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情况却是,即使仍有猜测,却丝毫无法确认。
笛子的存在意义自然是被使用,那么在使用之前去清洗干净,原本也是无可厚非。
可是——
如果事情只是这样,又怎么会成为属于她“最后”的话语呢?
因为膝上的人始终都未醒来,所以言瞬无法去做确认。
只是……
倘若早就知道,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的话。
要是从G到A,本就全都是错。
那么比起在E之时遏止,从而留下满心空虚。
倒不如从最一开始就及至顶峰……这样最起码,总有什么是能够去姑且存在过的。
【空虚】——是比【伤痛】要更可怕的东西。
无声地得出了结论,言瞬闭上了眼。
之前的白音,或许已经不在这儿了。
但不管她在与不在,自己与她做的约定,就是约定。
既然之前是她。
之后……也只会是她。
就这样,言瞬得出了独属于自己的结论。
他不再移开放在白音外套上面的手,他很清楚自己这样做的目的,就只是防止这个人在车辆的颠簸中滑落下去。
心中的雾霾散去了,在言瞬的头脑中,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清明。
我喜欢这个人。
他想。
虽然只是一部分,虽然只是一阵子,虽然或许很浅又很短暂,虽然说不定也还存在着这样又那样的各种问题。
但是……
对于喜欢的人,是不该去计较那么多的。
即使会被伤害,被厌恶,被彻底忘记——
“指挥……官?”
啊啊——
在视线相对的时候,言瞬彻底地理解了。
不管是出于何种意义上的【喜欢】,这都是他自己的事情。
和她究竟会怎么去想,又究竟会怎么去看待自己无关。
毕竟啊?
无论是像水面一样波光粼粼,仿佛映着光的眼眸。
还是好似海底一样沉寂幽静,好似什么也看不清的眼眸。
只要全都是她,不也就没什么好害怕的吗?
“——我在。”
已经没有去确认的必要了。
言瞬如此想着,把一直都戴着的眼罩,从头上拉了下来。
这让白音的瞳孔微微张大,即使她曾经看过一次他不曾戴眼罩的样子,可现在的言瞬,却又和那时完全不同。
褐色的,纯粹的,就像是玻璃珠一样的右眼。
存在于言瞬的眼眶中,却又仅仅只是义眼。
尽管乍一看和平常的眼睛没有区别,可当有太阳的光辉落在上面,便会轻易看出最本质的不同。
光线无法进入,虚假的眼眸就像镜面一样反光。
上一次看到他这样的时候,青年的整张脸上都没有表情,浑身散发出的气息也唯有冰冷。
那戴上漆黑眼罩的动作,就像是为了表明自己的缺陷。
自己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
所以,也没有去统一的必要。
但是现在……
他好像不在乎了。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出于什么理由……
凝望着自己的青年不再有所遮掩,那真实与虚假的眼眸一同投下注视,不论是在无形间向上扬起来的嘴角,还是自然而然地就逸散出光辉的眼眸,都让人觉得温柔而又陌生。
明明就是这样没错……
可为什么,源自于胸腔的这一份跳动,又好似有一种曾有过的熟悉呢?
“你醒了。”言瞬问,“睡得好吗?”
他的声音过于平和,过于的存有温度,直搞得正在开车的沈桢浑身一抖,唐星语和唐星谣都忍不住双双向后看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
一眼望见青年脸上温和又纯净的笑容,二人只觉得自己好似出现幻觉。
是因为外面的阳光实在太耀眼了?
双重人格这种东西——总不能还会传染的吧!?
望着眼前的言瞬,白音有一刹那的失神。
随即,她便意识到了自己所处的角度与对方不同。
起身是在一刹那的事情,紧接着便迅速地向另一边挪去,便是下一秒的事情。
果然。
看着她多少是有些失措的反应,言瞬想。
记忆变化了。
之前那个活泼又好动的她,好似趁着这一次的幻化,再一次地沉入了记忆的深海之中。
取而代之的……便是诞生于此世,对过去一无所知,但却又清楚记得在这一边经历的那个她。
对自己的那个称呼,就是最大的一份证明。
说起来在之前也有过类似的事情……
那个时候的她,也是像这样的表情吗?
想起了自己曾装睡的事情,言瞬这一次毫不避讳地望着白音。
“不用慌张,”他说,“这次是因为你失去了意思,所以才变成这样子的。”
“……失去意识?”白音注意到他话语中的要点,“意思是……我在战斗之后,又突然倒下了吗?”
“又?”
“在被魔法传送过来的时候……不是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吗?”白音不愿提起那时候的经历,“抱歉。”
“为什么道歉?”
“因为……给你添麻烦了。”垂着脑袋,白音的声音也很低,“如果我能更加强大一点,或许,就不会发生同样的事情了。”
“不是你的错。”言瞬摇头,又问,“还是说,你希望我能去担心你吗?”
“……什么?”
“你把自己当成麻烦,会让我觉得担心。”言瞬说,“担心我作为【指挥家】的存在,会不会对【奏者】来说,其实也是一种麻烦。”
“没有人会那样想的!”白音的情绪一下被激了起来,“你对我来说非常——”
“非常?”
言瞬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也没想到她会在自己无特意的反问之后,忽地就失去了话语,别开眼不张口了。
明明她的人,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距离上。
但是她的心,却依旧处于探无可探的一片虚无中。
不过……
正因为是这个样子,才需要去改变吧?
既然现在的她,没办法去理解和改变自己。
同样的事,就交给他来做吧。
只有自己以行动作为率领——才能构成一份名为【真实】的证明。
成功也好,失败也罢。
既然约定了……
他就必须去达成才行。
那之后,不管是谁都没说话。
沈桢一度觉得自己产生了幻听,唐星语和唐星谣虽然小声商量着互相拍了拍对方的脸,却也无法通过难下手的这一份微弱痛感,来确定一切是否为真。
时间就这样无声流逝……
很快地,车子开到了之前的废弃加油站处,一前一后地接连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