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甫一袭短衫，坐在矮几前，神情恬适地用小杵捣碾着茶饼。

“你可真够无情的，看把孩子给逼的，都开始卖色了。”对面的床榻上，一个妇人衣衫半褪地躺在床上，声音酥麻而柔媚。

明甫瞅着罐中已经被抹成黄金粉末般的茶叶，满意地点点头，道：“小丫头聪明得很，又到了叛逆的时候，要是不打打屁股，怕不是要对我交代的事情都阳奉阴违，总是要给一点警告的。”

“啧啧啧，这么说来，倒是我帮了你的大忙。如果不是我给她的妹妹下了点噬骨瘟，她岂能如此听话。你该怎么补偿我？”

明甫揭开小炉的盖子，见里面的水沸腾如浪，便用一勺子分出一勺的水，再把茶叶倒下去。

“夫人这个名号还不够补偿你吗？再说，你擅自给珏儿下毒，你以为钰儿那丫头猜不到是谁做的吗？她恨屋及乌，把我这个父亲也恨上了。我根本不需要你多事，自然能够稳稳地控制住钰儿，倒是因你的嫉恨，我们父女俩才变得离心离德。”明甫摇头惋惜道。

“好啊你！”那妇人听了，登时怒起，捉起榻上的内衣就往明甫身上砸。

“还不是你这花心的狗东西。你当初娶我入门的时候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你要把那个女人休掉，可你是怎么做的？你把她藏了起来，还想着和她偷会！既然想借助我韩家的势力，那就得尊重我，把我当真正的妻子、伴侣。哼，要不是那贱人死得早，我便让她尝尝什么叫五虫钻心。”

明甫叹了口气，接住了那红色的鸳鸯肚兜，叠好后放在桌案上。

“何必赶尽杀绝呢？你知道柔娘这么善良的一个人，对你是没有一点威胁的。”

“哈哈哈。”韩慧嘲讽笑道：“柔娘，柔娘，叫得可真亲密。若你当真这么爱她，为什么要为了堂主的位置而与我成亲。我可不是南宫柔这个蠢货，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明甫面不改色，揭开炉盖，看了看情况，把分出的一勺水重新倒了进去。

这时，一只白皙的肉脚忽地从帷幕中踹出，把炉子一脚踹翻，滚烫的水溅了满地，却一点也没沾到明甫身上。

“浪费了一炉好茶。”明甫看着伸在自己眼前的脚，淡淡道。

“服侍我！”韩慧咬着牙道。她讨厌明甫提起那个女人，难道她韩慧就比不上南宫柔这个妓女吗？为何她从来不曾在明甫身上感觉到真正的热情？但是她曾经见明甫对南宫柔施展过。她只觉得这是莫大的耻辱，所以她对明钰和明珏两姐妹也是万般厌恶，更看不得明钰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比下去。要不是看走了眼，误判了明钰的修炼天赋，她即使顶着明甫的怒火也要把毒下到明钰身上。

“纵欲伤身，还是免了吧。”明甫拒绝道。

“你一个神行境的大修士，还怕伤身吗？你是怕还是不想？”

明甫捏住面前的脚，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脚背，平静道：“既然如此，夫人等会可不准求饶。为夫不会接受投降。”一本正经地说着调情的话的明甫，带给韩慧的冲击十分的大，她咬着唇，下意识地夹紧双腿，心中怒火竟然不知不觉间消去了七八分。

“谁怕谁。”她道。

窗户、门扇悄然合上，屋外天清气爽，屋内又是另一番狂风暴雨。

.......

自甲戌班弟子们得到了明钰的指示后，便憋着气，不理会韩阳的挑衅。

赵煜每晚都会抽一个时辰到明钰那儿，这事儿明府里的下人一传十，十传百便全都知晓了。绯闻很快的传出了明府，整个玄溟派便都知晓了。

这晚，赵煜照常出门，前往清幽居，走了没多远，便看到韩阳倚靠在回廊的栏杆上，斜着头看他。

赵煜顿了顿，绕过他便走。

“大小姐很润吧。”身后的人冷不丁道。

赵煜停了下来，冷声道：“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狗嘴。”

韩阳也不恼，依旧笑着道：“女人果然还是喜欢长得俊的，可惜本少爷长得威武了点儿。看她走路的姿势，两条腿儿夹得紧紧的，应该是个敏感的体质，怕是一碰就出水，白白便宜了你小子，大把的遮奢人物想同她见一面都得不到机会，你倒好，夜夜都有机会和她私会。你给本少爷说一下，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让她这么痴迷...”

