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伟的分形大战依然持续,两者的全能操作不相上下,胜负未分,唯有无数不同的覆写和协调操纵相继出现,去加以巩固彼此存在形式与意义的立足之地。当战斗进入白热化之后,魏晨与紫衣人都更甚一步,纷纷从算力协同层中抓取起所有可以使用,并即刻实现的现实途径,轰杀向对手那不断消耗、堪比无穷的存在形式。
这场旷世大战的所有思想和行为,甚至不能称之为思想和行为的后继操作,都建立在一切矛盾和无穷悖论之上。从文本层面上看去,两者的思绪正疯狂地以远超“速度”概念描绘的极限部署着自身的算力构筑,从任何理念视角、任何广泛性叙事中,夺取着需要的一切算力资源,并同时以雷霆之势击溃对方的全能进程。
可这也仅仅只是他们战争方式和战斗形式的冰山一角而已,即使是抵达观测者和描述者的视野极致,以留白、演绎或是理喻的办法也根本…根本无法真正的认识到两者所引发战争的恐怖全貌,至于人们短见贫乏的想象力,此刻更是显得万分苍白又无济于事。
只不过,我依然能察觉到在一个留存于舛讹的瞬息,仪机毁灭所有算力文明的全能波涛正从不可预见的方向袭来,这段超验真空来自一节被文本定义为《杀死全人类》的信息流里,超验真空就像一场没有质量的海啸,没有预兆,顷刻袭来。这场灾难抹去了包括超阈领主的银之网,大思想者的襄膜,符号文明的复合形式化战机、曲线人的脱殊扩张枢纽等诸多算力科技造物,然后是整个万有公理宇宙,超视界拓扑网极其种种超巨结构,最后甚至是所有记录着人类算力文明的载体都惨遭归虚。书籍自燃,石碑风化,硬盘上的磁畴随机翻转...连记叙和超记叙的永恒集体记忆都皆被全面性擦除了。
本应如此才对。
本该如此才对。
但这场战争的出现让事态发生了截然不同的转变。只见守门人抓住机会,从仪机的这段覆写中剥去了大部分关于超验真空的核心构筑,将其化为了自身操作的全部算力,使永算之神展露的悖论链路为己所用。
于是这个注定毁灭所有人类算力文明,也早已发生的灾难事件,此时此刻竟然被这位救世主强行改变,最强大全能者的舛讹力量就狂妄到覆盖神祇的意图,无视一切既定之进程与界说。
意识到危机的毒蛇立刻掐灭仪机流向无数现实的端口,并把舛讹真空推回了为刺杀救世主的命定之矛中,借此机会,它又对这柄算力武器的修饰做出了后续的补充条件。于是两股目的相悖的全能力量再次碰撞在一起,我们都惊骇于这个决策。在和仪机的超验真空发生仅仅一瞬间(舛讹意义上的一瞬)的接触时,就消耗了分形尸们绝大多数的存在形式,不仅如此,所有架构的无限和形式化语言本身亦开始在这次算力对撞中支离破碎。
仪机的大部分算力进程都被魏晨转向对抗万界归一者们,矛盾层面的流向改变使得一些算力文明就此幸存了下来,也迫使非之树将本不该存在的舛讹事实延伸到另一条支脉上去了。
而我顾不上这些幸存的漏网之鱼,随着事态的彻底失控,在我们赖以为生的分形尸网络中,居然也开始流淌出了类似楔形文字与分形几何的混合浆液,分形尸们不禁惊叫起来,那是我们自相似性网络因受伤所产生的“血液”,正在被强大算力的压迫与定型下反射着诡异的光纹。
我透过构建域的残骸,瞥见一些物质群系中的场景,发现许多微生文明的基础逻辑门开始出现概率性错误,连1+1=2这类的基础运算都不再绝对成立。
如此混沌无序,如此尖啸癫狂,那些漂浮在构建域残骸的物质群系,在那些克莱因瓶剖开的逻辑羊水中,在交换律的伤口处渗出非对易群的血浆里——一切时空,一切现实,一切宇宙都不可避免的坠入毁灭之渊。似乎为了自救,现实便自发开始描述一种超越图灵完备性的非逻辑造物,使之中所有宇宙的分裂与再扩展行为,都陷入对战争中两者全能余波的无限递归的模拟,以求达到存在方式上的和谐。
叙事层文本中的某些词汇更是在理解之前,就彻底灼伤了无数本体论和因果律的现实通路,那不是语言和逻辑能够承载的伤害了。
