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唧唧歪歪什么呢,老登。”
“哎哟,哎哟,疼,别太用劲,疼啊。”
秋铃将浑身焦黑的魏圳轻轻靠在松树的树干上,再次掐诀,尝试使用驭云术。
又失败了。
秋铃挠了挠后脑勺。
明明秋铃用起来称心如意,由他洪肖岭来操作秋铃的身体,反而连基础的驭云术都用不好?
“啊,倒霉!偏偏这个时候没法换回去!”秋铃一脚踢在松树树干上,纷纷扬扬的细雪扑簌簌掉落。
“现在怎么办?这冰天雪地的,我也不知道这是在哪。魏圳,你有缺德地图那种东西吗?”秋铃下意识就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进松软的雪地,旋即弹射起立,“好冷啊!我没穿秋裤!”
“现在应该还在北洲莽原之中,徒儿你感知一下劫云的位置。”
秋铃举目望去,那一抹触目惊心的墨色正在东南方向缓缓消散。“看样子咱们在更西北的方向,成仙劫快结束了。”
魏圳被烤焦的黑脸上露出一口白牙,“好好好,结束就好,我可以放心叫人了。”
“叫人?你还能叫人?你魏副宗主的恶名传遍五洲,你怕不是会叫来一群仇人。”
“什么话,难道徒儿你就这么不信任为师吗?”魏圳按住心口,“好心痛。”
“我还真想看看你能叫出什么人。”秋铃理了理衣袍,将细雪抖落,顺便帮浑身焦香的黑叔叔魏圳也整理了一番。“咱们只能在这里干等也不是个事。我虽然用不出驭云术,但其他神通还是挺熟悉的。用镇海剑气凝炼一把飞剑载着你飞回去,如何?”
“没那个必要。北洲可比不了东洲,这片酷寒的大地上全是野兽和蛮夷,你贸然行动,指不定要惹上什么麻烦。安心等着便是,我叫的人很快就到。”魏圳眨了眨眼。
“总觉得很不靠谱啊···话说你的乌鸦嘴是开过光吗?为什么每次都会发生这种情况。”秋铃环绕着魏圳,在树下清理出一片空地,又从雪地里拾了些干燥的松枝,接着在掌心聚起一小团火苗,点燃一个小小的火堆。
“为什么不直接用曜日真火取暖呢,再不济用灵力护体也可以嘛。”魏圳很是不解。“又没有被封印灵力。”
“别破坏气氛啊老登,我在模仿野外生存节目呢。”
秋铃抓起一把枯枝放在火堆上,听着干燥的松枝在火焰里哔哔啵啵地爆响,她很是惬意地盘膝坐下,两手撑住脸颊,“这样才有感觉嘛。”
“说起来我很少见过下雪呢,”秋铃伸出手掌,接下几片冰凉的雪花,“咦,仙灵大陆的雪花居然是梯形的。稀奇。”
“你喜欢雪的话,宗门藏书阁里有不少冰寒属性的功法神通,可以去学啊。学至大成,想要下雪就下雪。”
“这也太简单粗暴直指本质了···修仙世界有时候思路蛮清奇的。果然我还是有些不适应。”秋铃挠了挠头发。
“怎么,喜欢下雪的氛围?”魏圳捻起地上堆积的细雪,雪花很快在他焦黑发脆的指尖上融化,变成几颗水珠掉落。
“南方内陆城市一年到头能下一场小雪都算好的啦,上次城里下雪都是啥时候的事了···”秋铃努力搜刮着回忆,“反正我记忆里城里就没下过大雪,我哥倒是留下不少在城里玩雪的老照片。这些年想看雪只能跑到山上去,老哥总是喜欢往我衣服后领里塞雪搞恶作剧···算了,给你说这些你也不懂。”
“老哥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有爸妈他们···应该会担心的吧。”
魏圳沉默了一小会,开口说道:“以徒儿你的天资,应该很快就能掌握空间变化之道,到时候就能回去了。”
“少画大饼,老登。我胃口小吃不下的。”
“为师什么时候骗过你?你这逆徒。要相信你自己啊,你有那个天分。”
“···好耳熟的话。总感觉我妈经常说。”秋铃堵住耳朵。“果然年长的家伙就喜欢说教。”
“这是传授一点人生经验,是宝贵的财富。徒儿你要明白为师的良苦用心···”
“呸呸呸,几百岁的老登平时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现在被天劫电成焦炭了开始翻嘴皮子讲大道理,老不要脸!”
“逆徒,真真不孝!”
“老登为老不尊,该爆金币了!”
一男一女在盖着雪的松树下你一言我一语地斗嘴。
干燥的松枝在温暖的火堆里慢慢蜷曲变色发黑变脆,发出哔哔啵啵的轻微爆响。
天边闪过一道紫光。
一个紫色的矮小人影在风雪之中若隐若现。
“魏圳,恭喜你啊。”
魏圳支起开裂的眼角,“少取笑我。被天劫劈成这样,有什么值得恭喜的。”
“要不了多久,四洲各大门派都会得知你魏圳晋入仙尊境界的消息,你的好日子快到头啦。”矮小的身影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稚嫩笑声。“我都想不出来会有多少人来找你麻烦。”
“这倒是个大问题。”魏圳合上眼。“···带我去镇北关休养两天。就两天,不会给你添麻烦。”
“行,咱两谁跟谁。”矮小身影从风雪里现身。
扎着冲天辫的娃娃两颊通红,他呼出一口热气,搓了搓圆圆的小手,华贵衣衫上刺绣的紫竹在风中摇动。
紫衣小孩背着手,老气横秋地走到火堆边,“这就是你收的徒弟秋铃?挺有意思,果真很有潜力。比你强。”
“别天天拿这个说事啊,紫竹。我好歹也是仙尊了。当着徒弟的面,留点脸给我好吗。”
名叫紫竹的小孩歪了歪脑袋,一指头戳在魏圳下巴上,“你还要脸?我都替你羞得慌!”
“所以这个小孩就是你叫来的人?”秋铃很是不放心地看着魏圳,“靠谱吗?”
“放心,比魏圳靠谱多了。”紫竹大力揉捏着魏圳被烤焦的脸皮,一会拉一会扯,把魏圳痛的吱哇乱叫。
“···不知道为啥,在比较的时候提到魏圳,总觉得拉低了格调。”秋铃脑子一抽,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我很同意你的看法。当魏圳的弟子确实是苦差事。”紫竹一把抓住魏圳的衣领,将焦黑的魏圳丢在地上,“先随我到镇北关歇息,我们稍后详谈。”
火堆旁的坚硬土地开始松动,大片通体紫玉色的细嫩竹笋从板结的冻土里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