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于施瓦本的雅各布曾在一支民间佣兵团效力,在胡斯战争期间的布拉格战场上呆了两年。

作为一名观察员,他的职责是协助狙击手完成任务。战斗时,两人会选择不同制高点分散部署,观察员主要负责战场侦查和数据测算,狙击手则专注于清除目标。

虽然观察员也配备着高倍镜来福枪,既可策应狙击,也要确保搭档安全,但雅各布那支枪几乎没开过火,因为他的搭档实在太过出众。

他的搭档是位有着阿尔比恩口音的姑娘,名叫爱丽丝。她个头不高,总是笑嘻嘻的,看上去就像一个眼神清澈的学生,谁也想不到她会是战场上的“杀神”。

虽然上级从未公布过具体战果,但据雅各布保守估计,在他们负责的战区,至少四分之一的胡斯派死于爱丽丝的枪口之下。

担任爱丽丝的观察员是份轻松的工作,雅各布只需要用望远镜粗略扫视战场,向她指出目标位置,然后就缩回掩体等待,砰砰几声枪响后,任务便告完成。

反观其他组的观察员,要不停地测算方位、风速和海拔,还得打助攻,忙得不可开交。

有次雅各布打趣道,这样下去他都要生疏了观察员的技术,爱丽丝只是微微一笑,她其实也是刚学着用来福枪打狙击,发挥得好肯定是观察手的功劳。

然而雅各布心知肚明,爱丽丝开枪根本不依赖他提供的数据,全凭直觉。

她选择与自己搭档,不过是看中了他能为她掩护一些异常行径。比如她总在入夜前念叨着小零食小零食走向敌阵,直到黎明时分才酒足饭饱似的归来。

雅各布渐渐察觉到搭档身上的诸多反常,那超凡的枪法,诡异的夜游,还有那双泛着红光的眼眸,无一不暗示着她并非常人,他多少也察觉到了爱丽丝究竟是什么东西。

但这里是杀人为了赚钱的佣兵团,团员都是些亡命之徒与落魄贵族,谁也无暇过问他人的来历。对佣兵们而言,拿了多少人头,赚了多少赏金才是头等大事。

尽管爱丽丝看上去很年轻,雅各布却把她当作大姐。每当爱丽丝边喝酒边叨叨战场经验时,他都洗耳恭听,也确实获益良多。

没过多久,二人便打出了名号。有一天,前线的帝国军声称敌军有个难缠的狙击手,他们的哨兵连敌人影子都没见着,上级便派爱丽丝与雅各布前往应对。

雅各布同样摸不准敌方狙击手的位置,只知道对方匿于一片山中村落中,于是想呼叫炮兵将那片区域炸平。

爱丽丝却觉得,那村子里肯定还有老百姓,这么做会伤及无辜,不如让她去试试。

于是二人在毒日头下枯等了一下午,期间雅各布从侧面各种开枪试探,可敌人就是不为所动,坚决不还击。对方是个老手,听出雅各布用的不是狙击用的来福枪,识破了引蛇出洞的计谋。

等到夕阳西沉时,爱丽丝突然来了精神,抬手便是一枪,随后站起身说收工收工,就拉着雅各布一起吃晚饭去了。

后来帝国军的人进入山村搜查,果然发现一名受伤的捷克人枪手。奇怪的是,他身上并无弹痕,反倒是手中的枪炸了膛。

爱丽丝说,她在晚上感官就会变得敏锐,恰好捕捉到了对方瞄准镜的反光,于是就扣动扳机,子弹径直打进了对方的枪口。这手神乎其神的枪法,把团员们惊得目瞪口呆。

雅各布曾问过爱丽丝,作为阿尔比恩人为何非要来布拉格蹚这摊浑水,是不是和胡斯派或其背后的矮人残党有旧怨。

爱丽丝耸耸肩,说自己在故乡得罪了人,不得不流亡在外,当佣兵不过是为了谋生,顺便玩一玩从未用过的武器。

雅各布又追问,难道就没有情感往事作为必须战斗的理由?爱丽丝说没什么别的理由,要恰饭的嘛。

这样安稳的日子持续了一年多。

那天的太阳毒得厉害,爱丽丝本就厌恶这种天气,凭着业绩拔尖请了假,上级也没人敢拦。可下午时一个中弹的团员踉跄着撞进营地,打断了雅各布的清闲。

那小子脸色煞白,雅各布心下一惊,莫不是撞上了敌方精锐?不想对方抖着嗓子说撞见了邪祟,那是一个打不中的幽灵,大摇大摆横穿战场取人性命。

雅各布压根不信这鬼神之说,还笑骂对方是不是吓破了胆想当逃兵。可四下寻不见爱丽丝踪影,他只得一个人硬着头皮往战场赶。

等真到了战场,轮到他感到震惊了。沙尘翻卷的荒野上,一个端着枪的身影正缓步逼近。看那枪管形制是把狙击来福枪,可哪有狙击手端着枪边走边开枪的?

