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黎屏住呼吸，右眼角的泪痣微微发红，她能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仿佛能烙在皮肤上。
“为什么会答应这门婚事？”她听见自己问，声音比想象中沙哑。
“也许和你一样的原因。”陆昭言松开手，转身回到灶台前，“好奇心。”
林星黎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那里面似乎藏着更多她尚未解读的信息。
“话说，那一百个前任给你留下了什么？”陆昭言突然问，手中的铲子没有停下。
林星黎神色骤变，腕上的翡翠镯子仿佛变重了几分。
她盯着陆昭言的背影，喉咙发紧：“什么意思？”
“没什么。”
陆昭言头也不回，“就是闲聊天啊。”
林星黎握紧拳头，“然后呢？你觉得我很随便是吗？”
陆昭言关掉火，转身面对她，“我觉得你很勇敢。敢于尝试，也敢于放弃。”
他的回答出乎意料，林星黎愣在原地，所有准备好的防御和反击都失了效用。
“尝尝看。”陆昭言舀了一小勺菜，轻吹几下后送到她唇边。
林星黎下意识地张口，味蕾瞬间被温暖的咸香包围。
她睁大眼睛，“好吃！”
“这才是真正的林星黎吧。”陆昭言微笑，手指轻轻抹去她嘴角的一点酱汁，“不必在我面前伪装。”
林星黎感觉自己的脸颊烧得更厉害了，却不再想躲避他的目光。
她抬起头，直视那双含笑的眼睛：“那你也不许在我面前伪装，陆昭言。”
“成交。”他向她伸出手，开起了玩笑，“要不我们重新认识一下？”
林星黎的手停在半空，犹豫了一瞬才伸向陆昭言。
她看着眼前这个自称她未婚夫的男人细长的手指，指尖微凉。
“你好，我叫林星黎，二十三岁，美术学院雕塑系在读，现在在夜色酒吧兼职驻唱。”
她故意模仿初次见面的客套语气，眼角那颗泪痣随着她强忍的笑意微微泛红。
陆昭言握住她的手，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一下才松开。“陆昭言，二十七岁，‘山止川行’咖啡馆主理人，兼职做你的未婚夫。”
当他说“未婚夫”三个字时，鼻梁右侧那颗褐色小痣随着他嘴角的弧度微微动了一下。
林星黎发现自己无法移开视线。
“所以，我们算是重新认识了？”林星黎端起餐桌上的玻璃杯，冰凉液体滑过喉咙，她才意识到自己口干舌燥。
“不完全是。”陆昭言注视着她，“重新认识代表原来的了解都可以抹去，但我不想忘记你之前的任何表情。”
这句话让林星黎险些咬到舌头。
她放下杯子，杯底与大理石餐桌相碰发出清脆声响。
“明天我打算去拜访你父母，”陆昭言突然说，眼神里闪烁着林星黎读不懂的光，“我想是时候改口叫爸妈了。”
“什么？”林星黎手指蓦地收紧，“会不会太快了？我们才刚……”
“刚订婚。”陆昭言接下她的话，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又很快舒展，“在我看来这个时间足够让我们从陌生到熟悉了。”
林星黎低下头，银灰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她泛红的耳尖。
“但我们其实并不…”
“熟悉？”
陆昭言起身绕到她身边，俯下身，嗓音压低，“我知道你喜欢喝牛奶和蜂蜜柚子茶，你右眼角的泪痣会随着情绪变红，你有着一百个…”
“够了！”林星黎猛地站起，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她的胸口急促起伏，瞪着眼前高她一头的男人。
陆昭言没有后退，反而更加贴近，“生气了？我只是在证明，即使不改口，我也应该好好见见他们。毕竟，”他停顿了一下，“我是第一百零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这句话像一根针，又细又尖地扎进林星黎心里。
她张了张嘴，却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好，”最后她妥协了，“你去见他们，但不要提改口的事。”
陆昭言笑了，眼尾自然下垂，带出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温柔。
“成交。”
餐后，林星黎窝在客厅宽大的沙发上，透过落地窗看着外面的私人泳池被阳光笼罩。
厨房里，陆昭言正在洗碗，水流声和餐具碰撞的声音传来。
她起初享受着这份安逸，手指无意识地摆弄着腕上的翡翠镯子。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一种奇怪的愧疚感逐渐在心头蔓延。
林星黎从沙发上站起，朝厨房走去。
“我来帮忙。”她靠在门框上说，看着陆昭言宽阔的背影在阳光下勾勒出的剪影。
陆昭言回头，挑起眉毛：“不用，你去休息吧。”
“我坐够了。”林星黎固执地走到水槽旁，卷起袖子，手伸进温热的水中。
他们的手臂在水中相碰，林星黎下意识地想躲，却被陆昭言轻轻握住手腕。
“小心，刀片。”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近得让她感到他的呼吸拂过颈侧。
林星黎僵在原地，感到一种奇异的电流从相触的肌肤处蔓延开来。
她微微侧头，发现陆昭言的脸近在咫尺，那股淡淡的咖啡香气混合着他独有的气息钻入她的鼻腔。
“我…”她刚开口，突然感到一阵冰凉。
陆昭言手中的水龙头软管不知怎么滑落，水花四溅，瞬间打湿了林星黎的上衣。
冰冷的水珠顺着她的领口滑下，浸湿了胸前的布料。
“抱歉！”陆昭言迅速关掉水源，拿起一旁的毛巾递给她。
林星黎低头看着自己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曲线的轮廓。
她抬头，正对上陆昭言的视线。
他的目光快速地从她身上移开，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你先去换衣服，”他声音比平时低沉，“我来收拾这里。”
林星黎接过毛巾，却没有立刻离开。
她能感受到衣料贴在皮肤上的黏腻触感，也能感受到空气中隐约升腾的某种张力。
“陆昭言，”她突然叫住正准备转身的他，“你是真的不在意我的过去吗？”
陆昭言停下动作，几秒的沉默后转过身，目光直视她的眼睛：“我更在意的是，你愿不愿意让我成为你的未来。”
林星黎的心跳猛地加快，她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湿透的衣服让她感到一丝寒意，却又有一股暖流从心底升起。
“如果，”她咬了咬下唇，“如果我说我愿意呢？”
陆昭言向前一步，手掌轻轻托起她的脸，拇指轻轻抚过她右眼角那颗已经变得鲜红的泪痣。
“那我会告诉你，”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已经等这句话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