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从床上坐起，艾薇琳大口喘息着，周围阴暗寂静的环境让她感到压抑，所能听见的只有剧烈的心跳。
她有些神经质地扫视四周，漆黑的帷幔自上方落下，挂钩做成荆棘形状，上面挂着几个小巧的银铃，惨淡的月光透过窗帘，照射在衣柜侧边的地板上，留下角落的阴影。
“是梦么......”
可是那梦境的触感是如此真实，少女的哭嚎声让她的心脏隐隐作痛，就好像这一切她都亲身经历过一般。
不，她或许真的经历过，梦中的场景也许就是她的记忆一角，而最后定格的那一幕，就是她失忆的前一刻。
可在那最后，她只看见无边的阴影、和冲天的火光，她感觉到身体碎裂成无数块，每一个部分都在剧烈作痛。
在那种情况下，没有人能够存活下来，可为什么她现在......?
“艾薇琳大小姐，您醒了。”
意识被打断，艾薇琳向声音方向望去，只见角落的阴影一阵蠕动，接着一位苍白的女仆从漆黑的角落走出，脸上挂着温柔的微笑。
“现在是凌晨四点十三分，比预定时间早了三个小时。”
“您需要再休息一会儿吗？”
艾薇琳揉了揉太阳穴，经历梦中如此激烈的情绪过后，她只感觉脑袋生疼，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一样。
“不了，缇娅。”她顿了顿，“刚才的噩梦太过煎熬，我不想再经历一次。”
“噩梦？”缇娅歪歪头，脸上显露出明显的兴趣。
“对，噩梦。”
距离苏醒已经过了差不多一分钟，艾薇琳感觉脑袋清醒了不少，她猩红的眼眸注视着面前的女仆，零散发丝遮挡住试探的目光。
“我梦到了温暖的玫瑰庄园，担任园丁的少女，以及一场日常的温馨对话。”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美梦？”
“但是......”艾薇琳打断了缇娅的猜测，她的声音中带上一丝严厉，以及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这一切都毁了，阴影吞噬了整个庄园，少女惨死在我的面前。”
“除此之外还有......”
艾薇琳语气低沉，将梦中所见一一阐述，再度回忆起那些惨烈的光景，她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讲述中，艾薇琳注意到女仆的微笑有所变化，但她并不打算停下来，直到一切结束：
“曾经的美好毁于一旦，过往的回忆消失无踪——缇娅，你还觉得，这是一场美梦么？”
“......”
苍白的女仆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缓缓靠近床铺，抚摸床头的黄铜镣铐，指尖划过内侧的血迹。
“艾薇琳大小姐，我并不是很理解您口中的美好与噩梦——我只知道，您的心脏跳得很快。”
“如果这些回忆让您感到不适的话，为何不把它们忘掉呢？”
“呵呵。”
艾薇琳冷笑两声，缇娅的回答让她有些惊讶，但很快这股情绪就化作胸腔中的怒火，使得身体躁动，却又无从发泄。
是啊......她为什么要和面前这个家伙说这种事情呢，这个恶毒却又懵懂的存在，根本就无法理解人类的情感，并不能与她感同身受。
面前的家伙或许知道自己在试探，所以她在不断暗示自己忘掉过去，接受如今非人的身份，做一个任由她发泄好奇心的玩偶。
但，那些事情怎么能忘记呢？
“缇娅，有些事情我不想说第二遍。”
艾薇琳下床，秀美的双脚钻入黑色的毛绒拖鞋中，随后她站起身，拨开站在床边的女仆。
梦中的阴影大概是缇娅所致，但真正轰碎自己身体的，是那道冲天的火光；她在最后听到园丁少女的惨叫，却不知少女最终的去向......
还有那道人影，那道在剧变与灾难中，微不可察的人影。
即使这个异常极其微小，也无法遮掩一个惊悚的事实——在这场涉及邪神的阴谋中，有第三者的存在，而艾薇琳有种预感，这一切并非偶然。
一个人的过去组成了他的全部，这是艾薇琳亲口说的话，总有一天她会找到过去的真相，然后清算一切，总有一天......
至于现在......
