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她的酒量变得极低,基本一口就倒,满脸通红呢喃自语,身上软得像泥鳅。还好那次出门是坐轮椅,不然就得被扛着回家了。
禁不禁足无所谓,脚疼的湘伯玉本来就没有外出的心思,一味的躺在家里看书,什么时候都穿着一身懒散睡衣。
湘伯玉有一个画师账号,之前会在网上发布作品。后来事情繁忙就中断了。奈何呆在家里太无聊,就又开始了画作。
波普主义的作品注重外在的绚丽,但凸显的反而是内在的虚无。湘伯玉给网站提交了新的画作,然后给自己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衣服。
今天是重要的一天,早上要接待一位以前高中的同学,下午也要接待一位高中同学。出于特别的原因,她只能分开接待这两位客人。
要是把他们聚在一起招待,可是会出大问题的。
受到湘伯余的邀约,林泽鸿驱车前去赴约。他们是高中同学,却好久好久没见面了。
当初和湘伯余关系最好的就是他,属于一见如故心心相惜,毕业后依然保持着联系。
林泽鸿也是富二代,家庭条件不比湘伯余差。他们是类似家庭出身的人,但却截然相反。
湘伯余钻研学识,出国深造。林泽鸿喜好游山玩水和找女人,换过的女朋友不计其数。
正式承认的女朋友有过二十几个,没有名分的情人不计其数。林泽鸿一点也不检点,也爱出入风月场所,亲密接触过的女性算起来有上百人。
他长得高大帅气,谈吐不凡,又家境殷实。将这些条件完美把握,很少有拿不下的女人。如此放荡不羁,在当地盯上玩弄过不少适龄女性,把自己的花心渣男的名声彻底坐实。
做事太过火会有报应,如今报应也找上了门。林泽鸿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对某一个女人动情,因为他的心永远不会安定。可近来,他爱上了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女人。
那个女人是个普通的老师,没有特别的长处。家庭条件还可以,但也比不上林泽鸿。相貌平平,不如林泽鸿有过的女友情人们。可他就被这样普通的女人吸引,疯狂的热恋,在其他女人面前的无情被真心融化。
他一开始瞧不起这女人,但很快就陷了进去。女人也是一样的爱他,他们一起做了很多浪漫的事。林泽鸿也不把对方当作解决欲望的工具,而是深深的情感相融,从身体快乐上升到精神愉悦。
当女人问他谈过恋爱没有,身经百战的林泽鸿竟像个情窦初开的小男生,撒了个谎。他说自己没谈过恋爱。
他从来不对任何女人说这句谎。因为谈过就是谈过,他这么优秀的男人,有过女人很正常。可在这个女人面前,他不敢说,怕对方吃醋,不高兴。
他们订了婚,彼此都准备将一生托付给对方。哪怕是阅女无数的林泽鸿都打算收心,要与这个普普通通的女人过一辈子。
但百密一疏。以林泽鸿那人厌狗嫌的坏名声,想瞒住自己花花公子的身份相当难。有人告了密,女方知道了一切。
林泽鸿的名声还是太吓人,但那女人更伤心的是林泽鸿对她说谎。最后折腾得一地鸡毛,他们彻底散伙。
林泽鸿很少为爱情的事烦恼。若是有女人惹他不高兴,换一个就是了。可这次,他哭了两天。
若是那个女人肯回心转意,他丢几十万出去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再有钱也没用,几十万没用,几百万也没用。那个女人不会嫁给他了。
这就是报应,玩弄女性的报应,遇到的真爱也会离他远去,没那个女人相信他的忠诚。
他是抱着散心的心情来到湘伯余这,想跟旧友一起大醉一场,随后又变回那个无情又花心的富二代。他不会再对谁真心了,因为不会有人相信。不被信任的真心还是真心么?
他已经回不了头,无法再拥有真爱。若是这辈子都无法遇到那么一个真心喜欢的人就没关系,他也不会怀念,也不会想要那种无限温暖的感觉。可上天就是这么折磨他,让他体验过后又很快收走。
无所谓了。比起女人,他还是更喜欢跟兄弟一起。他从前就是这么一个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的男人。现在唯一被他放在心上的女人没了,就只有兄弟能陪他。
湘伯余,好久没见,不知道你变成什么样了呢?
