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依旧暗淡，照射在灰色的地面上，几乎显不出光芒，清晨的浓雾尚未散去，远处的庄园主楼若隐若现。
亚麻色长发的少女——莎莉，她依旧穿着毛呢上衣与直筒长裙，灰色的眼眸中透露出好奇。
“艾薇琳小姐，您比预定的时间晚了半小时，我差点以为您不会来了。”
“您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艾薇琳有些绝望地抿了抿嘴，经历缇娅非人的蹂躏过后，她的身体直到现在还止不住地颤抖，酥麻与刺痛的感觉从脚踝一直延伸到指尖，包裹住她脖颈之下的每一处。
还有这一身糟糕的衣服——她果然没有猜错，缇娅为她穿上的这套礼裙是活的，而且就在莎莉向她问话的当下，这套衣服的内衬依旧在蠢蠢欲动，无论是袜子、手套、还是衬裙，都是这样。
而且在经过缇娅的疯狂索取，终于逃出庄园后，艾薇琳又察觉到了一个更加糟糕的事情......
那就是这套礼服根本脱不下来，原本的拉链与暗扣全部诡异地消失不见，而当她尝试强行扯碎它们时，她身上的每件衣服都开始蠕动，同时不断收紧，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它们就像是长在自己身上一样，完全不留一丝缝隙；它们如同缇娅的眼睛，即使现在那位苍白的女仆不在身边，阴暗的视线依旧无时无刻不在穿透自己的身体，仿佛有什么存在藏在这套礼裙中。
艾薇琳强行控制住身体，但她的声音中透露出虚弱，以及一丝怪异的颤抖：
“没什么，莎莉。”
“你不是需要我协助调查吗？我们现在去哪里？”
少女的声音如同刚救上来的溺水之人，暗含着惊慌与恐惧，莎莉隐隐感受到那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却不知从何而来。
“嗯......我们接下来要去悬崖下方的一座小镇，那里的居民似乎出现了一些异常。”
“不过......”
话说一半，莎莉有些为难地看向面前高贵的少女，她浑身上下都被漆黑包裹，仅有手腕与膝盖处的布料有些许透明，繁复优雅的黑礼裙包裹住她的大半身体，几片黑纱从后腰处落下。
而且，她的鞋跟也不适合行走，目测起码有三英寸高......还有她的腰肢，似乎比记忆中还要纤细一些——她是穿了束腰吗？
“艾薇琳小姐，您要不要先回去换一身衣服？”
“接下来我们还要走一段路程，您这身衣服可能有点......”
“不了。”艾薇琳轻轻打断少女的建议，“就这一身吧。”
莎莉再度狐疑地打量着面前的黑发少女，她的呼吸轻浅而急促，身体也有些不自然的僵硬，看上去快被这套礼裙勒得喘不过气了。
她确实是觉得这套漆黑礼裙很美——但如果让她穿上这套美丽的刑具，甚至还要到山下走一趟的话，那还不如杀了她。
然而，面前这个庄园大小姐，哪怕平日里也要穿上这副折磨的衣服，如同参加一场晚宴......这到底是她过度追求美丽，还是说......她有一些奇怪的癖好？
想到这里，莎莉看向艾薇琳的目光逐渐变得怪异起来，而少女那双因羞耻胆怯而回避的眼眸，越发印证了莎莉的猜想。
不过......
还是算了，毕竟这是人家大小姐的自由，她莎莉无权干涉，不是吗？
尴尬地笑了笑，莎莉没再去看满脸羞涩的艾薇琳，转身向着山下走去。
“走吧，艾薇琳小姐。”
......
