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色朦胧,朝日画下最后一笔,才发现自己又熬了一个通宵。又一张足够满意的作品跃然纸上,看看周围堆积如山的废稿,再看看摆在眼前的成品,此刻的朝日感到无比的满足。
今天就是对决的日子,算算时间,再过一会儿就要出发了。朝日看着发白的天空,并没有多少睡意,她的意识已经飘到了这场对决之后。
一旦开始制作服装秀的作品,说不定就能选中自己来打版,石英奖的时候也是自己负责这方面的工作,朝日对此有充足的信心。只不过,要是把时间都安排在制作衣服上,能用于服装设计的时间肯定会少之又少,甚至于要暂时放下进一步学习服装设计的计划。
这段时间,朝日的水平已经精进了很多,但有关服装设计,她还不是那么有信心。虽然画出来的这几张作品在她看来很不错,但如果仅仅是自己觉得不错的程度,朝日不觉得自己有能够在服装设计道路上继续精进的理由。
说到底,这些画作究竟怎么样,还是要看他人的评价,恰好今天可以得到大家毫无遮掩的点评,朝日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时机。如果能得到大家的认可,甚至于让天才般的露娜对自己的作品稍微有点兴趣,那继续学习服装设计也未尝不可。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或许自己是有一些才能吧,但如果自己的才能不足以支撑在设计的道路上继续前进,朝日觉得专心负责制作服装、为华丽衣装的诞生献上一份力也不失为一种很好的选择。放眼半年前,自己拥有才能这回事,朝日连想都不敢想,但现在的她却能创作出优秀的作品,朝日感觉恍若隔世。
“……天亮了。”回过神来,天尽头的云映射出点点金光,太阳就要出来了。
是时候出发了。朝日深吸口气,带上悉心保存的三张设计图,推开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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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的氛围颇为寂寥,只有露娜和瑞穗在座,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跟露娜打过招呼后,有些好奇于其他人的去向,朝日悄悄地向一旁的朔月打听。
“尤希尔大人已经提前一步去教室了,她将这场设计看作一场正式的对决。”朔月小声地解答朝日的疑惑,“六点钟她就起了床,让莎夏准备了早饭。”
真不愧是尤希尔,虽然平日里平易近人,但一旦涉及到设计的事情,就会异常的较真。对尤希尔来说,她一定也是怀抱着决然的意志,希望能让露娜刮目相看吧。朝日的脑海里浮现出那天深夜里尤希尔带着点自责与忿怒的神情,恍然意识到这一点。
“凑好像还在睡觉。刚才七爱小姐过来打了招呼,说是让凑再睡一会。”朔月的话语还在继续,“肯定是她昨晚画设计图画到很晚吧。”
凑……她接触设计的时间和经验都是最少的,但做事认真绝不偷懒这点一直没有改变。这些天凑有些缺乏活力的样子浮现在脑海中,朝日握紧了拳头。自己的青梅,即使在这样不利的环境里也要全力以赴,朝日很高兴能与这样优秀的凑相识。
“朝日这个时间才起来,也就是说设计图还是完成了对吧?”坐在餐桌另一边的瑞穗带着温和的笑容和朝日搭话,“哇,真期待呀。”
瑞穗平时不显山露水,但朝日记得很清楚,露娜提到过,瑞穗曾获得过文部大臣奖。虽然她专精的是传统服饰,但从平时在课堂上的练习也能看出来,瑞穗总是能在合适的时候交上优秀的作品,与她平日里轻松写意的姿态相照应。
“是的。露娜大人和瑞穗大人肯定已经完成了,能和几位对决,在下不胜惶恐。”朝日微微欠身道。
“朝日,我知道你可能现在不太想吃东西,但吃点早饭对身体好。”眼看朝日一直站在旁边没有上座的意思,露娜提醒道,“我现在就让人端上来。”
最后是露娜,她是为才能所钟情之人,她是自己的主人、学校的同桌、追随的对象,也是此刻的竞争对手。她创作的设计图透着才能的光辉,她的画笔下的作品栩栩如生,虽然认识不过半年,露娜已经在朝日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与这样一位宛如神明的少女在一起学习生活,能有机会得到她的教导甚至是欣赏,朝日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要不我来替小仓小姐准备早餐吧?”瑞穗身边的北斗主动提议,“平时都是小仓小姐做饭给我们吃,偶尔让我也亲手为你做一顿饭吧,这不也挺好的。”
朝日欣然接受了北斗的提议。不多时,北斗就端着香喷喷的米饭过来,放在朝日面前。品味着米饭的滋味,朝日心中的不安慢慢缓解,待到出发之时,她的紧张已然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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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日跟着瑞穗和凑,还有她们的女仆一起走在去往学校的路上。她很熟悉沿途的风景,这半年她都是走这条路上学的。一开始还有尤希尔陪在身旁,可没过几天,发现露娜是坐车上学的尤希尔也喊上莎夏,就算只是很短一段路途,她也要坐车来上学。
“唔,心里好紧张啊。”凑放慢了脚步,靠近朝日,“说实话,我都不好意思把自己的画拿出来献丑,主要也是以观众的身份在紧张啦。”
“没有这回事的……七爱我能有些得见大小姐的设计大作,几乎要幸福到要行三跪九拜之礼。”七爱小声地安慰凑,“让我觉得现在还不能死……‘七爱觉得,还是得活下去啊’。”
“你太夸张啦,虽然我是全力以赴做了设计,但是怎么说呢,我好像只能画得出让人似曾相识的眼熟设计啊。啊哈哈。”凑苦笑着摸了摸头。
“我也对西式裁剪没什么自信,所以好期待看到露娜和尤希的设计哦……”瑞穗靠近朝日这边,轻声安抚道,“朝日,你呢?”
