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失职。”

莱昂哈德对雪莉爱菈深深鞠了一躬。

雪莉爱菈吓了一跳,本能的冲上前去:

“别这样!您是拯救我们国家的英雄。怎么能对我这样!”

我看了看卷帘门外,完全没有其他人,不知道元首是如何一个人离开拳击赛场的。

莱昂哈德对雪莉的鞠躬致歉,究竟是自我满足、发自真心还是逢场作戏?我不知道。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一件事,对眼前这位家喻户晓的汉莎英雄,也许我们都并不了解。

“事情发生的时候,执行长官您还在外面战斗,保卫着我们的安全呢,这件事怎么能让您道歉。”我说。

莱昂哈德重新站起直,认真的对雪莉爱菈和我说:“不,的确是我做的不够好,如果我能再做好一点,就不会有这么多人牺牲。但只靠我一个人是做不到的,我记忆里的祖国…现在出现了问题。所以,现在我需要得到支持,来改变这一切。”

他的话好像是说给雪莉,又好像说给我和叶芙蕾娜。

“那,执行长官大人,要不要出去走走?”我笑着提议。“深夜的工业区还是挺清净的。”

莱昂哈德又放下两件东西,是我和叶芙蕾娜今天留在车里的军服,装在另一个布袋子里。还有我交给他的那张红色通行证。

“无妨,反正我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已经了结了。”莱昂哈德说。

“您已经跟灰钢兄弟会的人谈过了?”我问。

他无奈的笑了笑:“没有,被工业区的老大KO又被他拉起来,然后‘灰溜溜’的走了。就是这样子而已,我想这样子已经够了”

“我有点好奇,您是真的被冈萨雷斯老爹打败,还是……?”

莱昂哈德耸耸肩,笑道:“你认为这个答案重要吗?”

说完,他转过身,走入夜色。

我一边跟上去,一边摇摇头道:“已经不重要了。”

工业区的月光下出现了一副奇景。

雪莉爱菈、叶芙蕾娜、我和莱昂哈德,四个身份各异,地位差距天壤之别的人,竟肩并肩在散步(魅音实在顶不住诡异的气氛所以退缩了)。

我们都不说话,默默朝出口方向走去。叶芙蕾娜始终眉头紧锁,欲言又止。

“叶芙蕾娜,你有话要说?”莱昂哈德看出了状况。

“你……元首大人,你是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想到……去拳击赛?”

“哦?杜戈尔没告诉你吗?这一切都是他的计策。”莱昂哈德平静的说。“看来,克里格教授最看重的人果然不是等闲之辈。”

说实话,我满心疑虑,但眼下只能不动声色。

有些时候,装深沉比乱接话有用。

“我…抱歉,我真的不明白。”叶芙蕾娜见话匣子打开,也不避讳,直接问。“你说今天的一切都是杜戈尔的计策?可你们说话的时候我全程都在啊。”

“是的,这正是杜戈尔计策的巧妙之处。他明白议会和工业区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两边都是民怨沸腾,几乎不可能利益妥协。所以杜戈尔才暗示我,这是军方出手的最佳时机!工业区有一位精神领袖主导着一场拳击比赛……而这场拳击比赛,可以成为一切的转机。”莱昂哈德像模像样的解释。“一旦军方和工业区能达成协议,就能组成极为有利的军工联盟,议会那些主和派将再也不能拖这场战争的后腿。这样的一封邀请函,我怎能不赴约?”

叶芙蕾娜惊得说不出话了,她一定没想到,她的杜戈尔不经意对长官说的一番话,蕴含了如此惊天信息量。

我也不知道。

我让莱昂哈德派个代表来,最好的情况也是他亲自带人来谈判。可没想到莱昂哈德竟“自作主张”的单刀赴会。

还是说,他以为单刀赴会是我的计策?其实我早已安排好一切?

显然我不可能出这样的计策,除非我提前知道莱昂哈德有着怪物般的实力。但我【应该】知道这点吗?

“可是莱昂哈德长官,我没想到你会直接参加拳击赛!你公然对工业区所有人挑衅,这样太危险了!”

想到这里,我不无后怕的说。

莱昂哈德哈哈大笑:“越是嚣张,被打倒的时候就越令你们解气,不是吗?就让我来当这个代表议会欺压工业区的恶人,给受到不公平待遇的人出口气吧。这比任何谈判取得的价值都大。”

莱昂哈德在拳击台上向工业区挑衅,连斩九人。最后被工业区声望最高的教父打败,教父拉起莱昂哈德,冰释前嫌……

不用想,无论是对军方还是工业区,都是意义重大的一幕。

如此一出戏码后,军方和工业区的谈判至少有了民意基础。

虽然这样又会出现新的问题,但…今天已经迈出了最为关键的一步。明天的谈判,将会决定双方具体的让步程度。

以及,探讨神秘的“利维坦计划”的走向。

“我以为长官只会来观战,没想到……”我由衷的说。

莱昂哈德一笑:“没想到我会上台?呵,我也没想到你会应战!我以为我高估了你,现在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杜戈尔。”

该死,因为我随口一句话,执行长官真的把他自己都给骗了!

