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厅前的铸铁路灯戴着薄薄的雪冠，钨丝在渐浓的靛蓝色天幕下泛起橙红涟漪。光柱斜斜穿透寒气，将鸽群振翅的轨迹切割成断续的金箔。橱窗内机械雪橇仍在不知疲倦地循环奔驰，电子驯鹿鼻尖的LED红光与对面大厦外墙的新年祝福语在积雪上投下交错的虹影。
松针清冷的气息混着热红酒的肉桂香游荡在街道，某个未拆除的圣诞老人玩偶瘫坐在精品店门口，棉花填充的手臂正指向正在安装跨年烟花装置的广场。积雪突然从梧桐枝桠簌簌坠落，一位水管工人停下脚步，望着圣诺里斯教教堂尖顶上的花环。今天是他工作的最后一天，现在他正准备前往不远处的一家玩具店中，为家中的女儿购买‘新年礼物’。
这不是汤姆第一次给女儿购买‘新年礼物’了。外城区的杂货店中只能买到很多年前过时款式的玩偶，有些甚至缺胳膊少腿。
除了给女儿买的新年礼物，一块熏肉也是少不了的。汤姆的嘴角微微上扬，那位‘医生小姐’来到外城区后，许多人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其中当然也包括汤姆。不久前‘医生’和另外一个城区的‘魔术师’招募了一群像他这样身体强壮的年轻人进入内城区‘修水管’。
这是一份抢手工作，每天他们都能拿到40$的‘政府补贴’，午餐也是市政人员标准的盒饭。一开始还有人偷偷省下午餐带回去给家人吃，导致下午干活没力气。‘医生’发现后非但没有惩罚他，反而专门出台了一个特殊的规矩：每天开采矿石最多的前十个人可以多领一份盒饭。他听一位工友说，那似乎是‘医生’自掏腰包购买的盒饭，也难怪孩子们会偷偷叫她“天使姐姐”。
他们实际的工作是在特定的区域挖一种奇怪的石头，并把它们撞到特制的口袋中。每次他们出发前必须喝下‘医生’给他们准备的特殊药品——一开始有一些不熟悉那位‘医生’的年轻人还有些抗拒，但在看到她亲自饮下那些药液后也消除了疑惑。据说这些药是为了保护他们免受那些奇怪石头的影响。
他们都得保守这个秘密，对外只能说自己是修水管的。当然，如果他们想说出这个秘密，那药液就会发挥它的第二个作用——泄密者会瞬间忘记自己从第一次服药到现在之间的一切，并且再也没有机会参加这个相对‘体面’，且收入不菲的工作。
想着想着，他已经走到了玩具店前。店门口华丽的装潢有些晃眼，他呆了呆，咽了口唾沫。在他的手摸到自己鼓鼓囊囊的口袋时，才放下心来。他深吸一口气，进入了这家玩具店。
“欢迎光临，先生！新年快乐！”导购员带着职业的微笑，对汤姆打招呼道。“您需要什么帮助么？”
“啊，谢谢，我，我想给女儿买一个新年礼物。”汤姆愣了一下，回以一个僵硬的笑容。
“好啊，您的女儿今年多大，有什么喜欢的卡通片或者吉祥物吗？”导购员声音轻快的问道。
“呃，她今年九岁...喜欢的卡，卡通片是什么？”汤姆支支吾吾的问道。
“就是小孩子们喜欢看的那些动画片，啊，您不知道也没关系。我可以先给您推荐几个当下流行的玩具，您看怎么样？”导购员小姐十分耐心的说道。
“好，呃，谢谢你。”汤姆跟随者热情的导购员走进商店的内部，突然间，一阵富有节奏感的音乐声传来——汤姆并不陌生，这是最近内城区突然流行起来的一首歌，大街小巷的商店都在放这首歌。歌手的声音甜美可爱，歌词带着一种令人振奋的力量。
“先生，您也喜欢这首歌吗？”导购员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这是最近一位叫‘菲娜’的虚拟偶像创作的新歌《星火》，啊，就是那首之前就很火的《野火》的改编版。”
“啊哈哈，这个我知道。”汤姆笑着点了点头“最后那句‘世人啊，冀以锁系神明’我很喜欢。”
导购员像是与这位与汤姆找到了共同话题，她声音轻快的介绍道：“这边就是那位虚拟偶像——啊，就是这位歌手的周边玩具。里面有一个叫做‘魔王喵’的毛绒玩具很受小孩子们欢迎呢！”
“魔，魔王？”汤姆皱了皱眉头：“会不会吓到小孩子？”
“没有啦，只是这么叫，您看，就是这个！”导购员从彩虹色货架取下篮球大小的玩偶。
绒毛在顶灯下泛着蜜桃般的光泽，两只猫耳软塌塌垂在圆脸两侧，塑料制成的紫色大眼睛灵动可爱。名为"魔王喵"的小家伙正以睡姿蜷在丝绒礼盒里，尾巴尖的桃心刺绣上拴着一只小巧的铃铛，后颈那圈黑色小斗篷上绣着‘魔王喵’的字样。