“啊,对哦!我也想问你呢。”凑一拍脑袋,“你有自信吗,朝日?”
自信吗。听到这样的问题,朝日本以为自己会下意识否定,可她并没有这么做,她的内心没有不安,有的只是一片宁静。朝日当然不会说自己的设计“绝对会被选中”这种话,但这与她的自信无关,仅仅是性格使然。
这样一对比,平时总是自信满满的露娜和尤希尔真的好厉害,还是说正因为她们是那样的性格,所以才能画出好设计呢。朝日抬起头,那三张设计图是她的心血之作,是从她过去画过的作品到此刻一瞬间的灵感的综合,绞尽脑汁才画出的。她已经倾尽自己的全部,以自己的意志走到了尽头,自然也会坦然接受来自同伴、也是竞争对手的审判。
“朝日居然没有立刻回答,这还真是有点稀奇。”凑有些担忧地看向朝日,放在平时朝日肯定会马上给出否定的回答,“难道说只是看起来一如往常,其实是被打击到意志消沉了吗?”
“应该是她已经全力以赴,但面对自己即将挑战的对手感到不安吧。”瑞穗猜测道。朝日在心中赞同瑞穗的前半句结论。
“我期待着你漂亮地一败涂地。”不同于两位大小姐的关心,七爱这样对朝日说道。
“要是能虽败犹荣,那倒也挺好的。”面对同伴的话语,朝日的脸上绽放出笑容,如此回答道。
凑有些不满地教训七爱不要说怪话,后者也顺从地道歉。朝日看向前方,晴朗的天空下,菲利亚学院的双子楼就在眼前。尤希尔早已在教室等候多时,露娜也单独行动,坐着朔月开的车前往学校。她们的决战场正是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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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的教室里见不到别的学生,唯有那位将天生的金发束于脑袋两侧的自信大小姐与她的侍从二人。走进教室,朝日才意外地发现,尤希尔的脸上并没有平时那个自信满满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自己曾在那个深夜见过的模样。
“抱歉,我们来晚了。你来的很早吧?”眼看着尤希尔没有打招呼的意思,凑踌躇了片刻,问候道。
“没事,我一直在画设计图。毕竟有再多时间都来不及画完嘛。”尤希尔的回答,让一行人颇感意外。平日里一直从容不迫的尤希尔居然会说有再多时间都来不及,这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尤希尔也发现了自己的失言,满脸尴尬地思索该怎么接下一句话,却始终无法找到合适的话语,语言对此刻的她来说有些苍白无力。就这么无言地度过几秒钟后,露娜也走进了教室。
“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露娜停顿了一下,解释了为何自己来得这么慢,“我跟大家一起出门,但是途中想起忘带东西,回去了一趟。”
跟在露娜身后的是负责开车的朔月。进入教室后,朔月就安静地站在边缘,这是“朝日组”的对决,自己这个局外人旁观就可以了,不必参与进去。
有那么一瞬间,朝日很庆幸自己身为侍从却不会开车这个事实,这样她们可以分头行动,在对决开始之前不会同行。现在的她不希望自己作为露娜的侍从,而是作为大藏游星去面对这件事。不过考虑到自己现在的穿着和所处的环境,朝日决定退而求其次,以小仓朝日这个身份、而非露娜的女仆的身份参与到对决之中。
“那我们就赶紧开始吧。”露娜将目光投向年纪比其他人大得多的两人,“我们里面有谁不准备提交设计稿……”
“我并不想当设计师,也不是在凭兴趣设计。”今天的莎夏没有穿着女仆装也没有戴假发,而是以本来的面貌回答,“所以我会尽心尽力做好各位的辅佐工作。”
“我也一样。”北斗微微一笑,“我不想主动抛头露面,只要能帮得上瑞穗大小姐的忙就行。”
她们两人与其他人不同,一开始就持有这样的立场。之前石英奖的时候,她们也没有帮助露娜,而是专注于辅佐自己的主人。
“七爱我是大小姐的附属品,没有什么自己的想法。”名波七爱也不打算参与到这场对决中,她平静地阐述自己的观念,“大小姐若是熠熠生辉的金阁寺,那七爱我就是那寺前的一蓬杂草。想必世间万人都愿将金阁寺纳入取景框,定没有人会拍下杂草……七爱我的存在就是个概念。”
“这样啊!七爱,那下次我们一起画设计图吧!”很可惜,凑完全没有理解七爱所言之意。她只是笑着邀请七爱以后一起作画。
朝日组的三位女仆都表示不会参加,唯有朝日下定决心要走到最后。后知后觉地,朝日意识到,就算特别班的成员可以带自己的女仆入队,大多数女仆也不会参与到服装设计中,而是为自己的主人打下手。像自己这样有服装设计的梦想、主人也不需要侍从辅助的情况,其实是非常少见的。甚至可以说,整个特别编成班的陪读女仆中,只有自己是怀抱着服装设计的梦想来到这里。
所以,朝日什么也没有说,她只是握拳放在心口,向露娜展露一个纯粹的笑容。
很好嘛。一直在关注朝日的露娜看到了那抹纯粹的笑容,她微微颔首,嘴角扬起一点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