话没说完，赵煜长腿如鞭地横劈出去，速度极快。韩阳眯了眯眼，侧身避过。

只听咔拉一声，旁边实心的柱子竟然被他一脚劈断。韩阳一惊，他之前打听过赵煜的修行天赋和修为才来找茬的，没想到他仅凭肉身和武力就能做到这种程度。韩阳现在还没到通玄境，不能外化灵铠，要是被他踢中的话，恐怕也要断几根骨头。

修行者的地位之所以地位远高于武者就在于，修行者的上限远远不是武夫所能触及的。九州武者最高的等级是宗师，除了武学天才，普通人要修至宗师，恐怕得耗去大半辈子，这还是相对有天赋的人。但苦修多年才达到宗师的武者却只能比肩通玄境的修士，而通玄境是修行路上的第二道门槛而已。

“好小子，这可是你先发难的。”韩阳冷笑一声，混身灵气涌现，双拳缠满了密结的红色纹路，隐隐有火星崩溅。

他一拳轰出，拳锋擦过廊檐上挂着的竹帘，顿时点燃了整扇帘子。

赵煜一凛，面颊擦着他的拳头躲过，脸上马上传来肿痛灼热感。

韩阳不给赵煜喘气机会，又是几拳打来。赵煜向后翻了几圈，才终于躲开他的攻击。

“小子，你不是很狂吗？躲什么，来和本少爷正面碰一碰。”韩阳咧着嘴道，看着赵煜狼狈逃窜的姿势，只觉舒爽万分。

赵煜不理会他的挑衅，聚精会神地盯着韩阳，浑身肌肉像是崩紧的弦一样，一触即发。

“让你打你也打不到啊，你这种武夫练到死也不是我们修士的对手。”韩阳双手插腰道。

赵煜眉头一挑，脚尖一蹬，如离弦的箭一样直取韩阳小腹。

韩阳脚底灵气涌动，步履如飞地连闪两次，反而来到了赵煜身后，一肘子狠狠地砸落在他腰上。

只听砰的一声，把赵煜连带着地板都砸出了一个洞。

赵煜感觉五脏六腑都好像被巨锤狠狠地敲了一下，同时背部被他打中的地方好像当即就焦了一片。

他努力想爬起来，刚拱起腰，又被韩阳一脚跺下，重新趴回了洞里。

“好小子，这么耐打。”韩阳摸着下巴，诧异道：“怎么挨了我两下腰还没断，真是奇了怪了，我可没留手啊。你可比那个废物周岩耐打多了。”

思考了一阵，想不通，便一屁股坐在了赵煜背上，拍着他的头道：“唉，你倒是挺有骨气。但是呢，大小姐那种女人，可不是你能觊觎的。给你一个机会，以后呢，大小姐的一举一动，你都得汇报给我，答不答应？不瞒你说，我也是替人办事啊，别看我帮着我表姐做事，其实啊，我背后还有更大的人物呢，混元阁知道吧？五大宗之一，和玄溟派同一个体量的，许惊鸿知道吧？混元阁少阁主，权势滔天的人物，他过段时间出关了就要来玄溟派提亲了，要是让他知道你每晚都缠着大小姐...啧啧啧。”

赵煜被他按着头，坐在身上，一口牙齿几乎都要咬碎，万分的屈辱爬上心头，理智几乎要被愤怒的火焰燃尽。灵台处那浓雾掩盖的深处，不知名的漆黑的火舌嗤嗤作响，竟然把浓重的雾气都烧淡了几分。

可惜，赵煜此刻并没有时间去观察灵台的变化。他在被羞辱的悲愤和韩阳所说的消息中不断徘徊。

“师姐...她不会答应的，她不喜欢许惊鸿。”

“诶，你倒是先回答我愿不愿意啊。”韩阳捉着他的头发，把他的脑袋从坑里扯了出来。

“你不会真的喜欢上大小姐了吧。不是。你清醒一下，就凭你？你除了有一张好看的脸之外，还有什么？”韩阳拍了拍他的脸，对着他冷若寒霜的眼睛道：“事关两宗关系的婚姻大事，岂是她说不愿意就能不愿意的。大小姐是匹烈马，许惊鸿就是专驯烈马的牧人。你是不知道他有多变态哟，听说闭关出来之后就是化神境了，继萧衍之后的第二个三十岁以下的化神境，你知道这个概念吗？都说了你别再缠着大小姐，继续下去也只是害了她，许惊鸿脾气暴烈，要是让他为此恼怒了大小姐，床榻上，大小姐又要为此承受多大的痛苦呢？”

赵煜再无声响，任凭脸颊上鲜血流下，只咬着牙关不答。

“你给个说法啊，别装死。愿意就点点头。不愿意就摇头。不过话先说好，要是你不愿意，我可要把你的命根给绝了。免得少阁主到时怪罪我。”

赵煜依旧不答。

韩阳无奈摇头，抬起拳头就准备给他来一下。

“你想干什么！”一道带着薄怒的女音自身后响起。

韩阳一怔，背后立刻渗出冷汗，他几乎不用转身便能猜到背后的人是谁。

“大...大小姐，是他先动手的哈。”韩阳讪笑道。

回应他的是轻飘飘的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