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似乎毫无察觉,仍旧谈笑风生,仿佛这艘游轮不是漂泊在无尽的大海上,而是稳稳停靠在岸边。
“不对劲。”
陈凯垂下眼,手指摩挲着杯沿,心底泛起一丝凉意。
“他们的思想……被篡改了?”
这个念头让他的后背微微发冷。是游轮上的鬼怪在作祟?还是说,这里存在某种更深层次的规则,正在扭曲所有人的认知?
陈凯微微侧头,看向餐厅里形形色色的人——他们的脸上挂着自然的笑容,眼底却空洞得让人发毛。
他咽下最后一口饭,舔了舔后槽牙,心底不安越发明显。
“希望只有一只鬼。”
一只,就够他喝上一壶茶了。可如果不止一只……
陈凯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思绪浮沉。
他才刚上船,对游轮上的诡异毫无了解,不知道它们的杀人规律,也不知道到底潜伏着多少只怪物。
连鬼影都没见到,更别提探究真相。
就在他沉思时,一道身影在他面前停下。
他抬眸,看清来人——
是个女人。
长发披肩,五官精致,身材匀称,气质沉静,眼中透着细微的探究意味。
“你好。”她微笑着开口。
陈凯微顿,礼貌地回了句:“你好。”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搭话,但既然主动开口,总有原因。
“我可以坐吗?”她指了指对面的空位。
“请便。”
女子落座,姿态自然,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
陈凯不急着交流,继续吃饭,仿佛对她的存在毫不在意。
女子瞥了他一眼,见他态度淡然,似乎也不介意,反倒先开了口——
“您是行者吧?”
话音一落,空气微微凝滞。
陈凯动作顿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并不意外。
这并不是什么难以推测的事,只要足够细心,还是能从他的一举一动看出端倪。
而这女人,显然观察入微。
不是有经验,就是天生敏锐。
她微微一笑,道:“我叫谢若曦。”
“陈凯。”他简短回应,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
这个女人,来找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也是行者。”谢若曦微微一笑,目光沉稳,“我观察你有一段时间了。不论是举止,还是……气息,都告诉我,你和我一样。”
陈凯瞳孔微缩,随即恢复平静,点头:“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
“交换线索。”谢若曦直截了当,声音压低了些,“我们都想活下去,不是吗?”
陈凯眸光微沉,思索片刻,旋即答应:“可以。”
多一条线索,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何况,这对他而言,并无坏处。
他没打算组队,但交换信息——可以。
谢若曦轻轻呼出一口气,像是松了口气,也像是在确认什么。随即,她缓缓开口:“我打听到,这艘游轮原本载有上万人。”
陈凯眉头一皱:“上万人?”
“对。”谢若曦点头,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低沉,“可现在,船上只剩下不到一千人。”
空气仿佛冷了一瞬。
陈凯眼底掠过一抹阴霾,手指无声地摩挲着餐具:“剩下的人……知道其他人去哪了吗?”
“没人知道。”谢若曦摇头,眼神晦暗,“我问过一些乘客,他们都说,自从上船以来,人就一直在‘减少’。”
“减少?”陈凯轻声复述,心中泛起某种不详的预感。
“没错。”谢若曦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敲了敲,声音很轻,却仿佛在击打人的神经。“他们甚至不记得那些‘消失’的人长什么样,连工作人员也是——他们只知道人越来越少,却不知道他们去了哪。”
“游轮从启航到现在,从未靠岸。”
“所以,他们不可能离开。”
陈凯心口一滞,忽然觉得四周的窃窃私语声也变得遥远,仿佛置身一场不知名的梦魇。
“那工作人员怎么解释?”他问,嗓音比预想中还要低哑。
谢若曦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两个字——
“游轮,闹鬼。”
话音落下,寂静如死水。
刹那间,餐厅的喧嚣仿佛被抽离,耳边只剩下隐约的潮水声,与心跳的回响。
陈凯后背猛地一凉,心跳倏然加快。
他不是第一次执行副本,也知道这艘游轮不简单,可亲耳听到这两个字,依旧让他头皮发麻。
上万人集体消失。
这是何等可怕的鬼?
“这么凶……简直是厉鬼。”
陈凯喃喃,心底泛起一丝寒意。
“目前为止,还没人真正见过它。”谢若曦轻声道。
至少,他们刚上船,还没遭遇。
又或者……已经遇到了,只是还没察觉。
她抬眼看向陈凯,目光幽深:“我的情报到此,该你了。”
陈凯沉吟片刻,开口将宴会厅的事一一道出。
——
谢若曦听完,沉默良久。
陈凯不急,静静观察着她的反应。
他愿意透露宴会厅的信息,原因有三。
第一,他没在宴会厅见到谢若曦,说明她尚不知情。
第二,这件事本就瞒不住,她只要踏进去,自然会发现端倪。
第三,除了宴会厅和餐厅,他尚未探索更多地方。
空气有些凝滞,游轮甲板上传来的风声在耳畔低吟,像幽灵的叹息。
谢若曦低头思索,目光微闪。她大概在判断自己有没有说谎吧?
陈凯没催,静待她消化信息。
片刻后,她终于开口:“宴会厅的事……你有什么看法?”
“没有定论,不过,有些猜测。”
“哦?”
“宴会厅里的人,很可能有一半是‘消失的乘客’。”
谢若曦眯起眼:“你的依据?”
“那些消失的人,连长相都没人记住。而工作人员去过宴会厅,也未必能辨认他们是否是失踪者。”
她沉思片刻,点头:“所以你的办法是?”
“找个工作人员,去认一认。”
陈凯回想起自己进入宴会厅时的情景。那些宾客看似寻常,但递酒给他的那名服务生……似乎没有问题。
否则,他早该察觉到异样了。
谢若曦却摇头:“恐怕行不通。工作人员不会擅自离岗。”
“等他们下班就行。”
“夜晚诡异出现的几率更大。”
“我知道。”陈凯轻笑,“可不敢拼,就一定死。”
“……”
谢若曦一时无言。虽然不愿承认,但他说得很对。
她盯着陈凯:“那……你打算今晚行动?”
“不会。”
他神色平静:“第一天,连诡异的杀人规律都没摸清,也不知有多少只鬼,贸然行动——是送死。”
“……”谢若曦再次沉默,随即缓缓点头。
陈凯没有再多说。
她不会轻易信任别人,尤其是行者。
有时候,他们比诡异更可怕。诡异杀人有迹可循,可人心呢?
人心善变,难防难测,最致命的往往是那致命的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