“至于现在，陪我到花园里走走吧。”
艾薇琳来到窗前，阴暗的天光穿透迷雾，整个庄园都处于昏沉的氛围中，她纤细的手指拂过凌晨的微风，指尖传来丝丝凉意，以及少许湿润。
“既然如此，请让我为您更衣......”缇娅下意识摸了摸被拨开的肩膀，随后脸上再次浮现出温柔的微笑，仿佛刚才无事发生。
“不用了。”艾薇琳打断道，她若无其事地来到房间角落的衣柜前，在一阵铁锁碰撞的声音中，打开柜门，“我披件大衣就好。”
艾薇琳不想再穿上那套糟糕的衣服，那种完全处于缇娅掌控之下，身体与心神都被折磨的屈辱实在难以忍受。
但这并不是唯一的原因......她还想知道，缇娅能够忍耐的底线，到底在哪。
有些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艾薇琳缓缓伸出手掌，直到手指逐渐攀上衣架，触摸到被莫名挤压在角落的棕色大衣——那是她曾经的衣物，在这一切发生之前。
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再度打在脊背上，让艾薇琳不由得一颤。
她无比清楚这道目光的内涵，每当她想接触与过去有关的事物时，这道目光就会暗自警告她，如果执意违反，她身上便会多出一道名为惩罚的印记。
但这次，似乎有所不同。
后背的目光突然消失了，就在艾薇琳即将收手的时刻，她有些胆怯地回头，却发现苍白的女仆一如既往地微笑。
“怎么了，艾薇琳大小姐？”
“你为什么不阻止我？”
“天有些凉，穿上大衣很正常，不是吗？”
艾薇琳狐疑地盯着缇娅的脸庞，但从那张如同白瓷般精致的面庞上，她看不出别的情绪，以及某些阴暗的思想。
奇怪了，明明几天前还不让自己穿以前的衣服，哪怕只是摸一下，都要把自己锁在床上半天。
现在为什么......
她就这样看着端庄侍立在不远处的女仆，右手缓缓将大衣取下，捧在手中，而在这个过程中，缇娅没有动哪怕一下，似乎完全不打算制止自己。
艾薇琳松了口气，她展开手中的棕色毛呢大衣，向后一翻，披在身上，过于宽大的衣服几乎将她娇小的身躯完全包裹，鼻尖传来玫瑰与烟草的气息。
“走吧，缇娅。”
......
昏暗凌晨，黑玫瑰园。
玫瑰根茎上缠着褪色的绸带，有些已经和树皮长在一起，撕开时会渗出透明的汁液，散发着铁锈与海盐的腥气。
艾薇琳身着黑色的吊带睡裙，漫步在花丛中，纤瘦的脚踝在雾气中穿行，阴寒穿透肌肤、刺入骨髓。
即使披上大衣，凌晨的寒风还是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
将大衣彻底穿上，艾薇琳随意地绑好腰带，但过长的衣袖完全遮住她的双手，衣角的底部距离泥土仅有几公分。
她又开始手忙脚乱地整理起衣服，而在她脸上流露出焦躁时，身旁的女仆无声靠近，轻轻握住少女蜷起的手掌。
“艾薇琳大小姐，请让我来吧。”
“......”
艾薇琳没有回答，但她原本躁动的身体突然安静下来，如同一只温顺的黑猫，任由苍白女仆的抚摸。
缇娅站在少女背后，双手环过少女纤细的腰肢，搭在大衣腰带的铁扣上，仔细拉紧束缚住少女的腰带。
漆黑的发丝拂过她的鼻尖，带着混合的鲜花香气——有点像玫瑰，又有点像紫罗兰。灵动的气息钻入她的身体中，勾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有些奇怪，又有些好奇。
“艾薇琳大小姐。”
缇娅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看看少女挣扎的样子，于是她不断拉紧手中的腰带，不断拉紧，她细心感受着，感受着少女的喘息逐渐急促，最后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缇娅......松开......”少女的呻吟中带着痛苦，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娇嗔，这样奇妙的感觉让缇娅心中再度开始悸动——那是愉悦吗？
“艾薇琳大小姐......”缇娅的声音开始轻柔，“您想聊一聊，那个傍晚的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