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朝日的房间里还点着灯。坐在写字桌前,朝日的笔在画纸上游走,一张张栩栩如生的设计图跃然笔下。

又一张设计图被创作出来,朝日活动了下僵硬的身躯,伸了个懒腰,从房间里的窗户看到外面的夜空。今夜的月亮只有弯弯的一弧,朝日看着天空中残缺的月亮,一时间入了神。

曾几何时,自己在哥哥手下学习服装设计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月夜吧。没来由的,朝日回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那时候她遵从哥哥的安排,在各位家庭教师的指导下满怀热情地学习,最后在这样一个弦月的夜晚画出了人生中第一张设计图。

朝日已经忘记第一张设计图被放到哪里去了。回忆起来,以现在的眼光来看,那不过是一张小毛孩的涂鸦罢了,哥哥大人不屑一顾,甚至不肯多留下片刻,冷哼一声直接离开。但朝日仍然决定将它视为自己一辈子的珍宝,好好地收藏了起来。

在被哥哥抛弃之前,朝日画了很多张设计图;等到来学校之后,她画了更多。画了一张、十张的时候,朝日还很清楚地记着最初的那张设计图的样子;可当画了数百张、数千张乃至上万张设计图后,朝日却找不到最开始那张设计图是哪张了。

人失去什么就会美化什么。明明那只是哥哥不屑一顾的初学者稚嫩的画作,此刻在看着月亮的朝日心里却变成了相当不错的稿子;明明已经记不清楚那张稿子上究竟画了什么,朝日却觉得那上面一定会有如今自己无法构思出的创意。

朝日当然明白,假如真的找到那张设计图,也很可能只是一张对她毫无用处的拙劣之作。可随着一天天深入了解服装的构造、随着一天天时间的流逝,在这样一个挑灯夜战的月夜,朝日却怀念起了最初的那张设计图。

距离决定好,“要求质不求量,每个人只选最满意的三张设计图”,已经过去了大半个礼拜,这段时间朝日画出了数百上千张设计图,可能让她勉强满意的只有一张,还有几张差强人意。距离结束的日子越来越近,朝日内心的紧迫感也越发严重,她已经在压缩自己的睡眠时间、用尽一切空闲来作画了。

正看着窗外,一片寂静之中,朝日忽然听到了鸟叫的声音。愣了会神,看了看闹钟,朝日才意识到已经四点半了,自己又熬了一宿。

今天是休息日,倒是不用上课,但身为女仆的自觉让朝日决定以饱满的精神状态迎接大小姐们。朝日摇摇头,准备小小睡一会,为白天的工作腾出时间。收拾好稿纸,关上灯,朝日又看向了窗外那轮弦月,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道白色的身影。

那天她们在一起做出的决定,就是由露娜提出的,也没有人反对。脑海中的那道银白的身姿与天空中的弯月重合,朝日忽然有了灵感,连忙掏出纸笔,记录下自己此刻的思绪。

朝日又忙活了个把小时,直到天边泛出微微的光亮,她才满意地放下画笔。这幅以残月为核心的画作,在她这段时间的作品里称得上佳。虽然不能与露娜认真的作品相提并论,但也赶上她平日里随笔的边角了。

唯有这种时候,朝日才能久违地松口气,安抚自己那颗隐藏着不安的心。很久以前她就被哥哥判定是毫无才能之人,只有看到自己笔下诞生了这样可以赶上天才的尾巴、闪耀着唯有华丽的才能方可绽放的光彩的作品,朝日那颗脆弱的信心才能微微跳动,她才能产生出走在服装设计师这条道路上的实感。

“哇,都这个时候了。”看着天色发白的模样,朝日连忙收拾好设计图,取过枕头来趴在桌子上将就着小憩一会。白天要继续作画呢,还要跟大小姐们会面,必须以饱满的精神状态迎来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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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向大地洒下光明,宣告着新一天的到来。朝日匆匆换好女仆装,抓紧时间洗漱,然后在餐厅见到了早已入座的几位大小姐。

“嗯,朝日,早呀。”看到朝日到来,露娜微微侧头,向朝日投来一瞥,“今天的早餐是朔月做的,来品尝下她的手艺吧。”

“早上好,露娜大人。”朝日欠身行礼,道歉道,“早餐我来迟了些,非常抱歉。”

“朝日居然会起得这么晚,真是稀奇呀。”一旁的瑞穗有些疑惑,平日里朝日总会早早地在餐厅等候,有时还会为她们端上饭菜。

“不,与其说是起得晚……更像是一夜没睡吧?”打量着朝日不经意间流露的疲惫,瑞穗身边的北斗有些担忧道,“小仓小姐,你这么天生丽质的肌肤状态都变差了哦。”

“非常感谢您替我担忧,但我好歹也是眯了一会的……”朝日有些不服气地争辩道。

“我看你也是只眯了一会眼睛吧。朝日,你可从没有比我到餐厅来得还晚过啊。”露娜先是严肃,而后露出了些许笑意,“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平时那么乖巧的朝日现在却如此拼命,看着就很有意思啊。”