下午,已经过了太阳最大的时刻,很快白天就要过去。约定地点在当地的一座名山脚下,林泽鸿迟到了十几分钟。
这是一片开阔的场地,林泽鸿的豪华越野车横冲直撞,气势张狂。他眼睛一扫,没看到这里有疑似湘伯余的年轻男人。
但是...这里有豪车和美女,看的林泽鸿眼睛都直了,怎么也挪不开目光。
自然的微风吹动零碎的鬓发,湘伯玉坐在全新的昂贵跑车的引擎盖上发呆,托腮望着远处的山脉。
最近很喜欢蝎尾辫,既有散发的知性温柔,又不会妨碍动作。湘伯玉穿着领带衬衣加格子裙,下身是连体黑丝袜加皮靴,外面还套了件薄风衣,和一件丝绸围巾。
靴子脱了摆在地上,一双脚直接踩在了跑车大灯上。足尖处丝袜摊薄,透出清晰的肉色,和粉嫩的指甲。
那位就是林泽鸿吧,那么几年没见,他的长相还没怎么变。湘伯玉望着从越野车上下来的男人,精致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可不能算是冷漠,而是实在是太累了。刚与另一位高中同学交流完,身上的疲倦感怎么也摆脱不掉。再说,对方也认不出自己来。
林泽鸿的爱好也还没变,和以前一样喜欢美女。与他对视过就知道了,那暗藏兴奋的专注眼神,分明是见猎心喜。
湘伯玉不怀疑,过一会儿林泽鸿就会找机会过来要她的联系方式。关于追寻异性方面,那家伙就是有那么强的行动力。
被曾经的兄弟盯上,倒是一种特别的体验。湘伯玉叹了口气。
她从跑车引擎盖上下来,穿上了鞋,拍了拍风衣上的灰。站在远处的林泽鸿好像在等什么人,但目光明显或隐晦,从来没放松对湘伯玉的注意。
“等人?”湘伯玉迈着轻柔的步伐,慢慢朝林泽鸿走去,将丝绸围巾向下压了压露出光洁的下巴,声音清脆动听。
“你也是?”
偌大的场地里只有两人,林泽鸿还没预料到对方会先跟自己搭话。但这是个机会,他心里止不住的高兴。
“我等一位叫林泽鸿的人,这位先生貌似并不准时。”
等自己?林泽鸿第一次流露出惊讶。
这么绝色的美人,越走近越是觉得漂亮。身材高挑如模特,一双眼眸潋滟妖媚,却并不风尘。脸蛋不浓妆艳抹,气质清纯高贵,想必出身非富即贵,又如此青春靓丽,堪称极品。
她似乎很会利用外貌上的优势,在穿搭上并不落伍。衬衣胸前鼓鼓囊囊的,一看就知道发育得丰满。而那根领带贴着夸张的弧度一路向下,秀出了满满的存在感。林泽鸿见得多了,知道玩这种身材最舒服。而下身的诱人丝袜衬出的修长美腿...谁不知道男人喜欢看这个?
但林泽鸿不认识她,如果见过的话绝对认识,不可能忘了这样一位大美女。但他总觉得熟悉,说不出来的感觉,好像又不止一次与对方见过面。
看对方的表情,这位大美女好像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只是知道自己的名字。
“我就是林泽鸿。”他说。
“是吗。”她好似惊讶了一下,表情也不再冷冰冰。林泽鸿看到她眼侧有两颗泪痣,配合坚冰融化的神情显得温柔可爱。
“我是湘伯余的姐姐,名叫湘伯玉。伯爵的伯,白玉的玉。我弟弟临时有事来不了,我替为接待。”
“亲姐姐?没听说过湘伯余有姐姐啊,只知道有个妹妹。”
林泽鸿兴奋之余又有点负罪感。盯上了兄弟的姐姐可有点......不过他很快就不在意了,毕竟专注于美色才是渣男的本能。失去了真爱不一定是坏事,这不遇到更带劲的美女了么?
“亲姐姐。你喜欢咖啡,台球,还是高尔夫?我都能奉陪。”湘伯玉耸耸肩,豪华跑车的车钥匙在指尖甩动,语气慵懒挑逗的说。
......
