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儿在遭受到无法再次飞行的伤害之后,还会向往蓝天吗?

我认为是会的,因为飞行是本能。

但是只要伤害能触及到本能,鸟儿也许就不会再次飞行,即使在伤害痊愈之后。

不过也有一种方法,只要失去飞行的翅膀,无论是否有本能,也再也不可能飞行。

人也是如此。

爷爷在一次摔倒之中伤害到大脑,失去行走能力,医生说是可以通过复建康复,但是爷爷却因为受到家人的照顾,而拒绝复建。

先是无法行走。

慢慢地,他的身体也逐渐动不了,然后再到无法动弹,无法说话,最后去世。

在受到别人无微不至的照顾之后,人真的会懒到不想动弹吗?

总觉得不可思议。

但是身边的人都觉得是这个原因导致爷爷不愿意再次行走。

但是我觉得不是。

我曾经看见过他静静地坐在后门,那里刚刚好可以看到蓝天。

回想起他灰暗混浊的眼睛,在望向蓝天之时也会反射出天空的颜色。

我在爷爷的眼里,看到了和被折断羽翼,却依旧向往蓝天的鸟儿一样的神情,那是向往自由的神情。

他绝对不是因为照顾而变得懒惰,任由自己的身体瘫痪。

我不知道原因,只是隐隐约约有这种预感。

但是对于偶尔才能回来一次的我,想要摸索到原因实在是太难。

看着奶奶与爸妈交谈的温柔地神情,曾经她与爷爷形影不离,

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时常孤零零地一个人坐在后门,难道是在仰望蓝天吗?就像是爷爷躺在床上,无数次透过窗户凝视蓝天。

这种感觉,就像是

就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不,或许是我的错觉罢了。

我们家会在清明的时候叫上男女老少坐着皮卡车去扫墓。

爸妈与奶奶交谈了一会,便扶着奶奶走向逐渐集合起来的人群之中。

寒光闪过,切开植物的茎叶,然后被踩倒。

我们跟随着开路的年轻人们行走在深山老林之中。

天气凉爽,自从我记事起来,这是最凉快的扫墓。

越过一个陡坡,劈开杂乱丛生的植物,我们终于来到前人的坟墓前。

我突然有点羡慕时雨,羡慕她不需要来到深山老林里进行一场徒步行军。

风吹日晒在墓碑上的棱角留下了痕迹,却没能冲散掉上面原本就刻下的字迹。

这无法抹灭的字迹不但是子孙后代的敬仰的证明,还是他们存在过的证明。

不过,上面刻着字的痕迹里的红色颜料已经被冲淡,需要我们用红色颜料重新描摹上去。

烧纸,倒酒,描摹字迹,这些都是爸爸那一辈的人要做的事。

大人们一边闲聊一边进行仪式,孩子们则是默默看着他们的动作,妇女也是一样,一脸平常地聊着家常琐事。

人们的脸上看不出悲伤,对于他们来说,这不过是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不过,爷爷在去世的时候大家脸上的悲痛,小孩子脸上的懵懂,依旧历历在目。

看来,当人被遗忘的时候,人们即使是祭拜,也不过是在进行一种仪式,而不是思念。

到头来,也许连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人都会死。

我会从站在旁边的小孩子,变成在进行仪式的成年人,然后再变成躺在里面的人。

人都是这样。

莫名地对死亡有一种模糊的恐惧,说实话,我很害怕痛,也害怕身边的人离去,爸爸,妈妈,还有我一切熟知的人们。

要是有一种能力,可以返老还童就好了。

“好了好了,过来拜祖宗咯。”

大人站起来吆喝,小孩子们集中过来。

“拜一拜,以后考试考一百分。”

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抱起手,进行这种每年都会进行的仪式。

在这种瞬间,我从来不会在心中乞求什么东西,很奇怪,也许我已经很满足,觉得自己不需要什么东西了,又或者是,我根本就不清楚自己的愿望。

好累。

我躺在老家的床上,我和爸妈已经回到了老家,等到明天就返回学校附近的那个家。

我翻过身,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

凜那家伙很安静呢,最近。

他那种身体瘦弱的宅男,扫墓应该把他累坏了吧,估计也没力气打游戏了。

不过,就算是他现在叫我打游戏,我也没电脑就是了。

躺在舒适的床铺上,就连夜风的轻拂也觉得很幸福。

躺在充满着过去回忆的房间,我和时雨的小时候的合照还摆在桌子上。

意识逐渐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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