吗？虽然不知道龙鸣星是怎么认识她的，但我现在要关注的不是这些……
龙鸣星是说，以后的我迟早会知道吸血鬼誓约的真相，担心知道了真相后的我……会后悔吗？
……
啊啊，我似乎……明白她的意思了。
保护我，最好的方法当然是让我回归普通人的生活，此生不再与幻想种产生联系。对我而言，这也是摆在眼前的、最方便最轻松的选项。
而既然我已经决定了要回去救爱缇娜，那么，龙鸣星自然是希望我能失败，凭我的实力如果没能救下来爱缇娜的话，我就真的会死了这份心，想必也不会有什么遗憾吧。希望我能回归普通生活安全度日的龙鸣星，在坚信诺云伊不会杀掉我的前提下，自然不会选择来协助我。
也是啊……如果是我自己实际尝试过，但却因为自身能力不足而没能做成的事，能有什么遗憾呢？
想到这，我不再试图带龙鸣星一起走，而是默默转过了身去。
“谢谢你，龙鸣星。”
说完这句话，我头也不回，朝着教会的方向竭力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