在接待林泽鸿之前,这一天的上午,湘伯玉与另一个人在咖啡厅里会面。
“你真的要去找林泽鸿?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清楚。”
坐在湘伯玉对面的是个看起来本分的男人,也曾是她的高中同学,曾最为熟知的挚友。面对这样的湘伯玉,他竟觉得不好意思,面色微红,时常低头看咖啡杯。
“女友如过江之鲫,出轨如家常便饭,哪里能找风尘女子了如指掌,未婚妻都不止一个。他是头无法驯服的野马。”
湘伯玉搅拌着自己的热牛奶,平静的说。
“可我需要跟他结婚。他的家族势力与我家不相上下,如果拉来这么一个得力助手,我才能有信心相信父亲会给我继承权。
我们两家势力同样强大,且在很多方面互补。林泽鸿的父亲很早就考虑过让他联姻我妹妹,但我妹妹压不住这样一个人,只有我能。”
“你又不是神仙。”本分男人反驳道:“什么叫本性难易,特别是林泽鸿。他就算喜欢你也不妨碍再喜欢上别人。你这样做是把自己糟蹋了。”
还有的话他没说。如果湘伯玉与林泽鸿相处久了,之前是湘伯余的身份不可能瞒得住。林泽鸿能接受兄弟变女友这样的惊喜吗?这并不是谁都能接受的。
“你想过的我都想过。我并不在乎他有过多少人,以后还有多少人,我要的只是利用婚姻整合他家族的资源为我所用,为自己博得话语权而已。”
湘伯玉的薄风衣脱下来挂在椅子靠背上,里面的一套衣服更像是女高中生制服,还有特别正式的领带。她明明不是女高的年纪,却仍然有女高的青春感。
既不花哨,又不浓艳的薄妆凸显了她满满的天生丽质,肤质雪腻细滑如抛光美玉,满满胶原蛋白的青涩嫩感。她不说话的时候还蛮高冷的,一双眼眸清澈透亮,狐目翩然。
“有个问题就是,我与他太熟悉了。虽然凭借着对他的了解很容易成功,但我也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才好,太别扭。”
说着说着,湘伯玉还是觉得有些羞涩,单手捂嘴遮挡表情。可对方还是看到了她脸颊泛红。
本分男人名叫苏郑华,看着眼前的丽人,他感到格外的嫉妒。在学生时代,明明他和湘伯余的关系很特别好,他喜欢湘伯余的人格魅力,那坚韧不拔的热情,曾经不止一次的觉得湘伯余要是女人就好了,这样就可以是与他相伴一生的灵魂伴侣。
苏郑华没把湘伯玉,眼前这个女高制服的美貌女性当做兄弟看待,而是有他喜欢的灵魂的...异性。那个花花公子林泽鸿是混蛋,哪怕用最开放的视角来看也是毫无下限的好色富二代,凭什么这么好运,享受了一切的好处?
“如果你觉得别扭,就练习一下吧,如何以全新的身份与异性相处之类的...我可以当你的陪练。”
或许是出于不甘心的心态,本分的苏郑华开口。
与这种级别颜值的美女一对一坐在咖啡厅里应该是让人羡慕的事,可苏郑华心里很苦涩,有种少年热血败给金钱的无力感。他无法解释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明明是第一次与这样的湘伯玉见面。
仔细回想起来,男女情应该不在湘伯玉的考虑范围内?她不太考虑对方到底是谁,甚至男女老少都可以,只要能作为手段去达成她的目的。
“嗨,本店有活动情侣套餐送两份纽约芝士蛋糕......哎呀这你女朋友吗,长得好漂亮呀。”一顿令人尴尬的沉默后,穿着墨绿围裙的店员恰好在这时来推销活动。那位穿衬衣打领带扎蝎尾辫的疑似女高太引人注目了,店员好奇的转头问苏郑华。
“不...不不不不是,只是朋友,高中同学。”苏郑华一脸紧张,却又偷偷看湘伯玉的脸。
她面色如常,眉眼下垂,好像从之前就一直在发呆,对被误解为情侣的事没有反应。苏郑华的小雀喜没了,变得更加失落。
为什么会这样?苏郑华想了想,觉得是一向老实的自己在人生最性压抑的阶段,遇上了最一见钟情的人。以湘伯玉的外貌,隐藏不住的贵气,大部分人都会把她当梦中情人吧。
苏郑华不是花花公子林泽鸿。他还不懂女人,不会相处,不会讨好,更别谈互相理解,交心。他是循规蹈矩的理工男,一直想着先做事业再考虑恋爱。而湘伯玉...从相处来说绝对是触手可及的,他绝不介意湘伯玉此前的男性身份,反倒觉得是互相交心的基石。
但今天下午,林泽鸿就要来了。他是个鬣狗,不会放过送到嘴的肥肉。自己有史以来最有感觉的女性,在见自己后就要拥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我已经考虑很久了。牺牲一点个人就能建构互惠互利的关系,很划算。”
抿一口微凉的牛奶,湘伯玉说。
“可他刚刚还在跟另一个女人订婚,丑闻闹得满城风雨。你知道吗,他之前的风闻多得要死,当地人都知道他是个祸害女性的无赖富二代。”苏郑华激动的说:“为什么不找一个正常一点的人?你也是富二代,拥有的财富这辈子都花不完,为什么一定找他?为了自己好吗。”
“我已经考虑好了。你冷静一点。”
湘伯玉站起身,拿起挂在椅背的薄风衣。她怎么不知道苏郑华的心态?藏不住情绪,没有恋爱经验的小男生罢了。没有经历过,成长过,二十多岁就仍然是小男生。
“麻烦你今天跑这么远来见我,那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没怎么变,倒是让我有了点回到从前的感觉。”
苏郑华也站了起来,他竟没比湘伯玉高多少。虽然高挑,但湘伯玉并不壮硕,看着纤细可人。她穿上薄风衣外套,拿起桌上的超级跑车钥匙,再将辫子从衣服里捋出来,浅笑着说。
“已知他不会对爱情忠贞,我为什么要为他忠贞呢?不能拿正常的恋爱观往我身上套嘛,我可是堕落的,不折手段的大人。”
她笑着,一把握住了苏郑华的手。
“我...”