汤姆小心翼翼地接过这个可爱的小家伙，这让他想起了四年前自己在垃圾堆中给女儿翻出来的那个断腿的泰迪熊。女儿每次哭闹时，只要把那只小熊放在她的身边，她就会安静下来。不幸的是，去年那只小熊被家中的老鼠撕烂了，女儿没有哭，她的眼泪早已被在那个昏暗的小巷中的生活吸干。
“这个要多少钱？”汤姆咽了口唾沫，试探性的问道。
“只需要10$哦~当然啦，我们店里还有新年特惠活动，同样价格的商品第二件半价！”店员小姐报出的价格让汤姆攥紧裤兜的手指放松了几分。
“呃，我还想买一个礼品，是送一个大概二十岁左右的女孩，您有什么推荐吗？”汤姆的腰板挺直了几分，他突然觉得这些琳琅满目的商品与自己的距离似乎也不是那么远。
“您可以再买一件‘魔王喵’，这款商品在年轻女孩子中可是大受欢迎呢！不瞒您说，我在自己的床头也摆了一个~”店员小姐甜甜一笑，展示着自己手机壳上那位粉色长发的动漫女孩图样：“没有女孩子能拒绝可爱的小菲娜哦！”
“好的，就要这两个吧...在哪里结账？”
“请随我到收银台~对了，购买小菲娜周边还附赠新年蜡烛一支，需要一起打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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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姆，你这手艺真是越来越精湛了啊！”
听到身旁工友的夸奖，山姆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憨厚笑道：“嘿嘿，我做的活儿多嘛！我记得查理说过一句话，叫什么...熟能生巧？”
“唉，也是。不过医生大姐头让我们给这些家具上刻印的奇怪花纹是干啥用的啊？”
“不知道...但是今天咱们得把最后一批做完，明天就要用上了。”山姆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明明才四点多，就已经开始天黑了。
这天气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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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琳娜突然从路灯后探出脑袋，双马尾上的星星发卡叮当作响："锵锵~捕获圣诞小精灵！"她举着手机对准摇摇晃晃走来的依菲雅，镜头里精灵公主的长睫毛扑簌簌落满雪光，双手抱着和她身高差不多的礼物山，活像一颗行走的圣诞树。
"别闹..."依菲雅轻叹着扶住快要倾斜的礼物山，浅金长发规整地绾成蝴蝶结，却被斜插的松鼠尾巴发簪破坏了原有的造型，呢子大衣肩头还沾着儿童绘本馆的彩虹亮片。
“噗哈哈哈哈！依菲雅，你是去哪购物了，怎么把自己整的跟圣诞树一样，圣诞节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笑什么笑，快帮我拿一点！”依菲雅一脸黑线地瞪了一眼笑的花枝乱颤的艾琳娜：“车里还有一大堆...唉，明明都说了不需要
“哈？你不会把超市打劫了吧！”艾琳娜接过依菲雅胳膊上的一只只包装袋，笑容逐渐被惊讶取代。
“没有，就，那帮人送的。”依菲雅叹了口气：“我只是在利用他们，没想到他们真把我当什么好人了.....”
“哦？利用吗？”艾琳娜的嘴角扬起一丝弧度：“就当是这样吧~”
在接过依菲雅右手挂着的最后一只包装袋时，她冰凉的双手碰到了依菲雅的手腕上。
“小笨蛋，手套呢？”依菲雅俯下身子，从其中一双包装袋中取出一对绒线手套给艾琳娜戴上。
"喵呜~"艾琳娜趁机把冻红的脸颊埋进暖手袋，紫色瞳孔亮晶晶地仰视，"菲雅妈妈好严格——哎疼疼疼！"话音未落就被轻捏住鼻尖。
“我看你今天兴奋的很，有什么开心事儿？”依菲雅边走边问。
“法阵已经完全布置好啦，还有，我们已经锁定了观星者协会安装弹头的飞机，就等着瓮中捉鳖了。”艾琳娜补充道：“那首歌也传播的很顺利，已经变成风靡纽曼市的洗脑神曲啦！哦，对了，这双手套是什么牌子的啊，真暖和！”
“是一个叫文娜的小女孩送给我的，这是她亲手织的。”依菲雅语气中含着一丝笑意：“她的父亲也给我送了礼物——还是你的周边‘魔王喵’。确实挺可爱。”
“希望明天能一切顺利...”
"嗯，我相信你，不，我相信你们。"
......
“这双手套真的很暖和呢。”