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修一愣，没立刻回答。

他皱起眉头，走近两步，看着沈彻略显苍白的侧脸，他的眼里少了往常的清明，多了几分前所未有的迷惘。

「今天的事……」沈彻喃喃道，「太不对劲了。」

「纸条是凭空出现的，我明明守了一整夜，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但它还是出现了。」

「窗户外面不可能有人，却传来玻璃被刮过的摩擦声音……」

「我亲眼看着韩宥镇陷入梦魇，差点咬舌自尽……感觉他的身体像是被谁控制着。」

「以前我从不相信这些。总觉得所谓鬼怪灵异，不过是人们为了合理化一些无法解释的现象才编造出来的借口。」

「但现在……」他抬头，盯着窗外渐露鱼肚白的天空。

「我真的开始怀疑，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根本就不是我们能用科学或是常理可以解释的。」

顾明修看着他眼下那浓重的乌青，比早上见到时还要深，像是整个人一下子被抽干了精气神。

这一刻，他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心疼。

他从来没有在沈彻的脸上看过这般脆弱的模样。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意。

只是看着眼前的沈彻，胸口忽然感觉有点闷。

「……我相信。」

沈彻抬眼看他，讶异地问：「你也信？」

「嗯，我信。不是迷信，也不是妄想，而是……有些事情，确实无法用常理解释。」

「你今天亲身经历了，也该明白，不是你不信，就不会发生。」

沈彻没再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相对无言。

沈彻闭上眼，靠在椅背上。

就在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刹那，窗户玻璃上，有一只冰冷的指尖，缓缓地滑过，留下一道细长模糊的水痕。

但两人都没有注意到。

………….

房门突然被敲响。

沈彻起身去开门，门外是周行舟带着陈警官以及技术人员匆匆赶到，经纪人也满脸惊惶地跟在他们身后。

原来刚刚接到沈彻的通报时，他们就立刻赶过来了。

周行舟一进门就直接开口，「人还好吗？」

「暂时稳定。」沈彻点头，「不过实际情况……你得亲自看。」

他招手示意众人围过来，一起在随身终端上调出刚刚那段监控回放。

从凌晨三点三十二分开始，快进了头几分钟，然后将关键时间段调回正常速度播放。

视频中，房间一切正常，直到凌晨三点四十二分三秒，床头柜上突然多出了一张纸。

没有人接近、没有人动作、没有任何变化。

纸条，就这么凭空出现。

空气安静了几秒。

画面继续。

诡异又尖锐的刮玻璃声音响起。

沈彻走到窗护边往外看。

没有异状。

凌晨三点四十五分。

韩宥镇好像是陷入极深的梦魇，接着开始剧烈抽搐。

沈彻上前抢救的画面也如实呈现，直到他将手腕塞入韩宥镇口中。

一切都真实、清晰、无法否认。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开。

陈警官的背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忍不住小声嘀咕：「……这也太邪门了吧……」

他咽了口唾沫，凑到周行舟身边，

「周队……你说这事儿，会不会……是不是该请个道士或者法师来看看？」

「搞不好是真的撞上什么东西了……」

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陈警官连忙摆手解释：「我、我不是说咱们办案不行啊……可这纸条都凭空出现了，人还差点咬舌自尽……这还能是人干的？」

“啪！”

周行舟抬手很不客气地拍了他脑门一下。

「哎哟！」

「什么怪力乱神！我们是警察，是国家干部，不信那一套！」

其实周行舟是信的，而且信得不得了，因为他那位貌美如花、温柔可人的老婆……就是怪力乱神来的。

如果没有怪力乱神，现在他大概还单着，每天只能窝公寓里啃泡面，别说老婆孩子了，连床都是冷的。

但他的身份是警察，是体制内的人，嘴上永远只能说不信。

陈警官捂着脑袋，小声嘀咕：「可这都闹到人要咬舌了啊……」

「闭嘴，别乱说。」

站在一旁一直沉默的韩宥镇经纪人，听了他们的话，脸色刷地一下白了。

他急忙凑上来：「警官，你们刚刚说……找道士？法师？是不是……是不是你们也觉得这房间真的有问题？！」

周行舟皱了皱眉，刚想摆手敷衍，却见他眼圈都红了。

「我……我在本地有点关系，有朋友是做传统法事那一挂的，能不能让我找人来看看？就算只是心理安慰……也好过让宥镇继续这样下去！」

他几近哀求地看着周行舟。

周行舟沉默了一瞬，终究还是没拒绝，只提醒道：

「可以。但必须提前备案，费用自理，所有动作都不能妨碍我们的调查。」

经纪人连连点头：「当然当然！我这就去安排。」

……

当天傍晚，天还没完全黑，经纪人就通过关系请来了两位业内知名的法师和道士前来。

一位披着红绣法袍，自称“高玄居士”，另一位穿着道袍、头戴黑巾，自称“灵元真人”。

两人一进房间，便神情肃然，摆出一副高人姿态，先是闭目凝神，再是捏指掐诀，嘴里念念有词，点了三炷香，煞有介事地围着房间绕了一圈。

「这里阴气沉重。」

「戾气入骨，恐非凡物。」

「这床头……有人借梦入魂。」

言辞玄乎得紧，话里话外都透露着房间确实不干净。

韩宥镇经纪人听得冷汗直流，连连点头：「是是是！我家宥镇已经被吓到快神经衰弱了！」

顾明修抱臂靠在一旁，看着这二位大人物演舞台剧，沈彻则面无表情，蹲在角落冷眼旁观。

周行舟从头到尾未置一词，只让人记录全程录像。

大约过了四十分钟，那两位自称法力通天的法师终究没能查出到底是什么东西作祟。

「阴邪之物藏得极深，需要请更高道行之人来破」，

「此地怨气未散，短时间难清」。

最终，两人留下一张红符纸贴在床头，一句“七日之内，勿动此物”，便草草收场。

临走时还不忘含蓄开口：「这次请神驱煞极其耗损神力，实属不易……」

经纪人立刻心领神会，送上厚厚一个红包，两人收下后连鞠了三躬，才转身离开。

道士和法师一离开，房间顿时恢复了安静。

周行舟、小陈、顾明修和沈彻四人面面相觑，头顶上飘过了一排省略号。。

整个过程，既神秘，又……有些不对劲。

可是也说不上哪儿不对劲。就是……不够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