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好吧，其实无法转换为明确语言。
宛如咒语，直接驱使身体产生做某事的冲动。
第二个：给我安静！不准命令我！我是这个身体的主人！
这是凌夜辰自己的声音。这个声音一开始有些无力，但随着自己努力在心里重复这个声音，它几乎压制住了第一个咒语。
但当楼上响起熟悉的声音，心中不自主地响起另一个心声：那是静澜学长！我要去救他！
其实还有下半句：他有枪，不需要帮忙。
但仅仅是前半句，就和第一个响起的咒语一样的心声共振起来，一下子把心中的所有理性的声音压制下去。
等到自己稍稍清醒一点，一只面目和蔼的保安大叔变成的丧尸已经把自己按在地上了。
面目和蔼并不是反讽。这个保安大叔即使变成了丧尸，眯缝的眼睛依然睁不开，嘴角依然残留着适度的上扬。
直到喉咙里“轰隆”一声吼，一股类似臭豆腐和鸡蛋屁混合的气息喷出，凌夜辰才浑身一颤——妈的这东西要咬死我啊！
“小心！”有人在喊。
是静澜在楼上喊自己。
（我不能死！上天给我第二次机会了！）
仿佛急中生智的脑内闪光，一连串肌肉冲动像窸窣炸开的电火花一样在身体里流窜，凌夜辰用铐住双手的手铐链子往上一撑挡住丧尸下压的头颅，回缩的腿猛然使力，把身体向上一撑，丧尸被突如其来的力量顶开，继而双手狠狠夹住丧尸太阳穴两端，宛如发泄仇恨一样，双臂爆发出拉扯得全身发痛的力量。
咔嚓一声，保安丧尸的脊椎骨被凌夜辰生生拧断。
喉咙里的混沌吼叫一下子变得尖锐，继而飘离。
手脚也很快软下来。
两个学生丧尸从操场方向跑来，被后面跟上来的赵龙开枪爆头。
“姑娘，快回来，你一个人做不了什么。”
楼上的静澜也在喊：“回去！”
凌夜辰有些失控地抬头，“是我！”
她其实想通过呐喊来恢复不知为何失去的理性，又或者暗自感觉未知的疯狂会引导自己走向毁灭，那就不如在生命最后把真相告诉自己的挚友。
她本来想说“我是凌夜辰”，但终于没有说出口，失控的身体已经冲进学校。
……
“叶雪凝！”
静澜瞬间听出熟悉的嗓音属于谁。这是乐队男主唱长期细听各种歌喉练就的本领。
而同样震惊的还有站在一旁的可可。
“什……你再说一遍，她是谁？”
“她说她叫叶雪凝。是四色猜想的粉丝，就住在本地，有我的联系方式，之前和我通过电话，我听得出她的嗓音。”
可可依然一脸难以置信，“但是……凌夜辰同学班上的劳动委员就叫叶雪凝！”
这回轮到静澜瞪大了眼睛。
但是他马上想起了，自己确实见过这个名字。凌夜辰曾经和自己聊过学习上的事情，分享了自己的成绩单。
叶雪凝的名字应该就在凌夜辰附近。虽然不是太特别，但至少比其他什么“志强”、“浩然”、“子涵”、“宇轩”要脱俗一点。因此自己会有印象。
实际上和叶雪凝通电话时自己就感到一种既视感，只是一时没能想起。
这是巧合吗？否定这个想法只用了一秒钟。静澜相信这个叶雪凝就是凌夜辰的同学。
四色猜想归根结底是个冷门乐队，正好链接了两个同名的名字并不大众的人，这种机率小到不能再小。
“那就是她了。我想救她。”静澜说道。
“你疯了吗——”但是可可马上也想到一个事实：无论如何，这层楼上的人都只能自己杀到楼下去。
飞行员老高说了，飞机的油基本耗尽了，水上飞机续航能力很差的。
“但是叶雪凝如果这样不要命地冲进学校，基本一下子就死了。”可可试图从窗户探出头观察那个少女跑到了哪里，但叶雪凝已经进入了视野盲区。
“就算我们最后也必须杀下楼去，让我们花几个小时消化一下糖水，恢复更多体力才是最把稳的策略吧？”可可继续说道。
确实，即便已经准备了一堆精良军火，从五楼到一楼，依然要面对数以百计的丧尸，而且空间狭小，容不得闪失。
但静澜有自己的理由。
“两个原因。第一，我答应过救她。虽然我和她不算熟人，我也没有打保证，但她也算我们乐队的粉丝，也默默支持着我们。”
其实这是临时找的理由。
也许一个没说出口，甚至潜藏在无意识里的理由是：她是凌夜辰的同学。
“第二，她发疯，可能有我的原因。”
静澜不禁回想起粮仓战斗时那个同样发疯杀戮自己同伴的白发男人。
“你的原因？”
“这个不好解释。但这个原因比上一个原因更重要。如果不去救她，等于是我害死了她。”静澜的嗓音低沉而坚定。
而可可一抬头，正好看见教室门正对的墙壁上的喷射状血迹。
“可可，你比我身手和头脑好，决定权给你，如果你还是认为这样做太冒险，我愿意听你的安排。”
说出这话的时候，静澜有点怀疑自己在贩卖信任。
可可比自己更容易被情绪感染，自己是否在靠故意展露真诚来收买她？
（不，没有关系。她应该也如我了解她一样了解我。）
短发少女站在原地发了几秒钟呆，这是她进行决策前常见的状态。
“AK给我。”
接过56自动步枪，简单检查一遍各个部件。
“马上动身。她身手不错，确实可能在学校里活下来，但撑不了太久。”
两人走出教室，告知走廊里的其余四人，马上进行突围。
“我们身上没什么力气！”留着个齐肩短发的余芳仍然坐在地上小口喝水。
“这是命令！”可可故作严厉道，齐肩发少女不由自主站起身。
同样的，只需要言语，男生吴日升和另一个女生，露额头马尾辫的应妍，也顺从地站起身来。
静澜暗暗感到可怕。人的心智真的是这样脆弱的东西吗？只需要饿几天，就能让精神出现思想钢印一样的扭曲。
甚至这都不是可可的本意。
而如果有人在这样一个失去秩序的世界里，刻意去制造这种扭曲人的心智而建构起来的新秩序，世界又会变成什么样？
来不及多想，几个人分发了武器：可可用AK开路，静澜用MP9补枪，三个高中生紧随其后，相互搀扶。高飞揣着几把p22手枪殿后，据他说他的手枪打得挺溜。
推开通向四楼的铁门前，可可回头对自己的表哥说道：“如果她死了，这件事就让它过去。”
静澜正在最后检查一遍MP9的枪托，这种小冲锋枪的稳定射击比较依赖枪托。
“夏花同学的事情，也让它过去吧。”静澜应道。
可可有些愠怒地扭回头去。
“请你收回这句话。因为，一码归一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