她的手小小的,凉凉的,如摸着白玉一般。苏郑华喉结上下滑动,却不知道说什么。
“郑华,我希望你有唯一,美好的爱情。如果没有也没关系,人总是要找个方式生活,比如像我这样。”湘伯玉耸耸肩,轻声说道:“真是难以想象,我竟然会变成这样。”
“我也难以想象,我的兄弟要变成人妻了。”苏郑华说着说着也笑了,只是笑得有点难看。
...
距离那位女实习生离开已经过了三个月了,陈震的心已经平静了下来。他慢慢的想明白了,湘伯玉是大部分男人的菜,他却不是湘伯玉的菜。以同事的关系擦出点暧昧的火花算点什么呢?其实什么也不算。
湘伯玉不会再回来了,他是这么想的。
天气逐渐变得炎热,人们的衣服也穿得单薄了起来。一大早的陈震来到公司楼下的咖啡店,要一杯苦涩的美式,与一个贝果。枯燥无聊的早上靠咖啡度过,熬着熬着一天的班就过去了。
“我要一杯馥芮白...喂,郑华?你看到我朋友圈了啊......
嗯,终身大事就这样确认下来了。这样不好吗?女性提前把家庭稳定了,才好投入工作嘛。
你问林泽鸿知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第一个晚上他就知道了,毕竟没几个人能和他那么知心。
他不介意,恰恰相反,他也需要我......我家里人么?他们不愿意,但我说的算。”
熟悉的,以为远去再也听不到的声音从身边想起。陈震回头,看到了一位穿着商务制服的靓影,正拿手机打着电话。
是她,这样的身高,身材和侧脸,还有那声音,毫无疑问是湘伯玉。她回来了?
“师兄?好巧一来就遇到你了。”
来不及躲避,也来不及思考,湘伯玉就发现了他,正笑着打招呼。再和电话那头说了几句后就挂断了电话,神采奕奕的望着陈震。
对啊,他们是熟人不是吗?师兄和师妹,至少从称呼上来说是这样的。
“嗯,好巧。”
陈震抿着嘴点头,沉静已久的心又起波澜。
三个月过去,她的变化很大。要比以前更精致,更有味道了,或者说女人味。
“我继续回来实习了,还要在这里呆三个月。陈震师兄还请多关照我哦。”
她一如以前一样亲切热情,向陈震挥了挥手。陈震看到她的无名指上带了一个闪亮的戒指。
“你结婚了?”陈震问。
“啊?不,是订婚。”
湘伯玉楞了一下,看了看手指上的戒指说。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震心头闷闷的,却没什么负面情绪,只有疑问和不解。他是真好奇,被湘伯玉看上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客观评价的话,一个道德水平远低于平均值的富二代。他需要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当结婚对象,我需要他帮我...用婚姻去钩住那样一个男人,互相需要,就是这么简单。”
湘伯玉很自然的回答。
这个美貌女人的脖子上有红印,制服的衣领也没有完全遮住。这是那个男人赋予的吧,以未婚夫的身份。
无非就是那么点事,男人和女人,年轻人和年轻人,富二代和富二代。陈震不再去幻想湘伯玉与那个男人的亲密接触了,只是闷了口苦咖啡。
这个世界不是一直这样么?荒诞且无趣。大家看似能共情,但实际上被物质分割在一个个小小的空间里。美好的东西飘过肩头,等他抬头望去早已不见。
陈震看着她的脸,觉得她没什么不满足。她从容自信,精力充沛,想必已经给自己规划出了明朗的未来了吧。而他们能够交集的未来,早已错开。
“很好。”于是陈震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