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间,星降惊觉到一个事实——她好像遇见鬼了!
准确来说,她不仅遇见鬼了,还与它在火堆旁促膝长谈。那只鬼也不像志怪小说那样会吃掉无辜路人,反而耐心地和她聊了一段时间的……情感问题?
是通过洞悉心灵弱点、从而让自己的猎物卸下防备的某种魔物么,还是说……
星降轻轻合眸,试图让自己的情绪稍微平复下来。她想不明白自己刚刚遭遇的东西是什么,也不明白对面怀揣着怎样的心理接近她。
单单从结果来说,她还好端端地呆在这,没有被吃掉也没有被捉走,就好像那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真的只是为了来和她聊天一样。
哪怕刚刚遭遇了堪称灵异的时间,但这淡淡的荒诞感让星降甚至提不起多少“害怕的情绪”——她只觉得困惑,还有一些羞恼。
想着能不能找到有关刚刚那件事的线索,星降抱着杨桃离开帐篷,走回深夜之中。但直到天蒙蒙亮、白曦和萝珈陆续苏醒过来,一切都只能说是风平浪静。
“我昨天晚上遇见传说中的魔鬼了。”
星降本来打算这么说,但想到白曦对于这件事的敏感程度,她想了想还是缄口不言——人家光听传说都吓到不行,要是让她知道这种真实发生的事情,那还得了。
“说起来……这个世界上存在‘会变成其他人样貌’的魔物么?”
在萝珈收拾帐篷的时候,星降向这名少女开口道。
萝珈稍稍思索了一会,眉头略微蹙起,语气不太确定:“我听过类似的传闻,有冒险者被那种魔物伪装成的‘同伴’袭击重伤,但魔物基本都是缺少灵智的家伙。在接近之前,多说几句话也许就能发现端倪。”
“这样……”
在遇见假冒的“萝珈”时,星降可不止说了几句话,也确实察觉到了不对劲。不过,当时那位“冒牌货”的表现可算不上“毫无灵智”。
也就是说,她昨晚遇见的“萝珈”很可能不是魔物,而是会伪装自己外貌的“人”。
可是在这个世界,自己值得什么人这样在意呢?
此时此刻,星降其实并不是算是毫无头绪,这样的人,虽然几乎可以说没有,但她还真的能够想到一个——可能在暗处观察着自己一举一动的裁缝小姐。
在星降隐隐察觉到有什么“不得了”的时候,白曦的声音突然落到她的耳中。
“星降你看起来怎么心事重重的。”
回过神来时,星降才发现自己的“一脸愁容”好像已经在对方眼中一览无遗了。
“就是感觉到,我好像被什么奇怪的人盯上了。”
白曦这个时候还在准备早餐,听见这句话时,她脸上的表情表情从茫然好奇向惊恐过渡,手中的勺子也咕咚一声掉到了锅里。
见到她这个样子,星降连忙补上后半句话。
“但对方好像没有伤害我的意思,只和我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感觉不耽误我们正常前进。”
星降这番话显然引起了一旁萝珈的注意,不过当对面询问“昨天晚上是不是遭遇了什么”时,星降虽然将大概情况如实相告,却也没有把自己不太靠谱的猜测告诉眼前二人。
毕竟万一猜错了,她的话会成为纯粹的误导,如果猜对了……星降觉得如果情况已经到了裁缝亲自现身的程度,将这种事告诉白曦和萝珈也毫无用处。
显然裁缝是冲着自己来的,而其他人——强如系星者,在这位“神明”面前只有被揉圆拍扁的份,而萝珈和白曦加起来大概都没有系星者厉害……
将这一话题告一段落,享用完早餐后,星降一行就再次向着海滨城市汐莱出发。由于尽职尽责地充当了一晚上的“守夜人”,路上的时间星降基本都在呼呼大睡,她最后一次被叫醒时,汐莱城的卫兵正在对她们乘坐的这家马车例行检查。
掀开帘子的一角,属于夕阳的橘红色彩顺势落入车中。星降浅浅打了个哈欠,隐隐约约间,她似乎嗅到一丝乘风而来的海水气息。
星降并不是第一次来到临近海洋的城市——就在前一段时间,她还和祈在琼沙市旅游,只是因为天有不测风云而草草收场……
简单接受完入城检查,她们早早来到了一间由白曦推荐的旅店前。
