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

阳光透过薄云洒在地上，马车的顶部泛着一层微光。

一行人在村口集结。

艾德里安披上长袍，戴好象征教会身份的银坠，脸上有些不寻常的忐忑不安。

他往常总是很从容，担忧的表情，一般是表演的时候才有。

伊莉西亚站在马旁，怀里抱着那把白鞘长剑，困意还未散尽。

琉娅换了一身合身的新衣服，脚上穿的是新鞋，一言不发，只是打了个哈欠。

至于五名龙骑兵，他们昨天就启程了。

龙骑兵们出发的方向和艾德里安他们不同，是往石口村进发，要去和赫洛妮公主的大部队汇合。

队伍里还有很多村民，他们都是艾德里安挑选出来的。

这些村民有的是要去弗莱耶家的领地碰碰运气的人，有的是村子里选出来的代表。

这些人很大一部分是比较年长的人，年轻的生产力基本上都被艾德里安拒绝了。

不过，人群之中有一个家伙叫赛缪尔青年，他自称是从洛伦斯家逃出来的传教士，有亲戚在弗莱耶家里任职，推荐他也去那里。

他缺钱，喝酒赌博，现在穷困潦倒。

艾德里安随意考了考塞缪尔，问了他几个教会的问题。

赛缪尔全没有答上来。

滥竽充数的水货。

……

队伍沿着通往北方的碎石路缓缓前行。

车轮碾过干裂的土地，有乌鸦从枝头飞起……

伊莉西亚骑着马，走在队伍前面。

她少见的换上了艾德里安给她的白色长袍，身上穿着着洗净的轻甲，银色的长发随意的披在肩上，随风微微摆动。

艾德里安和琉娅则是做在马车里，在队伍中间，没有露面。

“你们听说过‘血狐’的传说吗？就在这一带，夜里会变成村妇的模样，在林子边上哭。谁要是凑过去，就会被剥皮做成披风！”赛缪尔起了个头。

一个胆小的老妇人缩了缩脖子，一脸警惕地望着远处的林子。

身体瘦弱的老头则冷冷瞥了他一眼：“讲这种东西干什么。”

“为了娱乐嘛！”赛缪尔举起水壶晃了晃，咕咚喝了一口。

赛缪尔在队伍的末尾，他坐在马车边缘，晃着腿。

虽然塞缪尔作为教士的职业技能不过硬，作为路途上的同伴，赛缪尔还是很有意思的。

他口才很好，知道很多奇怪的传说，讲笑话的能力也是一流的。

一路上，赛缪尔都在给大家逗乐，或者讲些怪异的故事打发时间。

赛缪尔人长得也还行，就是喝酒喝得太多，又经常睡懒觉，总是给人一种萎靡的样子。

“血狐啊，她有四条手臂，一嘴尖牙……”塞缪尔想要继续讲故事。

“别讲了，晦气。”老头再次打断了他。

现在队伍所在的环境，确实让人有点神经过敏。

大家都不是很想听恐怖的故事，纷纷谴责其塞缪尔。

塞缪尔只好作罢。

艾德里安正襟危坐，在车厢里听着队伍后面的交谈声。

他的手指一直握着胸前的银坠，不经意地抚摸着它……

这段时间，队伍一路北上。

前几天的旅程还算顺利，天气晴朗，阳光温和。

可越往北走，空气越是沉闷。

风不再温柔，天色也总是灰白。

他们先后经过了三个村庄——禾岭、石脊、还有最后一个叫“白树沟”的地方。

这些村庄都有一个共同点：人少、话少、眼神多。

每当他们到达，村子就像突然失去了声音。

人们默不作声地关上门、锁上窗。

在石脊村，队伍只是在马车旁短暂停留想补水，但刚牵马走进村边的水井，就被一个老妪大声呵斥：“别碰那水！”

赛缪尔愣在原地：“干嘛？教会老爷要喝水你们也不给？”

老妪只是摇头，转身一瘸一拐地逃进屋内。

木门“砰”地一声关上。

“他们、他们好像很怕。”队伍里的老妇人低声说。

塞缪尔才不理这么多，依然自顾自地打水出来，猛猛地喝了几口。

最后果不其然，拉了几天肚子……

……

队伍到了白树沟时，甚至连一个主动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村里那些空荡荡的房子偶尔发出一些声响，不知道是因为温度变化，木头热胀冷缩挤出的声音，还是里面藏着人，不小心发出的声响。

村里的小教堂很久没有人修缮，也没人打扫了。

按理来说，在边境，能修小教堂的村子，一般都是比较富裕的村子。

真不知道这个村子遭遇了什么。

夜晚，队伍在一片稀疏树林中扎营。

琉娅睡得不安稳，半夜听到低语声，像是风在说话。她睁开眼，却只看到篝火旁艾德里安靠着树打鼾，伊莉西亚正在巡视。

第二天一早，队伍再次出发。

走了半天，前方的景色终于有所变化。

从一片干瘦的林地穿出之后，视野陡然开阔。

草地一望无际，天空变得湛蓝，阳光洒落在翠绿的丘陵上，和先前的忧郁阴森的环境截然不同。

远远的，一座高耸的石砌城堡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它下面环绕着的外城，房子也修的十分漂亮。

琉娅惊呼了一声：“好美……”

那城堡由白石砌成的外墙高洁光滑，塔楼尖顶上飞着几只纯白的鸽子……

队伍缓缓进入外城，向着城堡的正门驶去。

外城的居民依然很少，但好在是比较正常了。

他们做着正常的劳作，见到队伍来了，也会驻足观望，有时朝大人物模样的伊莉西亚低头行礼。

穿过居民的房屋，来到城堡前。

木制吊桥缓缓放了，城堡的大门也随即打开。

一位身披深蓝披风的侍者站在门前，见艾德里安他们的到来，立刻迎了上来，微笑着行礼：

“诸位远道而来的贵客，欢迎光临。”

……

马车驶入城堡内的一片空地上。

伊莉西亚骑在马上，走在马车前面，引导马车停在了合适的位置。

她下了马，深吸了一口气，皱了皱眉头。

有点臭。

几个侍从见到伊莉西亚穿着教团的金边白袍，背上还背着一把用布裹起来的剑，便连忙上前行礼。

伊莉西亚假笑着，交代了两句。

她目光扫过四周，注意到马棚中马匹众多，几无空位。

一些马匹毛色异样、鬃毛粗壮，显然不是王国境内常见的品种。

“你们这养了这么多马？”伊莉西亚问。

“并非如此，大人。”一名年纪稍长的侍从赶紧答道，“这些马是前来参加狩猎的猎人们带来的。”

“猎人？”伊莉西亚说。

“是的，近日除了您和您的同伴外，还有不少猎人受男爵召集前来。”侍从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