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面对可怖魔物,也能冷静去应对的那个女孩。
绝对,不是……
在冰冷而又见不到任何阳光的空间内,唐星语被迫意识到了现实。
哪怕她一直都在逃避……也一直都在欺骗自己。
可对那孩子残存的记忆,模糊的印象,却一直都在内心的深处鼓动。
虽然真的是非常爱哭,但她每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都会显得格外开心。
她的表情很生动,她总是渴望能够靠近自己的身边。
她不会总是摆着无表情一般的脸。
更不会总是操持着好似无起伏的语气说话。
即使自己想要去占有她……
“下节课是信息技术吧?”
像是那样子,在阶梯教室里向其他同学说着话的样子。
是唐星语从未设想过,也从未见到过的样子。
毕竟在她的记忆中,妹妹始终都只是一个人。
先天不足的身体让她无法正常去上学,而这一份不同于周围的自卑,和她原本就不擅与人交往的性格,更是使得她就连一个朋友都不曾有。
家人就是她的全部一切。
在父母分离,父亲早出晚归之后,对于妹妹来说,自己更是唯一的人。
然而……
即使想要再度成为“唯一”,唐星语也无法去对那个女孩开口。
毕竟她是知道的。
尽管是装作什么也没有去意识到的样子,实际上却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不论是同学间的正常相处……
还是关心着在性格上突然发生变化,并认为自己也有一定责任的那个样子。
她和轩辕十四在一起聊着天的样子,看起来也远比和自己在一起,要来得更加放松开心。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唐星语逐渐变得无法对她再伸出手。
女孩对课程的努力,女孩对生活的珍惜,这一切全都是自己不曾见到过的东西。
不是不可以将她据为己有。
不如说,以自己指挥家的身份而言,要去做到这样的事,实在是太简单了。
只是……
“我终究……还是没办法去做到。”
低低地如此说着,唐星语的满眼都是悲戚。
“是因为愧疚感吗?”旁边的言瞬问。
“或许是这样吧……”她回答,眼中颤抖的泪已然快要滑落下来,“但比起那种心情……我想更多的还是因为……我根本没有资格去说那样的话。”
“……因为她并不是你真正的妹妹?”
“就算是真正的妹妹,我也根本就不配被她称为姐姐。”仰起了脸,唐星语却无法阻止自己的泪水流溢出来,“最熟悉的陌生人……或许甚至就连熟悉也谈不上……不如说事情发展到了现在……就连我自己,也变得不知道究竟该去怎样对待她了。”
“这些事,你有对奏者去说过吗?”
“没有……我怎么能说?”唐星语摇了摇头,“她怕是会觉得我是个疯子吧……又或许会觉得我很可怕而就此离开……那一定是我无法去承受的事情……我甚至就连想都不敢去想……”
无言。
言瞬没有继续去说些什么,同时,也没有做出下一步举动的什么打算。
这种感觉很奇怪。
明明在对象是白音的时候,哪怕她只是露出了有些许难过的表情,他的脑袋也会不由自主地运转起来。
有能做的事情就去为她做,有能够去说的话就去尽数对她说。
哪怕这二者一个都没有,最起码也要站在她的眼前。
陪在她的身边……
无意识地想起了对方的潸然泪眼,言瞬因为意识到这对此时的唐星语太不礼貌,而猛地扭过了脸。
……原来是这样啊。
在注意到自己愿意去成为那女孩的依靠,甚至是会主动走上前去的瞬间,名为【区分】的某种东西,就已经在心中深深扎下了根。
不,或许事情也并不是这样。
而是早在没有特别注意到的时候就起了变化,只不过是在这时才被真正去注意到罢了。
自己想要去看着她的脸,不想要去错过她的细微变化。
特别的样子不想交给别人去看,在感受到她的恐惧或者悲伤之时,会近乎忍不住般地想要伸出手去,让自己的一切成为她的抚慰。
而像这样的冲动,像这样的心情,却不会在唐星语的身上出现。
哪怕是能够理解她的悲恸,哪怕是从来都难以去理解白音的心。
自己想要去做出的应对……也全然都不一样。
“或许,你可以和她好好谈谈。”
在让为之沸腾的脑袋强制冷静后,言瞬才以好似与平时相同的语气开口。
“有的时候,人就连自己的事也不明白,更何况是别人的事。”
“但她不是别人……”唐星语抽着鼻子说。
“她是。”言瞬强调,“即使不是异世界的再诞,而是与你血脉相连的亲生妹妹。你们也始终都是不同的人,难以融合为一个个体。”
“可是……”
“白音最近和她走得很近。”言瞬说,“如果你愿意,我会和她讲,相信她一定会愿意帮忙。”
“那万一……”
“白音不会不帮忙的。”言瞬又说,“她那个人,虽然看着好似对什么都漫不经心,但其实在一些或许很奇怪的地方……会比任何人都要更加重视细节。”
“我说的是关于我自己和星谣的事……”听着对方这全然偏离了重点主题的话,唐星语简直要哭得更大声了,“万一她知道我是用这种目光去看待她的,又或者是知道了我原来是这样不主动不负责不担当的一个人……从此对我幻灭,然后再也不理我甚至还要换指挥家……那我又要怎么办呜哇啊————”
面对还是忍不住,开始嚎啕大哭起来的唐星语,言瞬不由感到一阵悚然。
他确实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不如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回答这个问题。
事情变成那样要怎么办?
当然是怎么也不怎么办。
如果那就是对方的真正想法,那么去尊重对方,选择不去伤害她的做法,不才是理所当然的吗?
看着为之崩溃的唐星语,言瞬忽地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去实话实说。
但僵持也并不是办法,所以他最终还是把这话给说了出来。
“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果不其然,言瞬担心着的事情发生了。
听了这话的唐星语当即情绪爆发,腾地站起来冲他喊道。
“这也就是因为星谣不是你的奏者!不是你的妹妹!你才能说得这样轻松又很轻巧!!”
那如果是你的奏者呢!?
“要是白音突然就对你说——”
说她最讨厌像你这样的人——还要马上就离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