雅各布找到了一颗巨石作掩体,对着那身影连连开枪。诡异的是,子弹穿过对方身体时,只让周围光影扭曲了一瞬,那家伙依旧稳步前行,脚下还拖着淡淡的虚影。

更邪乎的在后头——但凡是暴露在他视野中的团员,竟都直愣愣地放下武器,神情呆滞地走出掩体,接着便是眉心绽开血花。

远处惨叫此起彼伏,团员们的嚎哭声响彻荒原,显然那狙击手故意避开要害,一枪枪打断了他们的四肢,似乎是在享受折磨人的过程。

雅各布看得脊背发凉,直到那个狙击手回头缓缓转向自己,才猛地回神躲回石头后面。

他安慰自己岩石够厚,可子弹多了总有打穿的时候。他清楚,对方正一枪接一枪地在岩石上凿洞,每一声枪响都像敲在他心尖上。

眼看子弹再有三四发就要凿穿岩石时,雅各布突然听见熟悉的阿尔比恩粗口劈头盖脸砸过来,那用词之脏不仅让雅各布愣了神,远处的幽灵狙击手也被骂得顿了动作。

他偏头望去,只见爱丽丝正朝着战场狂奔。她今天请假说是去镇子上买衣服,白色短裙配着贴身的白色短袖上衣,跑动时那双长腿上的肌肉线条在布料下若隐若现,漂亮得扎眼。

那幽灵狙击手已经足够嚣张了,可爱丽丝更嚣张,她身着白衣在月光下简直像块活靶子,就这么迎着枪口冲上去。果然,对方立刻抬枪瞄准。

但只见爱丽丝单手攥紧枪管,像武士挥刀一般将来福枪抡成半圆。

狙击手枪响,她便挥枪横扫,金属交鸣的脆响连珠般炸开。雅各布只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被震碎了,居然有人挥舞着来福枪去格挡来福枪射出的子弹。

眨眼间,爱丽丝已经冲到近前,一把揪住对方衣领,像狗叼起老鼠一般将其甩飞,继而重重砸向地面,闷响连着闷响,尘土飞溅。

爱丽丝足足砸了几十下,那家伙竟还剩着口气,跪在地上摆出了双手合十求饶的姿势。

她拎起对方头发,血珠顺着发梢滴在白裙上:“下次小矮子想找我就让她亲自来,这次饶你一命,滚!”

幽灵狙击手连滚带爬地逃走了,雅各布这才敢从石头后出来。月光下,染血的白衣少女单手拄着变形的来福枪,嘴角还挂着血渍,偏生美得叫人挪不开眼。

爱丽丝摊牌了,她和那个狙击手实际上都是吸血鬼,因此她的视觉、听觉等等身体机能都要比普通人类厉害得多。

雅各布恍然大悟,怪不得爱丽丝是个狙击天才,人类士兵学狙击靠的是练习,她狙击凭感觉就行。爱丽丝却说狙击只不过是自己刚上手的小把戏,她还有更多绝活呢。

那个幽灵狙击手不是胡斯派成员,而是北陆克俄柏局的特工,隶属妥芮朵家族的吸血鬼。

雅各布说,不管那什么朵的家伙来自哪里,都改变不了爱丽丝大姐救了他性命的事实。爱丽丝却摇头,说他是为了追踪自己而来,佣兵团却被卷入了他们之间的恩怨,她觉得过意不去。

再后来,爱丽丝结清了奖金,主动退出了佣兵团。她说,吸血鬼在人类的战场上欺负人,是给你们填麻烦。

又过了半年,雅各布就被佣兵团劝退了,因为与爱丽丝组队的日子,让他观察员的底子生疏了大半,与新搭档配合时频频出错。

十多年后,娶妻生子的雅各布竟然又一次见到了爱丽丝,与已经开始白了头发的雅各布不同,她还是那样年轻漂亮。

当时她是以一个非官方教团领袖的身份赴施瓦本考察项目,想找个熟人带路,就雇了雅各布当向导。

可这次爱丽丝却表现的很是娇弱,在外面走了一会就说要中暑,连拧开瓶盖都需要雅各布帮忙,说自己手没力气。

雅各布私下打趣,大姐你这么能装不累么,爱丽丝笑着说你不懂,只有时时刻刻暗示自己是柔弱的人类姑娘,才不至于因掌控不好力道弄坏东西,徒增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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