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怜闭上星眸，静心感受着从方青荷那边传来的气，专心致志地想象着那股气在体内流转的模样。
反倒是方青荷显得相当心烦意乱，趁着黑发少女不注意的时候，她偶尔会偷偷斜睨一眼少女精致得宛若瓷娃娃的容颜，随后将柔荑握得更紧了些。
光阴一分一秒地在沉默中流逝，耳边唯有寒风的声音尤为明晰。
“玉怜，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在缄默之中，方青荷忽然问道，嗓音中弥漫着一丝微不可见的紧张。
白玉怜刚对气这种东西有了点感悟，她不想就此放弃现在的感觉，于是便以紧闭双眸的模样点了点头。
得到了本人的许可，方青荷深呼吸一口鼓起勇气。
“你和那个苏二小姐……近来感情还好吗？”
“……为何突然问这种问题？”
感受到掌间力道的忽然加强，白玉怜从恍惚里张开眼睛，颇为惊讶地扭头看向身旁的方青荷。
方青荷低着螓首，不敢看这边分毫。
“只是……突然想八卦一下罢了。”
方青荷笑着回答道。
如果真是如此，那她为何要表现得这般畏缩呢？
白玉怜想不明白，但她的心头却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某股沉重，在阻止着自己心脏的鼓动。
她不想说出让自己的青梅竹马难过的话，所以回答的一字一词都显得这样小心翼翼。
“啊……还好吧，虽然有时候也会被她欺负。”
白玉怜尴尬地笑着，旁光却在偷偷地看方青荷的脸色。
方青荷空出的右手捡起一枝被埋在雪里的小树枝，心不在焉地在地上涂画着一些不可名状的图案。
“你这是在……画驱鬼的黄符吗？”
白玉怜探头过去瞧，试图分辨青梅竹马在雪上涂写的东西。
那是一堆无法被称之文字的图线，弯弯扭扭地蔓延在雪与泥土混杂的地上，最突出的地方画着一个不太规整的圆圈，圈内点着两颗黄豆似的黑点。
白玉怜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图案，就算说是驱鬼黄符都有点勉强。
“这是我画的一匹马。”
方青荷解释道。
“说什么呢？哪有马的脑袋长这种模样的，而且还有五条腿——”
“那是尾巴。”
白玉怜原本还想反驳一番，抬头却见方青荷那无比认真的眼神。她忽地便想起了自己青梅竹马的一大特点。
“……描眉画黛你在行，丹青图绘的话倒还是老样子呢。”
“就是说呢。”
听到白玉怜如此吐槽自己，方青荷却也不恼，只是笑着用手擦去了雪地上的图案，将树枝倒插在那里，低声呢喃道。
“你还记得我的缺点，真是太好了。”
白玉怜对她的回答感到有些讶异，却想不清楚方青荷这番话的用意，花瓣似的红唇呆滞地微微半张。
这位黑发少女稍微一怔，便眯起眼睛有意地将话语导向了其他地方。
“被我骂了你还笑，你该不会是抖m——哎呦！”
白玉怜的玩笑话还没讲完，小腹便被鼓起脸颊的方青荷狠狠锤了一记粉拳，痛得她眼泛泪花。
“拳头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呢……”
黑发少女对其赞许地竖起大拇指后，便捂住肚子痛苦地倒在了树上。
“谁让你天天讲这种蠢话！”
方青荷不爽地嘟起樱桃小口，同时放下了攥紧的拳头。
茫茫林海在皑皑白雪的覆盖下显得分外幽静，唯有寒风吹拂枝桠的沙沙声不绝于耳。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在云雾缭绕中若隐若现，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惆怅之感。
周遭重新陷入了平静，而在风声再次传来的末尾，方青荷的声音在白玉怜的耳畔响起。
像是致歉，又像是某种委屈。
“最开始我问的那个问题……忘掉吧。”
“嗯。”
白玉怜温柔地点了点头。
……
日渐西斜，黄昏洒遍了整座雪山，将山间的一切染成金黄。
表面已经严实地凝成冰片的雪地泛着一股耀眼的光芒。
慕容瑾执着虎首青剑一步一个脚印地在雪地中行进着，冰裂传来的咯吱咯吱声在这座寂静的山间显得格外悦耳。
因为白玉怜的踪迹与残留的气息不知被何人给消除了，所以慕容瑾寻找白玉怜的难度陡然上升，她只好胡乱地在山间搜寻。
“再这样下去，训练结束的时间就要到了。”
本来自己就是想通过不断追逐白玉怜，给那位独特的黑发少女一点压力，好让她快点掌握气的用法。
可自己却从来没想过，要是在时间结束之前没有找到白玉怜该怎么办？
这是己身的疏忽，也是自己能力不足的证明。
“再尝试一次吧，静下心来感知白玉怜气息的所在。”
说罢，慕容瑾停下脚步，将青剑横放在胸前，微微运气，雪地上顿时旋起一阵轻微的旋风。
“不用这么麻烦了。”
可就在慕容瑾准备行动的瞬间，一声轻灵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
黑发少女手里抛着一枚石子，曼妙的娇躯缓缓从树后现身。
“我就在这里。”
白玉怜就这么堂堂正正地站在慕容瑾面前，明艳的脸上挂着胸有成竹的笑容。
慕容瑾感觉得出来，眼前的少女与早上的白玉怜之间已经产生了细微的变化。
“你已经学会气了吗？”
同时，慕容瑾还注意到白玉怜身后那个隐隐约约出现在树林间的倩影。白玉怜会如此快地学会气，以及追踪的痕迹会突然间消失的事情，想必都是那个倩影的功劳。
“我学气的时候走了点小捷径，慕容老师你不会介意的吧？”
“我的任务就是教会你，只要能达成目标就行。”
虽然对白玉怜嘴中“慕容老师”这一称呼感到怪怪的，但慕容瑾还是决定不去在意这点小事，她缓缓举起青剑的锋芒。
夕阳已经有一半被埋没在山巅之中，剩给两人的时间不多了。
“那么，”白玉怜将那块石子紧紧握在手中，美目紧盯慕容瑾手中的剑锋。“一招定胜负吧。”
……
同一时间，附近的某座高山之上。
宽阔的平地让遥远的群山得以一览无遗，临近的悬崖恰好正对白玉怜她们决斗场地的方向。
一个清瘦的身影站在崖边，短短的发辫在山风中飘舞。
而他的身旁，尚药局的药务总管楚灵芸恭敬地侍立一旁。
“呼～这洋玩意儿还真好用啊。”
脸蛋秀丽得仿若娇翠少女的少年不住地赞叹着，手里拿着千里镜远远观看着白玉怜的动向，脸上挂着兴味盎然的表情。
在他的腰间，一块镶金的腰牌随着兴奋颤抖的身躯不停地晃动着。
“陛下，请您注意自身的仪态。”
楚灵芸端庄地提醒道。
寒风吹动少年的长袍，不经意间露出里层金黄色的龙纹。
“不是你说想介绍个人给我看看的吗？楚总管。”
而对于楚灵芸的提醒，少年不过随意地回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