“那么,利维坦计划的证据您找到了吗?”

事已至此,我干脆趁热打铁,问。

想必他也听见了拳击赛前的慈善宣言,也看见了台下无数高举铁手的工人。

莱昂哈德又看了一眼雪莉爱菈的机械手,对我点点头:“当然,需要在工业区尽快建好新的军备设施,好开始制造军用级武器,具体方案明天你就会知道的。”

“利维坦计划是……”雪莉爱菈忍不住,问。

“是这场战争的重中之重,我们打败叛军的关键。”莱昂哈德说。

“可……可我……我能做到什么?”雪莉爱菈忧心忡忡。

莱昂哈德笑着摇了摇头:“小姑娘,我想你可能理解错了。你不需要战斗,你只需要给予希望。你的存在本身,对成百上千身受重伤的战士就是鼓舞。”

雪莉爱菈邹着眉头,理解不了的样子,这不怪她。

连年的纷争,因此失去肢体的平民与士兵不计其数。若有一批安装钢筋铁骨的“伤残士兵”横空出世,甚至不用投入战场,仅仅是做一些类似阅兵展示。对当前汉莎人和信心,以及军队的士气,无疑一个不可估量的鼓舞。

实战价值先放在一边,只要把这样的场景展现出来。那么军方和工业区的威望将会空前提高。以此作为重返甚至控制议会的契机,也很有希望。

我赶紧接上话:“那么,军方要尽早提出对于超级士兵的参数诉求,我们好投入工作。”

莱昂哈德点点头:“你们已经给过我邀请函,现在轮到我给你们了,明天可以吗?”

事到如今,只能答应了,我看了叶芙蕾娜一眼,她对我点点头。

于是我回答:“我们俩随时接受长官的邀请!”

“我能邀请雪莉爱菈小姐也来吗?”莱昂哈德话锋一转。

“什么?!”我心里一惊。

“别担心,我想要……对我受伤的战友展示这个小姑娘的机械臂。因为和我一起参与阿斯加德的战友现在都非常……沮丧。我向你们保证,只有这一次。之后我绝不让她卷入政治或是战争。”莱昂哈德说。

“你的战友,是指共和国无畏队吗?他们…是不是伤亡惨重。”叶芙蕾娜问。

莱昂哈德抬起头,看了眼夜空,点点头:“是的,我的战友们在三年前的那场战斗里失去了很多,身体、信心、希望……他们沮丧太久了,汉莎的现状令他们看不到希望,我迫切想给他们。所以雪莉爱菈,你能满足我这个小愿望吗?”

我转向雪莉爱菈,用眼神告诉她,我会尊重她的想法。

雪莉爱菈想了想,认真对莱昂哈德点了点头:“当我失去右手和右腿的时候,也曾躺在病床上。我明白那时候杜戈尔的陪伴和帮助对我来说是多么重要……没有杜戈尔的话,我是做不到的……所以,如果需要我给其他人带来同样的希望,我愿意接受这个的邀请。”

莱昂哈德再次对雪莉鞠了一躬:“非常感谢。”

不知不觉,我们一行人走近了工业区的出口。

“看来,是时候说再见了。我们会再见面的。”莱昂哈德道。“杜戈尔,今天你做的很好,你的计策非常巧妙,成功避免了一场流血牺牲。给汉莎带来了希望。”

“不客气。”我道。“这也是为了克里格教授的理想!”

事到如今,不如将错就错,说点漂亮话。

反正结果是好的,过程已经无所谓了。

不料,莱昂哈德听了我的话,原本自信的目光中充满了惊讶,他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彷佛失了神,久久愣在原地不动。

叶芙蕾娜和雪莉爱菈面面相觑,我内心一颤。

糟了,说错话了?

“你们能让我和杜戈尔单独谈谈吗?”执行长官说。

“好、好的……吧?”“那我们先回去了。长官!”

叶芙蕾娜对元首敬了个礼,拉起疑惑不解的雪莉爱菈,快步离开了。

空旷的工业区,竟只剩下了我和汉莎共和国最高领导人。

“杜戈尔,看来你就是克里格教授说过的‘底牌’。”

莱昂哈德开门见山,我则是汗流浃背。

底牌?我?抱歉……我只想和我的机娘女友安全度过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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