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师，我没有朋友。”
“额，从来没有？”
“从来。”
“那换作你的父母吧，同学，其实，身份不是特别重要，重要的是，她是你重要的人，在乎的人。”
“好的，您继续。”
“她必须离开一段时间，临走前，她和你许下诺言，她一定会回来。”
“我相信她，我相信她一定会回来。”
“重点不是这个，额，好吧，还是有一点关系的，在相信她，等待她回来的这段时间，请问，你需要做什么呢？”
“相信？等待？”
“你，语文平时考多少分？”
“勉强及格，我不擅长背诵，作文也半天写不出来。”
“好了，我明白你阅读理解水平不过关了，回头我会让你的语文老师多关照你的，回到我们的谈话，除了你刚才回答的，你还需要做什么？”
走过一间教室，无意间，我听到了这番谈话，刚和孔老师恩断义绝的我，也忍不住思考起来，思考我和孔老师的关系，思考我们的未来。
朋友？不算，我并不觉得孔老师会像林念月，吵过一次架，甩过一次脸色后还能和好，毕竟争吵的出发点与目的需要是在乎对方，而孔老师，我跟她又有什么互相在意的地方呢？
对啊，我其实老早就想摆脱她了，谁让她老师说些云里雾里的话，还喜欢打击我的积极心，像这样的成年人，像这样的老师，哪怕是免费赠送的我都不要。
思考间，教室内的交谈也有了后续，那名学生回答说：
“孙老师，您就别玩弄我了。”
“心理辅导需要建立在彼此信任的基础上，孩子，我在努力让你信任我，所以才使用了尽可能通俗的例子。”
“算了，也都怪我，好了孙老师，您继续工作吧，打扰了。”
“你不需要更多帮助了吗？”
“孙老师，您看我是需要帮助的样子吗？”
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我连忙躲在一边，看着一名头发染成黄色的学生走出教室，虽然穿着校服，但他没有刻意拉上拉链，漏出了画着骷髅图案的打底衫。
一眼定帧，是完全不想认识的人。
待到他消失在楼道拐角，我才走出阴影，趁孙老师没有离开教室，推开了教室的门。
“落下什么东西了吗？还是说……”
孙老师坐在教室靠里的一处角落，一边转身，一边问道，在看到我之后，不知为何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露出了笑容。
“您好，听说，可以找您心理辅导？”
“你有什么烦恼吗？”
“对了，上次见面后我都没多问两句，您应该不是任课老师吧？”
因为在我的印象中，我还没有见过孙老师，而现在我所处的，是高一的教学楼，就连医务室的教职工我都见过，除非孙老师有什么特权，能够一周不上班，可我们上周明明才见过。
“没错，我是心理辅导老师，可能你们的老师还没跟你们介绍，简单来说，如果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随时来找我。”
“心理辅导的场所不固定吗？您没有自己的办公室吗？”
我们所在的这间教室是高一D班的，在走进教室前我便通过门牌了解到此事，虽然现在教室内空无一人，但可能只是全员准备去上体育课罢了。
“当然不是，但心理辅导也没必要拘泥于一间形式化的屋子，哪里觉得舒服，哪里觉得安心，我们在那里开始就好。”
所以，刚才离开的那个学生觉得舒适的地方，是班级内吗？
“最近，我有一件烦心事。”
“嗯。”
“我，不，我有一个朋友。最近遇到了太多的事，每件事都让他感觉莫名其妙。”
“嗯。”
孙老师意料之外地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偶尔发出一两声回应表示他在听，而我，也渐渐放下了心防，将我遇到的事以一个不存在的“朋友”身份说出。
“他喜欢上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对他全盘托付，却让他忍不住怀疑自己，其中一个对他有利所图，但他隐隐约约有种感觉，他们其实彼此倾心。”
“嗯。”
“喜欢他的人，与他定下了约定，他虽然承诺时满口答应，但后来有时候他也会懈怠，甚至感觉那是个麻烦。”
“……”
“他喜欢的人，三番五次变脸，就像阴晴不定的天气，他有时能感受到那个人就在自己身边，触手可及，有时却又感觉那个人如此遥远，简直就是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
“……”
我等待着，而孙老师沉默片刻后，给出了他的看法。
“同学，你知道你说的是‘早恋’吗？”
“额，重点是这个？”
“是，你知道为什么许多家长不支持‘早恋’吗？”
“刻板印象？像是学生就该好好学习之类？”
“这当然也是一方面，但家长们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归根到底，是经验总结，你们还太年轻，总把喜欢错当**，在最没有能力的时候，选择倾尽自己的一切，其结果往往是把周遭的所有人都牵扯进这件事里，就像一个漩涡，影响范围越来越大，破坏力越来越强。”
“……”
“你刚才所说的那些，你，你的那位‘朋友’，之所以有这些烦恼，都是因为还不过是一名未成年人，是一名学生，或许即便成年，烦恼仍然会持续不断，但那时，你们起码能够做出改变，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会内耗自己。”
“那您的意思是？”
“不要去想那么多，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
一直都有的捷径，一直都有的简单的选择。
放弃。
可我不想放弃。
我之所以有这些烦恼，是因为我真切的想要去实现与李卓安的诺言，帮助她重建社团，找回那些消失的前辈们，我也确实喜欢上了林念月，我的感情在其他人看来可能的确不算**，但喜欢便值得我付出一切。
……
奇怪，记忆中最初的我，明明是为了避免烦恼，为了好好学习，才选择离开那个吵闹不休的家庭，选择来到这陌生的城市。
结果现在……
不过，我已经知道了我的答案。
“看来，你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
“你也许该学习学习表情管理，但或许就是因为你的真性情，才会有那些幸福的烦恼吧。”
“您是故意的？”
“重要的不是过程，而是结果，答案的价值取决于问题，结果自然也是如此，如果学生们是抱着解决问题的初心来找到我，自然他们会得到应该得到的答案，如果他们只是想玩闹一番，我只需尽到自己的职责，便互无亏欠。”
“……”
“想好自己要怎么做了吗？”
现在的我能够做到的事……
“我想考上年级第一。”
只有考上年级第一，才能得到校方的重视，才能证明自己，才能打破预言。
这是我的破局之法，也是我现在唯一能做到的事。
“很好。”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要咨询。”
“嗯，说吧。”
“关于孔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