朝日无奈地低下头,让其他人发现自己的疲态,她感觉挺不好意思的。昨晚通宵作画,只是小睡一会果然没能遮掩住疲惫。

因为要作画的缘故,露娜特意安排免除了朝日的一切家务工作,就像石英奖那次一样,朝日对此深怀感激。朝日那抽出一切时间、拼尽全力作画的姿态,露娜全都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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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嚯嚯,今天也是美好的一天呢!”熟悉的爽朗笑声传来,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尤希尔带着自己的女仆莎夏姗姗来迟,“我可是听到喽,今天是朔月做的早餐?虽然不及朝日做的美味,但也是十分可口呢。哎呀,露娜,你要不要把她们送给我?我用莎夏跟你换。能天天吃到如此美味佳肴,露娜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露娜身后的莎夏做出心脏被击中的神情,按着心口缓缓倒在了地上。朔月有些古怪地动动身子,自从那天发现了尤希尔的秘密后,虽然还保持着一贯的高姿态和自傲,尤希尔对她们越来越热情了。几乎是每天,尤希尔都会像这样说上两句,想从露娜那里撬墙角。

“想都别想。”露娜毫不客气地吩咐道,“朔月,今天的午餐不用给尤希准备了,让她自己解决去。这样她知道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因为朝日要画设计图、八千代忙着处理学校事务的缘故,樱公馆的日常饮食多被安排给了厨艺高超的朔月。尽管与朝日还有不小差距、与八千代这样的资深女仆长还不能相比较,朔月已经能做得一手好饭菜了。

露娜的话明显是在针对尤希尔,尤希尔几乎是立刻跟露娜吵了起来,两人就这样来回交锋了几句,最后还是尤希尔败下阵来,颇为生气地坐到自己的椅子上。莎夏也不知何时从地上爬了起来,面带微笑坐在尤希尔身边。

在开始比拼由谁来主导服装设计之前,尤希尔总会在夜晚摸到朔月的房门,然后朝日、朔月和尤希尔三人会召开学习会,在一起探讨关于服装设计的诀窍并加以练习。向露娜宣战之后,尤希尔拒绝了继续一起学习的建议,她告诉两人,这个直面露娜的机会,她想要独自去做。

“这是与露娜正面对决的机会,若是想从露娜手里夺过服装设计的权利,唯有堂堂正正地击败她。”那天夜里,带着很严肃的语气,尤希尔认真地告诉两人,“所以,虽然很感谢你们这些天的帮助,我也必须向你们道别了,不如说我们将会是竞争对手的关系。”

尤希尔的话让朝日深受启发。在尤希尔告别后,朝日主动向朔月提出这段时间要单独作画,每晚的学习暂停了下来。和尤希尔一样,朝日想以自己的全部力量,试着去触及露娜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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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会儿,凑才姗姗来迟,带着自己的女仆七爱走下楼梯。“啊哈哈,真是抱歉,早上起来有些晚……”看看等候在餐桌旁的众人,再看看空空如也的餐桌,凑露出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让你们久等了,真是非常抱歉……”

“你来的正是时候。”露娜示意凑赶紧入座,凑顺从地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悄悄看了眼周围,发现没有在意自己迟早的人,这才松了口气。

凑是一行人中基础最差的,同期入学的很多同学都多多少少有一些服装方面的基础,而凑在入学前仅仅对服装有一些模糊的了解,原本也只是普通学校的学生。在同组的其他人已经朝着专业级的水准前进的时候,凑需要倾尽全力才能追上课程进度。尽管如此,她还是答应了露娜的建议,参与到后日三张设计图的作画中。

这些天里,为了完成设计图,凑总是时不时去找八千代还有其他老师请教,每天都会忙到深夜。尽管现在表现得还算活跃,但比起她平日里活力满满的模样,现在的凑要安静很多。凑就是这样的人,认定的事情会倾力去做,绝不会松懈。能认识凑这样的青梅,朝日感觉很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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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结束后,一行人匆匆告别,各自奔向自己的房间。朔月目送分道扬镳的几人,心中感慨万千。

天才而努力的露娜、同样才华横溢的瑞穗、自称凡人要向天才挑战的尤希尔、还有拼命追赶同组三人脚步的凑,这四位大小姐正是“朝日组”的核心成员。虽然不是很懂绘画但默默支持着瑞穗的北斗、对绘画很有了解偶尔会指点尤希尔的莎夏、还有总是陪伴在凑身边为她提供帮助的七爱,她们三人是“朝日组”其他三位大小姐的女仆。不同于其他人,不需要女仆陪伴的露娜和渴望成为服装设计师的朝日,“朝日组”的这对主仆之间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朔月在朝日眼中看到了非同寻常的光彩,那是追逐梦想的人拥有的光彩。朔月很高兴能看到这一幕。

自己是不是也该考虑下菲利展的事情呢,虽然老师说是课堂上的作品,但正如露娜所言,朔月也不甘心仅仅止步于那样的作品,如果有机会,她也想将自己的才华展现出来。朔月摸着下巴,陷入思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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