由于完全不会缺钱的星降充当了大金主,住宿的条件自然而然被白曦拉到了顶配。不过星降现在也不急着去享受属于自己的柔软床铺。和舟车劳顿的萝珈和白曦不一样,星降刚刚睡醒不久,有着足够充沛的精力迎接即将到来的夜晚——在“室友”白曦还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她就迫不及待地抛下一句“我去外面逛逛”,带着杨桃来到街上。
汐莱城的样子和星降幻想中奇幻世界的滨海城市几乎别无二致。久居废城的她十分热衷于用自己的眼睛去遍历新的风景,而面前的景象,即使在现实之中也不可多得。
夕阳的色泽温柔地撒落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星降本能地选择了一个人稍微少一点的方向走去,目光从两侧房屋流动到挂着连绵火烧云的天空。她其实也很喜欢黄昏的时刻,不仅仅因为它是星夜浮现的前夕,此时此刻,太阳的辉光尚且眷念着世间,沐浴其中的事物都散发出别样的韵味。
不知不觉间,星降已经走出了好一段距离。想着晚餐还是和萝珈和白曦一起吃比较好,她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被附近小餐馆散发出的诱人气息吸引进去。不过,在遇见一个出售饮品的小摊时,她还是忍不住给自己买了一杯果汁。
“我身上只带了这个,不用找了。”
留下一枚亮闪闪的金色硬币后,为了防止节外生枝,星降捧着那杯由不知名异世界水果做成的饮品迅速溜出老远。不过,她逃走的动作其实有点多余,毕竟那位小摊老板在看清她给的东西后早已石化在原地。
跑了没多久,星降停下脚步。等她反应过来时,才发现空气中的海洋气息已经变得相当浓郁——她似乎能隐隐通过建筑物的间隙看见远方泛着粼粼波光的水面。
想着在彻底黑下来之前看一看大海,星降又加快步伐。终于,几乎是踩着夕阳的尾巴,星降来到了一处海岸边。
目光沿着海岸线流连,星降能看见稍远处大大小小的船只。它们中的大部分正安静停留在港湾内,随着潮水涌动缓缓浮沉。
星降回想起自己第一次看海的场景。事实上,她第一次看海也是前不久发生的事。那个时候,那位名为祈的金发少女安静地呆在她身边,陪着她一同漫步海岸线。
不知为何,想到这里,星降忽然觉得眼前的景色没有那么好看了。
“回去吧。”
想着自己一个人不适合在外面转太久,星降决定原路返回。
不过在此之前,她的视线忽然被稍远处的一抹奇异色泽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抹让她感觉分外熟悉的灿金色彩——当然,星降知道祈没办法出现在这里。但除了祈之外,“金色”还属于另一位星降想要找的人。
系星者。
星降选择直接来到这座城市,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为了找到模拟星域原本的主人,也就是系星者。
心中的直觉催促着星降向那抹金色靠去,等到足够接近时,她才终于能够完全看清这抹色彩的主人——那是一名站立在画板旁边的少女,正专心用手中的笔涂抹着什么。
也许是察觉到某位蓝发女孩投来的视线,少女的动作一顿,向着星降的方向转过头。
星降能看到的也由少女的侧脸变为了对方完整的样貌。仅仅是第一眼,星降就知道这名少女确实是她需要找寻的系星者。
曾经星降和南方网络的系星者见过一面,她对那张面孔分外熟悉——而模拟星域的系星者,居然和南系星者长得完全一样。
她逐渐能理解为什么有人说系星者之间某种程度上“不分彼此”了。
思考着要用什么话作为开场白,星降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却听见少女主动开口。
“我想你是来找我的,对么?”
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沙滩上的星降,少女的面庞上浮现出一道柔和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