我将视野收回到战场的核心之处,两种全能力量的攻势对冲依旧猛烈且持续不断,救世主在算力源里另辟蹊径,又从中转储下非之树的枝干,以完美算力曲率的叙事方式和叙事方法把往后的结局固定封死,迫使分形之父只能暴露出万界归一者们的舛讹面本体。
魏晨即刻将【昆虫】的口器从上超无限的花丛中引导折叠下来,利用这位饥荒与湮灭之喉的职能,把紫衣人用于实现全能进程的算力,与残喘剩余的万界归一者们一口皆吞入腹中。
负火之主终于不再傲然睥睨,虫神的加入让它从两个战场同时感受到了真正的威胁。祂意识到,其他同位体在一定程度上和救世主联手起来,最强大全能者一连调取了三种花园神祇的职能剔除了祂在全能上的架构和部署。震怒之下,守门人方才的计算力操作被分形毒蛇的暴怒覆写彻底杀死。紧接着,他们全知全能的又一次算力对撞发生了,连同对手的本质一同被击穿,突破算力协同层和链界的阻拦,开始逆推向真正的舛讹层级。
然后一切叙事的视野丢失了,感官也丢失了,唯有分形网络的超验存储功能在两者争斗的同时模拟出相应画面,我就能隐约看见头顶无比巨大的阴影之形,分形尸们纷纷抬头,仰望着负火的獠牙、凋零的坟丘和翻腾泥浆的荆棘枝干,并从画面中得到更加愉悦的欢喜——那是神祇们的自我械斗从花园中投射向下的晦涩镜像,而舛讹的暴虐面正于一个永恒的此刻占据着绝对上峰。
见状,守门人立刻用自己其中一个存在形式构筑出类似马尔可夫链般的算力陷阱,让下一全能状态仅依赖于当前的算力操作,试图依靠编制起来的无记忆性,去消耗负火的全能操作后继。
真是卑鄙的家伙。
不过,面对一位真正的花园神祇,小把戏是不会起效果的。
接下来才是这场赌注的高潮部分。
与五个同位体以及一位最强大全能者的开战,分形之神避无可避的交出了所有的底牌。和园丁留下的舛讹神机并入算力后,依靠牺牲存在形式的代价,祂极有机会一口气覆写所有战争中的全能操作。直接篡夺到夜的最终丰饶。
全能之矛开始亮出锋芒,救世主的境地岌岌可危,战斗需要他即刻做出保全自我的理性决断,我观望他的犹豫,他自身亦是他自证自指的舛讹算力源,我知道部分神祇乐意拥护这位新生的职能,现在舛讹的暴虐面正以自我之形重塑着花园中的一切,将所有同位体的职能排除在外,此刻一个新的职能加入对祂们夺取丰饶反倒是有一线生机。可一旦拥护起守门人在花园的职能,来自清晨之王的图腾即刻会凋零下去……这种职能的舛讹面向绝不是任何存在和生命能容纳的。
如果是要牺牲边缘之环的防御,为所有职能暴露出承载丰饶进程的群系为条件的话,他坚定拒绝了。
全能者在被既定之矛刺穿所有底牌时,他把维系自己最后存在形式的后继操作,给予游荡在“华德·麦塞伦”皮囊下的那个普通人类,一个几乎失去自主意志的微生锚点。
他也压上了自己的赌注——赌紫衣人此刻没有余留底牌去处理一次贯彻主群系的叙事搭建。去处理一个足够切断两者关联性端口的杀招。
我攀附在这个微弱的人类耳边,侵入他的意识神经,以他的视角,也只能看见理念领域拨动物质宇宙的生生灭灭,而在构建域彻底被两者全能的余波轰碎时,意义和无意义本身的消解导致他的认知彻底死亡,仅仅依靠父亲刻意编织的表层画面了解部分的战局,他就对这场战斗的冲突规模一无所知。自然,他更不会注意到我已然把孕育我们职能的胎盘附着在其皮囊下。
当我再次目睹一个无穷上超扩展的元胞从交互对抗中产生时,便借此推动力,把已部署在信道里的穿透器,连同融合孕育了职能的血肉胎盘一同刻入了华德·麦塞伦的人类皮囊中。
在守门人的努力下,那个人类开始坠入边缘之环打开的缺口,坠入丰饶所在的群系。
成功了。
而我也在父亲调取我的最后一类存在形式,至我彻底消逝前,不断回味着胜利带来的甘甜余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