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轻轻一转,打火机“咔嚓”一声,划破沉闷如沥青的空气。

火光一闪,尼古丁的气味随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像是一种无形的催眠剂,渗进每一寸神经里。

他点了根烟,动作不急不慢,仿佛这压抑到快要炸开的包厢,并不值他半点紧张。

烟雾在他指尖缠绕,像雾里藏着毒的藤蔓,又像是他冷静表象下那一点难以察觉的烦躁——是的,他的情绪也被这副本牵动了,只不过他知道怎么把自己拉回来。

深吸一口,他闭了闭眼,像是让尼古丁顺着血管,将躁意一寸寸压下。

房间里的气氛,似乎也随之缓了一些。

这正事陈凯的目的。

“都冷静点了?”陈凯开口,吐出一口烟,声音像烟一样,淡,却不容忽视。

“气馁没用。”他站起身,目光淡淡扫过众人,“我们接着聊聊,对这艘游轮……你们怎么看?”

“嗯。”有人轻轻应了一声,像刚从水底挣脱出来的声音,弱,却代表了回神。

“还有谁,掌握其他规则?”他又问。

沉默,回应他的只有烟雾和压抑的空气。

“看来……就这些了。”他不意外,语气平静如旧。

“那我提个建议——今晚,别乱走。”

他顿了顿,指间烟头闪了一下红光,像黑夜里睁开的某种眼睛。

“第一夜……往往最危险。”他低声说,像是讲述一个古老的禁忌。

“谁知道会不会有‘东西’,趁夜觅食呢?”

众人默默点头,这种事懂的都懂。

——咚咚。

突兀的敲门声像铁指敲在人心头,众人一凛。

门却没等回应,就被推开了。

“谁?!”

一瞬间,所有目光齐刷刷望向门口,仿佛只差一步就要拔刀应敌。

三道身影缓缓步入。

是他们——宰桦、周旋一、朴成训。

空气像被人按了暂停键,所有人呼吸都止住了。不是因为看到人,是因为……他们还活着。

尤其是朴成训,脸色比纸还白,左臂垂着,袖口血迹斑斑,仿佛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你们……怎么还活着?”胖子洪孔嗓音都破了,脸上的肉一抖一抖的,像看见了从地狱里爬回来鬼。

他们确实以为这三人早死了。

众人神情警惕,甚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死死盯着那三张脸,像要从眼睛里看出魂的颜色。

宰桦怔了一瞬,旋即反应过来,“活着?……我们当然还活着。”

陈凯早已走上前,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张黄符,纸面微颤,符文静止如水,无波无澜。

“没动静。”他心中一松,面上不显,只淡淡侧头,“是人。”

众人齐齐吐出一口气,有人甚至差点瘫坐在椅子上。

“你们干嘛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出现?”楚雄冷声发问,眉间杀气未散。

宰桦三人对视了一眼,宰桦点点头,抬眸时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我们,撞鬼了。”

包厢里陡然一静,安静到连烟灰落下都能听见。

“撞……鬼?”有人咽了口口水。

“电梯里。”宰桦继续,“一位女鬼,没任何预兆……门关的一瞬,朴成训的手臂被生生夹断。”

“嘶——”

众人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连空气都凉了几分。

“他没死?”洪孔瞪大眼。

“他是外科医生。”宰桦说得轻描淡写,“捆了血管,找了回了手臂,找了根针线,自己接了回去。”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朴成训手臂,他衣服染血了。

朴成训却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有那只右手,还紧紧攥着沾血的布条,指节发白。

这不是生还的喜悦,是余悸未退的麻木。

“她长什么样?”陈凯开口,语气不重,却打断了所有人心里的碎碎念。

“看不清,脸像长发盖住了。”宰桦顿了顿,“但她……笑得很开心。”

没人笑得出来。

陈凯心中猛地一紧。他知道,那只女鬼——他们所遇到的,正是他之前遭遇过的那个。

全身苍白,矮小如孩,却又不似孩童。乌黑凌乱的头发中间稀疏,一双眼睛,黑黄交织,笑意中带着无法言喻的渗人。

他没有急着开口,只静静听着他们的叙述,心底却暗潮汹涌。

——

听完他们的经历,陈凯也不禁为他们捏了一把冷汗。他能感觉到那股急迫与惊悸,那份从生死边缘游走后的疲惫。

他们没找到鬼的规律,那女鬼如同暗夜的阴影,无法捉摸。三人被困在狭小的电梯中,朴成训手臂鲜血淋漓,死死支撑着,不得不动用诡物带着他们逃出生天。

陈凯心里明白,这个决断完全正确。朴成训的伤势显然极为严重,那时如果不借助诡物,恐怕连继续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他过后能靠诡维空间恢复过来,但在那瞬间,手臂被夹断的剧痛仍让人无法忽视。

那种撕裂般的痛,谁能轻松承受?

陈凯深吸一口气,沉默了片刻,“活着就好。”

“先坐下,吃点东西,继续说。”

三人点头,静静入座。

众人开始将他们刚才的经历和线索一一讲出,规则也简单复述。气氛在无形中变得有些沉重,仿佛一层隐形的重压笼罩着每个人的心头。

三人也各自介绍,宰桦,雇佣兵,通过三副本。

周旋一,富家千金,通过二副本。

朴成训,外科医生,通过三副本。

陈凯听着,默默点头,心里微微一震。

“这么多通过三副本的行者……最少的也都过了两个副本。”他心底暗道,目光越来越冷静,心中更加肯定这次的副本非同小可。

“我们在遇到那只女鬼前,找到了一些和规则相关的线索。”周旋一语气平淡,却透着一丝沉重。

陈凯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目光紧随其后。

“夜深锁好门。”周旋一顿了顿,“意思应该是谁夜深无论是谁,都不可以开门。”

“嗯?”王文不解地开口,“这条规则明显是夜晚待在房间时的。”

周旋一点了点头,面色凝重,“没错,看来夜深将会发生一些可怕的事。”

空气瞬间变得沉默,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一句警告的重量中,仿佛夜晚的黑暗已悄然逼近。

“还有,不管听见什么都不要理会。”宰桦低声补充,声音沉稳却掩不住那一抹隐隐的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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