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海双目如电，转瞬便理解了克里恩话里的意思，当即表情非常可怕的瞪向他：
“你对她做了改造手术！你怎么敢！”
“好久没有体验到了，这种纯粹的，愤怒的眼神，当年被你这样看过的怪人都死了，哪怕是斗魂，暴军，被你盯上这样也会惊恐畏惧，真怀念。”
克里恩正面迎接着白海宛若雷霆的凌厉目光，浑身一阵颤抖。
“不要东拉西扯了！”白海握紧拳头，目光死死咬着克里恩：“你应该知道，改造手术是绝对禁止的！”
“没错，我知道规矩，但我还是做了，不过放心，我没有伤害一般人，撑死只是从医院里偷了几具尸体和一些器械。”
白海咬着牙，改造手术，将人类转化成改造人的禁忌手术，也是改造人悲剧的来源，组织被他剿灭后，所有改造手术相关资料和文件都被他和委员会联手销毁。
改造人是悲伤的，也是罪恶的，因改造而悲伤的人已经够多了，绝不能再有新的改造人。
这是当时所有人的共识。
可是，文件被全部销毁，部分改造人的脑海中却依然有所保留，毕竟很多改造手术本身就是改造人亲自执手施展的，物理的文件好销毁，但是思想上的技术难以销毁，也不能为此就把所有会改造手术的改造人都杀了吧？
于是他们只好在创建心灵网络的时候设下限制，除了吸取人类的生命能量，对人类施展改造手术同样是禁忌，一旦被发现，同样是死刑！
可问题是克里恩是战斗怪人，他怎么可能懂得改造手术？就是懂得改造手术，又怎么逃过心灵网络的监察，实施手术呢？
这些都是未解之谜，白海此刻却没有心情刨根问底，克里恩施展了改造手术，继违吸取人类的生命能量后，居然连改造手术的禁忌都违反了！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叛逃行为了！
“你说复活，也就是说成功了？”白海很愤怒，不过很快他强压住怒火冷静下来，事情已经发生了，自己再暴跳如雷也没用，不如继续谈下去。
“对，成功了，我也很意外。”克里恩本想继续喝口咖啡，却发现杯子里已经空了，只好放在掌心里把玩：“改造手术难度极大，即使是专业的技术人员在专用手术室内，也不敢说百分百成功，改造的素体还是一具尸体，难度更大。”
“但我成功了，阿舞就在我面前睁开了眼睛，我认得出来，那就是她的眼睛，那么温柔，那么热情，以及那么的好奇。”
克里恩双掌捏在一起，似乎这一刻他已经回到了过去，正为妻子的复活而激动，欢呼。
“我和她坦白了一切，自己的身份，自己的经历，还有改造人，改造手术，她很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是如何复活的，我和她说，改造人有着自己的生活方式，但只要遵守改造人的规矩，就可以在人类社会自由的生活下去，我们可以继续在一起，甚至超脱人类的寿命，永远的生活在一起！”
人类会死，改造人则不会死，对于当时的克里恩来说，改造手术的成功不光是将自己死去的妻子从冥界带回来，更是解决了自己一直为之苦恼的问题——阿舞会老，自己却不会，他们如何继续生活下去？
现在好了，两人都成了改造人。
克里恩显然当时非常兴奋，兴奋到即使是现在白海也能感受到他热切的呼吸。
白海对此不置可否，只是继续盯着克里恩，果然，不出意料的，短暂的激动后，他露出巨大的悲伤和痛苦。
“但是，阿舞告诉我，她不像以这个样子活下去，她想……继续沉睡下去。”
白海沉默不语。
“我问她为什么，是嫌弃我这个怪物吗？还是害怕人类社会容不下我们？如果是这样，我可以远离她，我会竭尽全力给她创造一个和以前一样的环境与生活，只要她活得开心，我哪怕只能在一旁默默看着她，永不相见，也可以。”
“当时她抓住我的手，那是用一个同样年龄女性拼接出来的手，可是传过来的温度和往日一般无二，阿舞对我说：”
“那么多年，你受苦了。”
克里恩无声哭了出来：
“她不嫌弃我是一个怪物，也不在乎外界对我们的看法，如果可以，她想要继续和我一起生活下去，可是她不行，她做不到。”
“因为她已经快要忍受不了对人类生命能量的渴望！”
“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的脑海就充斥着大量想要杀死人类，吸干他们生命能量的渴望！渴望到，快要疯了！”
“阿舞说她害怕自己坚持不住，哪怕现在忍住了，未来的某一天也会出手，与其到时候被处刑，不如继续沉睡下去，至少现在，还能以人类的身份。”
此刻，白海和克里恩的周围不断传来人们的声音，交谈，欢笑，饮食，还有呼吸。
这些人类理所应当的权力，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是如此的奢侈。
“那一天晚上，我陪着她说了很多很多过去的事情，比如我是如何从一个小小的强击士成为豪斗士，积攒战功，拼了命战斗，再成为激战士，登上斗魂的宝座，然后在上位战士中杀出一条血路，成为暴军。”
“还有你的故事，叛逃的骑士，如何接连逃脱组织的围剿，破坏我们的计划，最终打败了那位恶之帝王，我们的神——大首领。”
“知道吗，她可崇拜你了，说骑士真的好帅，好厉害，梦想可以和你见上一面，我听着特别嫉妒，因为她说我就是个活不过上下集的精英怪。”
“还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我第一次和她聊那么久，直到黎明透过窗户撒进房间，她拉着我的手，安静地闭上了眼，再也没睁开过。”
克里恩顿了顿，再一次用面巾擦去泪水，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收回，而是直接当着白海的面丢进了垃圾桶，白海看见面巾的一角绣着一个字：舞，还有一个红色的心。
这就是改造人，除了悲伤，什么也没有。
“阿舞拥有过两次生命，第一次被病魔夺走，第二次是被我夺走……后来，我将她的骨灰埋到这个城市的墓园，因为这里有她最爱的花。”
“而我的生命，作为人类的克里恩·约翰也在那一刻跟着她一起死去了，站在这里的，正和你交谈的，骑士，不是人类。”
“而是一个改造人！”
白海抬眼看向克里恩，发现他变了，原本充沛的感情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则是高昂的战意。
他明白，克里恩说出自己的故事，不是为了博取同情，也不是为了解释什么，而是彻底的，将隐藏在自己身体中的一丝人性完全解放出来，宣告自己作为人类的死亡。
现在，他是怪人了。
“我是克里恩，是螳螂怪人，是兽人种军团的战斗员……”
“是伟大的恶之帝王，全体怪人之神的奴仆，是伟大组织——影日的第二阶级战士！”
“暴军·克里恩！”
“骑士，战斗吧，战斗吧！奋战到最后一刻，你死我活，互相杀戮，当初没有了结的战斗，是时候为它画上句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