通往小镇的道路比预想中崎岖，艾薇琳有好几次都险些扭到脚踝，但真正令她难受的，是藏在礼裙底下的塑身衣——它限制住了呼吸，使得胸腹几乎无法扩张，让艾薇琳无时无刻不在压迫与窒息中度过。
某种意义上，这套礼服就是缇娅为艾薇琳量身定制的刑具，若是换成任何一个正常少女，恐怕都会因为窒息死在这套礼服中。
......等等！
脑海中有闪过一丝刺痛，关于基金会的碎片情报自脑海中浮现——艾薇琳还记得，她曾经拥有一枚刻印咒文的怀表，只不过如今散落成庄园中的碎片。
怀表的指针会指向异常生物的方向，而那枚怀表的来源......正是基金会。
艾薇琳的脚步停住了，察觉到异样的莎莉转过身，有些疑惑地望着她。
“艾薇琳小姐，怎么了？”
“不，没什么。”
艾薇琳故作镇定地回复，猩红的眼眸却看向少女的腰间、还有口袋......所幸的是，她并没有在少女身上找到令她恐惧的事物。
这样就好，如果莎莉手中掌握着怀表的话，那艾薇琳恐怕早已暴露非人的身份......她不想看到少女惊恐或者绝望的神情，又或者是背叛，她都不想。
两人又沉默了一段时间，而这段迷雾笼罩的道路没有任何变化，如同庄园内一成不变的生活，前方的莎莉似乎耐不住寂寞，突然开口：
“话说，艾薇琳小姐。”
“怎么了？”
“在庄园里面当大小姐的生活，怎么样？”
“不怎么样。”
不仅要时刻被不可名状的女仆窥视，还会时不时遭受非人的惩罚，现在还要穿上这种明明十分保守却又羞耻的衣服......
艾薇琳的脸微不可察的红了一下，“你为什么会问这个？”
“哈哈......我就是有点好奇，毕竟这样的生活对我来说太过遥远，我还有基金会的工作要做。”
艾薇琳敏锐的察觉到，莎莉的语气中有着些许落寞，或许她有些厌倦了繁琐的工作，渴望体验大小姐的生活？
“莎莉，你为什么会选择在基金会工作？”
不知怎么的，艾薇琳突然想问少女这个问题，就好像曾经的她也询问过这个问题无数遍。
“嗯......怎么说呢？”莎莉语气有些纠结，“因为基金会的工资比较高？而且他们的审查方式也很特别，不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将我拒之门外。”
“比如？”
“比如，之前我想在图书馆谋一份工作，却因为没有大学毕业证无法面试；还有一次我去杂货铺打零工，结果老板说我年龄太小，看上去不靠谱。”
大概是戳到了痛处，莎莉变得喋喋不休，“最后我实在走投无路，想着去码头卖一些力气，结果那些男人开了一些很恶劣的玩笑，根本看不起我。”
“呵呵，很荒唐，不是吗？”
莎莉转过身，她的眉毛下垂，灰色的眼眸中暗含着怒色，却始终没有流溢出来，就好像她对这一切都感到不满，却又无能为力。
“莎莉，你很需要钱吗？”
“是啊。”莎莉有些自暴自弃地回答着，“我还有个在上学的弟弟，我的母亲需要长期治疗，我们家每个人都要吃饭......”
“我需要钱，很多很多钱,只有基金会的工作才能满足这一点。”
看着面前愤懑的少女，艾薇琳下意识想开口说些什么，但仿佛有某种沉重的东西堵在她的喉咙处，让她始终说不出安慰的话。
有些东西是难以改变的，时代流下的一粒尘沙，也能轻易压垮一个人的脊背。
莎莉突然收起落魄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微笑，“好在，基金会这次派给我的工作报酬很高，几乎是之前的三倍。”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只要完成这次工作，这个月的钱就有着落了。”
看着面前强颜欢笑的少女，艾薇琳只能在心中默默叹口气。
她有种预感，基金会会开出这种报酬，很可能与她自己有关——一座陷入迷雾的玫瑰庄园，一位不可名状的存在，还有自己......这一切已经足够引起注意。
莎莉很幸运——她没有在踏入庄园时惨遭缇娅毒手，就像她之前那些同僚那样。
......
又走了一段时间，在可见不过十米的迷雾中，微弱而惨淡的灯光突然穿透迷雾，随后几座低矮房屋的轮廓隐隐约约浮现，如同潜伏的巨兽。
空气中传来海风的气息，同时夹杂着一丝腐败的甜腥，整座小镇寂静的可怕，哪怕现在是上午，艾薇琳却没有听见任何人的声音。
“艾薇琳小姐，我们到了。”
前方的莎莉突然停下，随后转过身，
“这里就是我们的调查地点，迷雾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