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骑士的锁链贯穿她的琵琶骨,暗红血珠顺着精钢倒刺滴落,在雪地上绽开朵朵红梅。我想起三天前她最后一次为我梳头,牛角梳突然在发丝间凝滞——那缕顽固的银丝到底没能藏住。
雪霰撞在橡树痂结上发出细碎爆响,我数到第九次呼吸节奏紊乱时,刑场中央的铁处女终于发出锈蚀的呻吟。母亲银发从兜帽泄出的瞬间,我袖袋里的罗勒叶突然蜷缩成灰烬——那是她教我的预警魔法。
"圣火涤罪!"审判骑士的吼声震落松枝积雪。他们不会懂,母亲用苦艾汁染发时总哼着北境摇篮曲,她调配的接骨药膏能让断腿山鹿三天后奔跑如初。此刻她赤足站在冰铸的刑台上,脚踝镣铐结着血晶,像戴了串异教首饰。
加雷斯骑士长的烙铁在风雪中泛着青烟,经文随着温度升高浮现猩红字迹。我认得出《圣典》第七章第十八节——"女巫之血须以炽热圣言封印"。当烙铁贴上母亲跟腱时,她翡翠色瞳孔骤然收缩成竖线,这是炼金魔女濒危时的本能反应。
"以圣光之名,净化这具污秽的躯壳!"骑士长加雷斯扬起镶满经文的铁烙。烧红的金属贴上母亲脚踝时,我听见皮肉焦化的滋滋声,却没能捕捉到一丝呻吟。她翡翠色的瞳孔穿过摇曳的火光望向我,嘴唇无声开合。
「别怕」
雪片落进后颈,我突然意识到这是母亲特意选的位置——刑场西侧的老橡树能完美挡住罗盘侦测。她早在被捕那夜就计算好了一切,包括此刻我袖袋里那管正在发烫的紫水晶药剂。
火焰突然暴涨三米,加雷斯胸前的银十字架泛起血光。人群发出惊恐的抽气声,他们看见母亲在烈焰中缓缓抬手,被灼烧的指尖竟凝结出冰晶。我死死咬住下唇,咸腥味在口腔漫开,母亲明明已经三个月没碰炼金器具,怎么还会......
"认罪!"加雷斯拽动锁链,母亲被吊起的身体在月光下画出钟摆轨迹。她染血的嘴角忽然翘起微妙弧度,这是小时候教我调配致幻剂时的狡黠神情。我读懂她的唇语
「看好了」
火焰吞没刑柱的刹那,母亲脖颈浮现炼金矩阵纹身。幽蓝火苗顺着银发攀援而上,却在触及发梢时凝成冰棱。围观村民的惊呼声中,她破碎的长袍下露出森然白骨——炼金派终极秘术「骸骨拟态」正在覆盖血肉。
"第三象限!罗盘失灵了!"审判骑士的水晶仪表面爬满霜花。母亲胸腔发出教堂管风琴般的轰鸣,这是她在燃烧生命核心。我右眼突然涌出粘稠液体,不是泪,是混合星尘的魔药原浆。
"果然是深渊的爪牙!"加雷斯狞笑着举起水晶罗盘,指针疯狂震颤,"第二队封锁村庄,这贱人还有同党!"
药剂瓶在掌心迸裂,紫色液体渗入冻僵的指缝。剧痛从右眼炸开,视野突然蒙上淡紫滤镜。我看到加雷斯盔甲缝隙里蠕动的黑斑,看到刑场地下盘踞的树根网络,看到母亲心脏处闪烁的金色符文——那是炼金派的核心刻印。
"快......跑......"母亲最后的唇语被狂风撕碎。她的身体在火中坍缩成耀眼的金色粒子,像逆飞的流星雨划过夜幕。罗盘指针突然齐刷刷转向我的藏身处,骑士们的铁靴碾碎积雪。
右眼的灼痛蔓延至太阳穴,某种古老的语言在耳畔呢喃。当我跌跌撞撞冲进松林时,掌心掠过的一截枯枝突然疯长成带刺的荆棘墙。追兵的咒骂声中,我摸到颈后发烫的皮肤——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逆十字烙印。
加雷斯劈开火幕的剑锋距我藏身处还有三米时,怀中的紫水晶药剂自行汽化。剧痛从视网膜蔓延至脑垂体,世界突然分裂成双重图景:现实层的追兵举起弩箭,以太层的幽蓝根须正缠绕他们脚踝。
"跑!向血月!"母亲最后的嘶吼混着铸铁崩裂声。我撞进松林时,掌心擦过的岩石泌出黑色脂液——这是她十年前埋下的逃生机关。审判骑士的咒骂渐渐变成惨叫,那些**了黑脂的雪松正在长出獠牙。
颈后烙印灼痛达到顶点时,我看见了「她们」。五位笼罩星雾的女性轮廓悬浮在意识海深处,戴荆棘冠冕的那位正将手指按在我的时间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