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感觉到了?」沈彻问道。

顾明修点头:「中了。极可能是催眠类的药物,掺在空气或食物里……不对,早餐。」

「糟了。」

沈彻暗骂一声,立刻咬破舌尖,借由剧烈的痛觉强行让自己保持清醒,血腥味弥漫在口腔哩,瞬间刺激神经。

顾明修已经从口袋里摸出随身的生理盐水喷剂,往自己脸上一喷。

他们一个靠着门边坐定,一个倚着墙稳住身体,以最小限度的肌肉能量维持意识清醒。

两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摸出自己的战术小刀握在手里。

「窗户打开通风。」

他们用最短的时间完成所有应急布置。

但是那股强烈的睡意依旧一波波猛烈袭来,像海浪一样,不断冲刷着他们的意志力。

沈彻靠着墙,拼命撑着已经快要睁不开的眼皮,咬着指关节让自己保持清醒。

「妈的……这药不一般。」

顾明修也骂了句:「搞事的人真够狠」。

终于,沈彻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一点点往下滑,跪坐在地上。

顾明修还撑着坐在原地,额头冒着冷汗,手中匕首慢慢掉落。

「老……老顾……」沈彻喃喃的声音已经开始馍糊不清。

顾明修艰难地侧头看了他一眼,勉强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别怕……哥在。」

不一会,两人几乎同时倒下,彻底失去了意识。

房间里重新归于死寂。

…………

沈彻缓缓睁开眼,脑子整个还昏昏沉沉的。

意识如同被浸泡在水里一般,沉重又缓慢。

眼前是一片朦胧的红色,好像有一层红色的纱罩在他的面前,

让他看不清四周的情景。

脑袋上像是被一顶大铁帽扣着似的,重重地,闷闷地,

压的他脖子酸疼,连呼吸都不顺畅。

往下一看,发现自己身上竟然穿着一套沉重繁复的红色嫁衣,

裙摆上用金线绣着龙凤呈祥,腰间系着繁复绣带。

他顿时感到头皮发麻,脑中闪过昨夜梦中那场诡异的景象。

这……不就是昨晚做噩梦时梦到的场景吗?

难道,他还在梦里?

不,不对。

空气中飘着香烛与檀香的气味,却又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与……腐臭味。

他又再次狠狠咬了一下舌头,痛觉瞬间清晰如刀割,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迅速在口中弥漫。

闻得到味道,又能感受到痛楚。

不是梦,这不是梦!

沈彻的脑子被痛感刺激到恢复了清明,他开始飞快回忆起今天发生的事……

从早上醒来时发现自己窝在顾明修怀里、然后被对方一脸怀疑地盯着看……

咳……,这一段跳过去,太丢人了,不用想。

接着他们一起下楼吃了早餐,那时候一切都还很正常。

然后回房没多久,两人就开始感到头晕,用尽了方法也抵挡不住那如潮水般袭来的倦意,

随后两人就同时都昏了过去。

是了……他们应该是被算计了。

想到这里,他浑身一僵,那现在这又是在哪里?

这不是梦,但他怎么又……穿上了这身红色嫁衣?

他急切地想搞清楚状况,但是眼前蒙着一层朦胧的红纱让他看不清四周,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拨开,却发现自己的手抬不起来。

尝试着动了动身子才发现,他的双手、双脚,全被绑住了。

还绑的死紧,他一挣扎,被绑住的地方立刻传来束缚物勒进肉里的痛感。

他强忍着慌乱的心情低下头,想把头上那沉重到压的他脖酸的铁壳子,以及那遮蔽他视线的红纱给甩掉。

才开始甩头,一只手就忽然伸出来,按住了他的头,阻止了他甩头的动作。

接着那只手轻轻替他扶正了头上那个沉重的东西。

一个苍老又阴森的声音在他耳边喝斥道:

「还没入洞房,新娘子不准掀盖头!」

沈彻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浑身汗毛倒竖。

什、什么新娘子?

什么洞房?什么盖头?

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顾呢?

他在哪?

………..

顾明修一睁开眼,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袋像被灌了铅,沉得抬都抬不起来。

低头一看,只见自己一身大红喜服,腰带系得端端正正,胸前还别着一朵大红花球。

猛地想站起身,却发现自己整个人被结结实实地绑在椅子上,手脚全不能动。

靠……不是吧?又是这迎亲的破梦?

他这是在梦里吗?

不、不对。

他闭了闭眼,脑海里迅速回放起今天早上的事。

怀里软软的身体,粉嫩的嘴唇,还有那微微颤动的睫毛。

他差点对自己兄弟做出禽兽不如的事。

对,这不是梦。

如果是梦,他绝对不可能连羞耻感都记得得这么清楚。

他记得他们后来下楼吃了早餐,结果回房后不过几分钟,他就彻底断片了。

肯定是着了道了。

他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过来,心里拔凉拔凉的。

……阿彻呢?!

他一下子想到了沈彻,他在哪里?

就在这时,四周忽然响起一阵喧哗声。

他抬头看去,才发现自己身边围着一圈人,

不是,是疑似是人的人。

「哟,新郎官醒啦,等会儿可别乱动,再一会儿就要去迎亲了!」

「对对,吉时快到了,别让新娘子等急啦。」

「咱们可都等着喝喜酒呢,嘿嘿……」

顾明修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前这些人一个个穿着古礼喜服,男女老少都有,神情却都不太对劲,

他们个个笑容僵硬、眼神空洞,双颊都有红通通的胭脂点,

跟他梦里面看到的那八个迎亲童子很相像。

然后也很像……纸人?!

「……这是怎么回事?!」顾明修忍不住开口问。

其中一个喜婆装扮的老妪笑得咯咯作响,靠近他身边:

「小郎君不记得了?你跟新娘子可是前缘注定,三世情深……今儿个可不能反悔啊~」

喜婆身上浓厚的脂粉味还混着一股腐臭味,让顾明修一阵作呕,

他不是迷信的人,但这些诡异的事情一件一件踩着他们来,已经不是科学能解释的了。

顾明修可不想白白当粘板上的鱼肉,他开始剧烈的挣扎。

遇到这么阴间的事,不跑的是笨蛋。

身旁那些人发现他在挣扎,来了几个人将他死死压在椅子上,

接着又来了几个围着他开始打鼓、吹笛、点蜡、撒喜米,还不断对他念叨:

「吉时一到就启程迎亲,新娘子,已经在等你咯~」

明明该是喜庆的乐声,但是那丝竹之音听起来却是既空洞又瘆人,像是从地底飘上来的一样。

一个浓妆艳抹的媒婆笑眯眯地拿着一条鲜红色的长绳子走了过来,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绳上。

她手脚麻利地打着绳结,喜气洋洋地说:

「新郎官,可不能误了吉时,来,把红绳系上,牵着新娘的魂儿进门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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